雪 文/天马行空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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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下来，铅色笼罩着自然和人工，天地拴缚在铅灰色的颗粒里，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一场雪悄然而至。

    雪花轻盈盈清莹莹，所有的人停下手中的事情，站在窗前感叹惊叹，一小部分的人走进雪地里，走近雪花。

    雪下得并不大，一会儿地上薄薄地记取一层，不能完全覆盖住地面的物事，很是有趣。仿佛记忆的模糊，有种淡淡的伤感的回味或者苦涩的甜味。

    这时候是晚饭后，眼见得雪一直下个不停，下得大了，时不时地风舞起来，那真叫漫天的雪花。拉开阳台上的纱窗，雪花迎面身上面颊，猝然临之丝丝地痒，清凉之后是丝丝地暖。

    这时候看见路灯的微茫的光更其微茫了，路灯下走来三两小孩子，一路的嬉戏。一辆车子蜒过，雪地拖两条长长的褐色的尾巴。

    天色完全暗下来，回客厅，并不开灯，听雪落的声音,想些久不曾谋面的朋友，随手发发信息，告知以家乡的雪，雪仍在下，如那年高中毕业各奔东西的第一个冬天的雪，我们几个围着一盆柴火讲大学的中专的打工的有趣的伤情的事。

  “美哉雪暮！”朋友回信息。是日本小林一茶的话打点，那句子是：“美哉岁暮映夜空。”

    开灯，捡唐诗读，这时候想，盛唐的气象多大程度上是靠一场雪营造出来的传承下来的。大漠无论如何都是荒凉的，战场无论如何都是血腥的，长河落日无论如何都是末日的。但因为雪的空间，一切都大气而宽厚，充满阳刚：大雪满弓刀，梨花的开放，积雪浮云端。雪的影像三分之一的构筑起大唐的气象。

    至于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已经不具有大唐的气象了。

    睡去，一夜无话。

    一睁开眼，阳光照着窗帷很亮很凉。忙忙地起身，怕是错过了上班的时间。边着衣服，边按开手机，套着上衣三层之暇瞧手机，不过六点多光景。

    不必匆忙着衣，是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是夫妻同在的空间里，且赤裸着下身起身来开窗帘，看外面的世界阳光一片静谧地匍匐于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上之间之下：“好美！”赶紧着衣走进阳光下的雪地。

    雪后的阳光很温暖，充盈天地之间，我循着阳光的方向作初次的对视，心底里升起莫名的感动。

    这是城市边缘的路。道路的积雪早经人力消融，水泥地似乎较平日里多了一层温润。路的两边白色的雪勃勃地覆盖，昔日长满杂草不知名野花高低不平的路两侧今已亭亭如盖矣，阳光下别有一种生气。我想起那句经典的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先前一直是时间上的认知，此一刻，我恍然诗人的意思已经不止于具象而是生生不息周流轮回一阴一阳之谓道了。

    我的快乐无上增长起来，年轮转回到童年的家乡——一望无际的白色的田野，层层叠叠的雪景山林，池塘上的冰冰面的滑翔濯冰捕捉冰下的鱼儿，老屋天井屋檐高过我身板的凌冰，西厢房的柴火势焰……大人们的桑麻家常奇奇怪怪的故事，似懂非懂的家长里短的评判是非。我熟知故乡白雪下的世界，哪儿是茅草，哪儿是黄荆，哪儿是野菊花，曾经的淡淡的香气依旧在那雪粒之间生发，隐隐地老鼠洞完全消隐在雪地里，雪地上花色的印子是昨夜的猪獾豺狗刺猬来过，修长的芦苇高挑的蒿草一簇一株几株翘楚出雪地之上，骄傲而自由。

    泥土化为水泥地，是多少年的农人的梦想，世道少年的青春的祭祀。有菜农在，雪地里掘菜，青涩的萝卜，壮硕的包菜，绵延的大蒜，淡淡的开放的南瓜花儿藤子。生命俱是简单而完满。

    忽然扑扑地前面两只鸟儿雀跃腾空而去，白色的，浑然雪色。

    我深深地敬畏于雪下的世界。

    一场雪改变了什么，没有改变什么，变与不变有什么关系，关谁的谁谁的什么事，事实是一场雪来了去了太阳出来了阳光和雪俱在的时辰很美好很容易使人生发愉快的心情，这就很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