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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少访谈:关于“汉语江湖”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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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5 09:07: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胡少访谈:关于“汉语江湖”的事件2007年12月14日







  受访者:胡少,“汉语江湖”网站版主
  采访者:《中关村指南》周刊记者 陈秀伶

  1、汉语热势头正起,读者群大都在关注传统文化,国外人士对此也十分地热衷,你是怎样看待这一现象的?
  当我们讲到“汉语”的时候,已经意味着我们处在一个“全球化”的空间,在鸦片战争之前,不会出现“汉语”这样的说法,“汉语”是和“中国”的国家身份和民族认同紧密相联的。
“汉语热”的兴起,无疑和中国国家地位在全球格局中的提升相关。
  国内读者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热衷,同样应该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来理解。正如李安电影《色戒》的流行反映了人们对于确证自我身份、解答“我是谁”这样的问题的焦虑,传统文化读物的流行同样可以理解为人们是想从传统中抓住一些牢靠的东西,以应付这个变动不居的时代带给自己的身份困惑。
  2、在古代典籍中,哪一部作品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什么?
  留下深刻印象的很多,能流传下来的古代典籍,战胜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本身都是很了不起的。我特别想提出的是《儒林外史》这部作品,它是我读到过的最干净、简洁的白话文,像用水漂洗了一遍,我觉得它为今天的汉语使用者树立了一个很高的标杆,我们可以持续不断地从这本书里得到关于汉语写作的启发。
  3、当代文学领域,莫言、贾平凹、张炜堪称领军人物,“汉语江湖”侧重的作者群为哪方面,传统写作还是先锋派?对80后作家怎么看?
  “汉语江湖”的作者群绝对不是“正统派”,既不是正儿八经的作家,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学者,不是可以和莫言等人并列在一起谈论的,它是另一个路向的作者群。我们已经出版的“汉语江湖”书系的两本《江湖外史》和《门阀旧事》,前者的作者王怜花是职业经理人,《江湖外史》是他在女儿出生后为女儿深夜起来换尿布期间写下的,他戏称为是练“尿布神功”的产物;《门阀旧事》的作者倪政兴是福建电视台的媒体人,业余喜欢读晋史,纯粹是出于个人兴趣写下这本书。可以看出,“汉语江湖”的作者都是“业余派”,但又的确是汉语写作的高手,有点“大隐隐于市”的味道。有一个朋友把这种风格概括为:聪明人写的好看的书。
  80后作家是一个很大的群体,本身是很含混的,用年龄来概括他们本身就遮蔽了它内在的复杂性。我主张还是谈论他们中具体的某个人比较好。
  4、从网站传媒到出书,你觉得哪一种对受众的影响更大些?当代汉语作品有哪些堪称经典?
  从网站到出书,是“汉语江湖”书系的一个特点,也是网络时代许多出版物的共性。我们知道,现在的畅销书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先在网上受到欢迎然后才出版纸版并热卖的,这和“影视同期书”的热卖类似,这说明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大众传媒控制的空间,我们的判断力很多时候是被网络、电视这些媒体所塑造的。要论影响大小,自然网站、电视这些媒体更大,因为它们是更表面化的东西;而书,一旦用纸印出,就总是相对沉静的,内敛的。
  当代汉语作品中哪些堪称经典还要接受时间的检验,我个人觉得有可能成为经典的一些作家如王安忆、阿城、汪曾祺、顾城、柏桦、海子、金庸等。
  5、“江湖”几位成员都写过诗,在诗集出版方面有无计划?
  我们在“汉语江湖”书系里将推出若干本个人诗集和诗歌合集,毕竟,汉语诗歌是汉语写作中最具开拓性的部分,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6、《狼图腾》最近获得亚洲曼氏文学奖。对《狼图腾》、《藏獒》这类书的出现,你是怎样看待的?
  这类书的畅销一则由于它们题材特殊,填补了某种题材空白,满足了读者好奇心;一则由于它们恰好踩在时代的脉搏上,呼应了主流价值观。若从“汉语写作”的角度来衡量,则可取之处甚少,这些作者甚至不具备最基本的对汉语美感的感受力和敏感度。汉语是有生命的,我们需要先进入汉语的生命,写出的作品才有生命。
  7、“汉语江湖”在推动汉语方面做了哪些有效的工作,目前的营销渠道是否通畅?
  我们的工作都是业余的,发烧友性质的。“汉语江湖”这个群体是以兴趣爱好凝结起来,我们的工作主要是:1、建设“汉语江湖”网站,在网站上摘编好的汉语写作文本,也展示所谓“汉语的敌人”,就是颇有点糟蹋汉语的意味的文本。2、出版“汉语江湖”书系,把我们觉得值得推荐的汉语写作文本正式出版,推荐给同好。我们的工作受到了很多方面的支持,很多媒体朋友都义务帮我们刊登书评和连载,《江湖外史》成为当当网2006年度畅销书,而2007年9月出版的《门阀旧事》也广受欢迎。
  8、你曾表示,在2007年要继续开发“汉语江湖”。到目前为止,取得了哪些进展?
  目前在操作的“汉语江湖”书系系列有三本:一本和北大有关,一本和西藏有关,一本和地产有关,在筹划中的“汉语江湖”书系有五本,既有新作品,也有古代典籍的再阐释。2008年,“汉语江湖”书系至少将出到第10本。
  9、《风》、《雅》、《颂》中的文章是如何分类的?
  风:文学相关
  雅:历史、经济等社科相关
  颂:政治相关
  10、目前,“汉语江湖”的会员有多少?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群?
  目前注册会员有:52230人。他们来自全世界各地,共同特征是:爱读书,爱思考。
  11、对“汉语江湖”发展前景的展望与希冀?
  希望“汉语江湖”网站能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能在全球化时代为“汉语”的根深叶茂作出贡献,希望“汉语江湖”书系100本计划能圆满实现,并在其中诞生若干本可以传世的经典。来源:汉语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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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09:00 | 只看该作者
绝妙好辞 精彩语录 新浪读书

限制想象是徒劳的,不过我们可以限制自己将想象着陆的愚蠢企图。世界上的好东西多得很,看看也就是了,何必要归为己有?
城市里有恐怖,有恐慌,很少有恐惧。
一个人智商高了,玩心自然就重,因为什么事儿都难不住他,用比别人短的时间精通之,然后将比别人多的时间投入到其他玩物上去。
有知识者与无知识者的区别,是前者受了苦会抱怨,会诉苦,后者却讷讷不能言。故有知识的人,道义上有为后者代言的义务。
正所谓思维如刀,书籍如砥,想磨刀的人,是不必太计较砥的材质的。软硬、滑糙适度就好。
凡是需要耐心的我都不喜欢,有一些人就是这样,他走路,怀着某种期待,然而有一天,他突然对自己说,就到这里吧,于是停下来,他并没有疲倦,也没有绝望,只是想停止,或者顺着原路返回。
强颜欢笑。近年来我喜欢的一句话是:强颜欢笑。我认为这个成语非常准确地形容和描述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当然,也很适合我们每天面对的那些所谓的工作和生活。对我个人而言,还意味着——"无论怎样,我都要寻欢作乐"的享乐主义精神,和这种精神匹配的一句话是:"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就人只能活一次这件事而言,这是一句透彻的话。近年来有相熟的朋友或同事偶尔问我:"在干什么呢?"我兴之所来就会回答说:"在强颜欢笑呢。"
及时行乐。这是我认字以来就非常喜欢的话。一直身体力行。
始乱终弃。N 年前我写过一个名叫《百合的名字》的帖子,开篇第一句就是:"我对爱情的理解仅限于一见钟情和始乱终弃。"有一回和燕君、胡少吃饭时说起这一句,他们都认为这很像一部很牛的长篇小说的开篇第一句话。呵呵。元稹《莺莺传》中莺莺写给张生的信我是会背的:"临纸呜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所佩。玉取其坚贞不渝,环取其始终不绝。兼乱丝一缕,文竹茶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珍,意者君子如玉之贞,俾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诚,永以为好耳。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我一直以为这是最深情的情书和信物。《莺莺传》中最令我震撼的是莺莺对张生说的这句话:"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这是始乱终弃的出处。我还记得当年初读这一句时,心潮澎湃——这个名叫莺莺的女人,该有多了不起,多么深刻地了解并饶恕那个名叫男人的动物。
纸醉金迷。这个成语有一种浓郁的奢靡味道,能够把销金买醉的感觉体现得很传神,相比之下,"灯红酒绿"就很一般了。
夜夜笙歌。一种迅速打发人生的生活方式。形式就是内容。
千金散尽。对待人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和奢侈品——金钱,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唾面自干。个人以为,这是汉人修为的最高境界。
盛宴必散。林黛玉最牛的地方,就是别人才刚聚会,她却立马就想到了那句俗话——"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种能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吐血。一个人能够很冷静地面对盛宴必散,也就能很从容地经历人生无常。不错,这两句话确实常常被一起使用:人生无常、盛宴必散。
铁石心肠。这个主要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既然喝了,为什么不醉?
你无论走得多么远也不会走出了我的心 ,黄昏时刻的树影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
教育无用,因为它把"简单的美德"变成了晦涩的科学,让我们思考得太多,忘记了感受;教育无用,因为它带来了教条,让我们变得麻木、沉闷,给我们的思想穿上了外衣;教育无用,因为它使得我们的身体变得虚弱、性格矫揉造作,要么目空一切,要么牢骚满腹。
让我们暂时放弃对伟大的颂扬,深入,到幽微的往事之中,从这些个人化的讲述里,我们也许能找到伟大的根源。
那叫我们痛苦的大海是深沉莫测的,我们又划着我们的断桨出发了。
你为你血液中的一种缺陷而被隔离开来,你知道命运但只有歌谣持久,没有人知道你的忧愁,而这正是我在你死后活过的那些年月里折磨我的一切,一个问题:未曾记住的事物的真实性在哪里呢?
北大里边,人有俗人,树无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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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09:47 | 只看该作者
绝妙好辞 书评 新浪读书

书评一:不得不说:妙
文/月下潇湘
记得有个朋友说你千万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去看《整蛊专家》,我不相信,结果是整个吃饭过程被呛到了好几次;我现在也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去看《绝妙好辞》,至于为什么,我不想说,就在这一个“妙”字上,呵呵,假如你不听我的话一定要去试的话——
“转眼就到了 20 世纪 80 年代,那可是个文学青年的时代,可不巧的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我的诗才涸竭了。整整三四年里,我只写出过一行诗:
‘啊’
听起来有点像惨叫。”
读到这一段我笑出声来,同事们一脸惊奇地看着我问,你一个人在笑什么?
我只好说,锻炼一下笑的肌肉。
就这样笑读下去,读完《红楼梦比琼瑶的小说高明在哪里》却不是大笑了,竟是深有同感会心一笑。
“我从前的一位同事,为了曹雪芹的原籍是辽阳还是丰润,同人相争,一个脑袋打得两个那么大。我那时经常微讽他,现在想来,也是不对的,因为他年纪比我长许多。总之,我要收回原来对红学不恭敬的态度,以后,再听到别人说《红楼梦》里面有全部宇宙人生,秦可卿其实并没死之类的话,我宁可哭,也不笑了。”
原来觉得那些大师级的人物有荒谬到好笑的程度的不只是我一人,我们这些百姓在泱泱百家讲坛上无置喙的余地,没那么好的口才只得在一边笑了,可偏偏就有人觉得有趣把那笑意给记下来了,还编成册子,称为《绝妙好辞》。
我仿佛被欺骗了一样,它不过是披上幽默小故事的皮,让你一次次觉得它是如何有趣,如何捧腹,其实背后却有这样一柄刀啊,要么怎么说是笑里藏刀呢。
最终,我哭笑不得。
到此为止,对本书的理解流于浅薄,再往后翻,竟翻出许多典故来,《唐朝一桩耸人听闻的杀人案的量刑分析》,量刑分析?好精确的词,就像给鱼玄机致绿翘于死命的笞挞行为下的定义——“想象性的替代”。鱼玄机想象性地替代为善妒的李亿夫人,从而完成了卑贱身份的想象性升华——她终于由“妾”擢升为“妻”,由“妾”的身份行使了“妻”的权力。对于人性某一种行为的理解,给了我们一个更深刻更准确的概念。
“但是,鱼玄机远远不是最后的裁决者。最后的裁决者(皇帝)出场了,谁也看不见他,谁也听不见他。就是这个无影无形的怪物,把他亲自批准的《唐律》置之不理,判决了杀婢者鱼玄机的死刑。”而这一段又带上了宿命的色彩。不禁感慨,原来自古女子的才华,皆是用来供那些男人玩赏的,再怎么样的争,也只是尽君欢颜罢了,可悲可叹!
书评二:好书没秘密
文/回声
我经常自负地认为,短小的文字没办法持续吸引我的关注,诗,就更是敬谢不敏的高物;我常常为自己曾经有过很高峰的读书体验而骄傲得像只公鸡,也时不时对摆在书店里的东西大事褒贬——而当这本《绝妙好辞》到手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地闭嘴了。
这本书从任何一个层面上来说,都让我曾经有过的高潮历练感到发虚。
开始的时候我打量它的眼神像俘虏了一只小怪物,因为不合常规的思路让我惊讶。
首先它没有特定的主题,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无主题变奏。——当然,如果你一定要给它找一个主旨,那就是:好的汉语,精妙的文字——在这个情节制胜,长篇为王的快读时代,我真诚地替它以后的日子捏一把汗。江湖中的著名ID王怜花在封底非常有使命感地问了一句,我们应该写出什么样的汉语?说实话,这让人十分焦虑,也越发对这个封面里面隐藏的文字感到好奇,什么样的文字才能称得上是“应该”的汉语呢?
三七其人,在江湖上一直就是一个传言,就像老六说的那样,是不名之士,却尽得*。对于我等而言,他就像是雪山的山顶,隐约可见,但却无法窥得全貌,只知道《玻璃屋顶》其一,不知道《我为什么与诗人为敌》其二,所以当我从目录中看到开篇就收录了三七流落各处的13篇精悍的小品文时,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兴奋不至于显得太小家子气。他的这些篇章,像爽快刺激的开胃菜,像盛典前面的焰火表演,他用强大的各类讽喻揶揄一一对诗人、红学家、垂钓者、美容病患者最后还有他自己结结实实地调侃了一番。
为什么让三七打头阵呢?因为接下来出场的是,缪哲。同样是高人隐士,缪哲其人,比三七更难见得首尾。只有5篇文章入选,但每一篇却都纹理细密,气场强大,描述精妙,不仅文白、中西皆通,而且视野开阔,简单地来说,世界被他放平了。我无从考证这位仁兄是否使用的是笔名,但比起三七二十八调侃世界的基本态度,他从最外在的名字到最核心的思想,无一让人在网络文字的世界中对他肃然起敬。
比较奇特的是这里有一些,诗。王怜花、林东威和麦芒的诗,被穿插进来。我本打算假装没看见,跳过了事,但是王怜花的一句“为了看到最后的自己我一活再活”把我的眼光死死地攫住了。这句话有让人瞬间沉静的绝对力量。现在的诗人仍旧不少,诗,却不多见了。收录的这几首,也都是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距今已有些时日,但是幸运的是,我们的情感没有变,那时的这一群作者还都是青春年少,我们现在或许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活下去吧,去看看最后的自己!
真正震撼我的文字,却是35公里的《南方物哀笔记》。温情,感性,风物独特,触角细腻,是整本书带给我的唯一惊喜。作为一个南方人,我决定对此一言不发,并且独自黯然神伤,以怀念《笔记》中所描画的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
So, You See,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玩文字游戏的书,主题信马由缰,然而,精神高蹈,文字精妙,是贯穿始终的标准。哪怕是*的经济学分析,鱼玄机的量刑分析、拉客的经济学分析或是古文段落赏析,抑或是家庭*,都让人有一再读下去的热望。它或许正妙在没有主题,收录的每一篇文字,都有难以概而论之的风味韵致,都在某一种风格里达到了相当的高度,都能让人体验到莫名的*。套用缪哲兄的一句话,那就是“好书没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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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2:20 | 只看该作者
我喜欢哪些汉语? 新浪读书

1.强颜欢笑。近年来我喜欢的一句话是:强颜欢笑。我认为这个成语非常准确地形容和描述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当然,也很适合我们每天面对的那些所谓的工作和生活。对我个人而言,还意味着--"无论怎样,我都要寻欢作乐"的享乐主义精神,和这种精神匹配的一句话是:"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就人只能活一次这件事而言,这是一句透彻的话。近年来有相熟的朋友或同事偶尔问我:"在干什么呢?"我兴之所来就会回答说:"在强颜欢笑呢。"
2.及时行乐。这是我认字以来就非常喜欢的话。一直身体力行。
3.始乱终弃。N年前我写过一个名叫《百合的名字》的帖子,开篇第一句就是:"我对爱情的理解仅限于一见钟情和始乱终弃。"有一回和燕君、胡少吃饭时说起这一句,他们都认为这很像一部很牛的长篇小说的开篇第一句话。呵呵。元稹《莺莺传》中莺莺写给张生的信我是会背的:"临纸呜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所佩。玉取其坚贞不渝,环取其始终不绝。兼乱丝一缕,文竹茶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珍,意者君子如玉之贞,俾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诚,永以为好耳。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我一直以为这是最深情的情书和信物。《莺莺传》中最令我震撼的是莺莺对张生说的这句话:"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这是始乱终弃的出处。我还记得当年初读这一句时,心潮澎湃--这个名叫莺莺的女人,该有多了不起,多么深刻地了解并饶恕那个名叫男人的动物。
4.纸醉金迷。这个成语有一种浓郁的奢迷味道,能够把销金买醉的感觉体现得很传神,相比之下,"灯红酒绿"就很一般了。
5.夜夜笙歌。一种迅速打发人生的生活方式。形式就是内容。
6.千金散尽。对待人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和奢侈品--金钱,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7.唾脸自干。个人以为,这是汉人修为的最高境界。
8.盛宴必散。林黛玉最牛的地方,就是别人才刚聚会,她却立马就想到了那句俗话--"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种能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吐血。一个人能够很冷静地面对盛宴必散,也就能很从容地经历人生无常。不错,这两句话确实常常被一起使用:人生无常、盛宴必散。
9.铁石心肠。这个主要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最后,我要说,近一年来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
"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变数。"
这是我听一个朋友转述的另一个朋友--一个老朋友--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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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3:14 | 只看该作者
绝妙好辞 出版手记
文 / 胡杨(“汉语江湖”书系执行人)

和《艽野尘梦》一样,《绝妙好辞》的出版也颇费周折。一年多以前,当我在“汉语江湖”网站说要编选一本网络经典时,graceful兄曾提出善意的警告:谨慎啊,网上都有了人家干嘛还要买呢?这其实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一些文字,被印在纸上,而不是任由它们在网上消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们值得印成铅字,值得我们反复品读,值得我们随手抄起来就读,值得我们在夜晚的台灯下读,在入睡前读,在每一个真实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读。现代复制技术的提高已经使印刷出版的门槛大大降低,使“出书”变得相当容易,铅字的神圣性已经丧失殆尽。但这些年来,我却越来越想重提“出版的标准”。表面上看,出版似乎丧失了它的标准,但出版“内在的标准”却一直存在,什么样的书能出,什么样的书不能出,其实有一个高于我们主观意志的评判在。随着“汉语江湖”书系《艽野尘梦》、《徒然草》的出版,我越来越坚定自己的路线,那就是:出版那些值得出版的书。
《绝妙好辞》是向这个标准的一次靠近。它是一本选集,它的作者、体裁、领域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它们都是高贵、典雅的现代汉语。叔本华说,越是古老的语言就越完美。汉语发展到今天,已经膨胀成了一具可怕的布满暗疮毒瘤、淤血水肿的肉体,我们需要细心寻觅,才能找到些许健康、明朗的质地。《绝妙好辞》提供了一种生机勃勃的语言,不同于“纯文学”沉闷的套话,不同于“学术圈”迂腐的废话,不同于“流行文学”矫情的假话,它像风中的白杨那样真实,自然。在概括这本书的内容时,我只想到了一个词:不中规矩。这是真实而自由的生命与文字的遇合,一种广阔的精神境界突然把我们带到了人类的地平线上。
作者里首先要提到的自然是三七。他一直以一些《世说新语》式的故事留存在少部分人的记忆里。几个月前他的新书《中国好人》出版。书里收集了他在《财经》杂志读历史的专栏。这些论史文章固然精彩,但总觉得不够,那些历史素材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发挥。也许三七本不该论史,因他自己即可创造历史。他早期的那些小文章近乎完美,令人怀念。这次收入了其中的13篇。
如果说三七是一个传奇,缪哲一定是传奇的背面。他出手很少,迄今散见于世的随笔不过十数篇。他的特异之处在于:用一种绵密清晰的语言,准确地探测表意的微妙层次。很少有人能把一种学究式的探讨与极度准确的表述结合得如此完美和微言大义。
王怜花,《江湖外史》的作者,“汉语江湖”的发明人。我一直惊诧的是,一个留着长发写诗的被称为“圣徒蔡”的才子是如何成为一个剃着平头的优秀职业经理人的。他的许多十四行诗到今天仍然被人津津乐道。这次选入的他的五首诗,第一首是《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们》。这是一首关于“后死者”或者说“幸存者”的诗歌,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每读这首诗便“老泪纵横”。
林东威,提到他,就想起王怜花的感慨:现在我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林东威,有时我很难相信电视上播英语新闻的那个男人就是多年前住我楼下宿舍、读英国语言文学、写《夜读李商隐》的林东威。
“风”辑的主题词是“温情”。简直的《地耳》,每次看到倒数第七行的时候,照例想流泪。麦芒的诗里,最喜欢的是那个“橘树”的意象,有橘树,就有故乡,就有颜色温暖如夕照的果子。无刀的文字,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比喻:“黑色的房车像一条黑蟒,无声地在灯下滑行。”
不争论,这是一个隐藏的高手。当我偶尔知道了他的真名,才发现他本是一个大名鼎鼎的财经人物。他自称《像爱子女一样爱自己的国家》是“一篇无处传播的父亲节文章”,这是一篇对“祖国是母亲”的观念进行反写的文字。文章结尾是:“尤其当今天,当我们这个国家,在现代化而崛起的历程里,无论在经济还是政治的意义上,都还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孩子,还是一个怀着喷薄希望却又时常迷茫的少年中国,这种时候,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公民,就更加需要挺身出来,承担起我们作为国家之父母的责任,砺刺它,鞭策它,将我们的心血倾注于它,直到它成长为我们欣慰的模样。”每次读到这里,都有颤栗之感。
“35公里”是天涯闲闲书话里的著名ID,他的《南方?物哀笔记》,在网上看见有人这么评价:“35公里的文字,是我侵淫网络这么多年,惟一全部下载整理为word版的。”
书里其他精彩,不再一一赘言。这本书的编选不能说完美,但如果说它“物有所值”,是问心无愧的。
书的封面也头疼了好多天,最后要感谢蒋宏提供了有力的建议。我很满意他设计的腰封,那些名字很“茁壮”,像正在生长的现代汉语。“汉语江湖”书系的出品人王怜花编选了本书的早期内容,我要再次重复以前的一个观点:怜总对于好文字的直觉是无与伦比的。
拿到这本书的样书时,它的干净震撼了我。希望你们能喜欢。
2009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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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6:44 | 只看该作者
"汉语江湖"宣言

  世上只有一个江湖,就是讲汉语的江湖。不过,现在汉语的江湖很寂寞。

  自人类从农业文明进入工业文明后,中华文明再也没有对世界文明做出多少原创性的贡献,除了那些了不起的不可替代的汉语文献外。儒术,也就是半本论语治天下的治术,曾经是中华文明在人类处于农业文明时代对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是当时交易成本最低最不坏的制度文明。但是,进入工业文明后一直到今天,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性的东西都是西方文明带来的,只有汉语是我们惟一的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财富了。

  我们应该写出什么样的汉语?

  --"汉语江湖"书系出品人 王怜花

  "汉语江湖"缘起

  网上本来是没有江湖的,那时大家过得平平安安、平平常常、平平淡淡。后来有一天,来了一群人,靠着对汉语的热爱及与生俱来的使命感,渐渐折腾出一个江湖--"汉语江湖"。这个江湖是讲汉语的,他们的宗旨是把全世界热爱汉语的人联合起来,建立一个美妙的汉语江湖。

  "汉语江湖"主创人王怜花说:"我发现优雅的汉语越来越濒临失去的危机,于是我们做了'汉语江湖'网站。我们没有任何利益目的在里面,现在工作人员都是没有报酬的,我们之所以这样做,第一是想让大家享受到更多美的汉语,第二也是尽自己的所能,做些拯救汉语的事情。"

  王怜花,原名蔡恒平,是1980年代北大最耀眼的才子之一,小说《上坡路和下坡路是同一条路》、诗歌《信仰十四行》、《远游十四行》等流传一时。2006年出版《江湖外史》一书,被网友称为"随手出神品"。

  胡少是王怜花的师弟,"汉语江湖"版主,负责具体操办"汉语江湖"书系。"当下并不缺少优秀的汉语文本,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我们大部分出版物都在炒剩饭,这个时候致力于开掘新的经典就成为一件极富挑战性的工作。'汉语江湖'网站立足于'汉语'这一点,是它最独到的地方。我们的确需要关注汉语,汉语的持续生长,只有经典作品的出现才能使汉语永葆青春。"胡少认为,大众的阅读趣味其实一直在提升,关键是能不能提供能吊起他们胃口的读物。在胡少的设想中,"汉语江湖"书系将出版100本,其中将出现若干本若干年后还会有人喜爱的经典之作。

  过影网首席执行官沈浪是"汉语江湖"绝对拥护者,目前遨游在电影和汉语两个快乐的圈子里。

  5年前,沈浪每天都会在万科周刊的论坛里发一些帖子,抒发自己对汉语所有的激情,因熟读诗书,他时常会在坛子里发表个人见解,嬉笑怒骂间,一篇篇优美的文字就出来了。恰巧王怜花路过此网,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以"怜花兄"和"沈浪兄"相称,两人的才情加上对古龙金庸著作的痴迷,"武林外史"论坛就此声势浩大。

  "武林外史"其实是"汉语江湖"的早期版本,那时交流的多是古金二人的作品,后来在王怜花等人的努力下,"汉语江湖"就创办起来了。"他们还是很有想法的,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爱好而已,真是把它当作一件事在做,我也很支持他们。"沈浪所谓的支持就是由他来义务提供汉语江湖网站的技术支持,并经常去网站浏览精彩的帖子,也会抢"沙发"和"灌水",私底下更是热衷参与"汉语江湖"的"把酒论人生"的聚会。

  在沈浪的观念中,现在流行于网络的和新产生的语言并不代表就是丑陋的,每个时代都会产生适合这个时代的东西,正所谓唐代的诗歌盛行,宋代的词令壮大,到明清小说才兴起,汉语是有阶段性的,呈现出越来越开放的状态。"多样并存才更显丰富嘛!我们都很崇拜怜花兄,作为他的FANS,结合时代,我们起名为'花迷'也未尝不可,有时是需要娱乐精神的。"

  "好的汉语是优雅的。现在的文章大多千篇一律,缺少趣味性、活泼性和生动性,我们要尽力挽救这种状况,极力收罗一些好的范本给人看,大力推广美好的汉语。"抱着相同的信念,他们组成了这个叫"汉语江湖"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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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7:39 | 只看该作者
“如今汉语的江湖很寂寞,不过,再寂寞的江湖也会有高手。”


汉语江湖之寂寞高手[1]: 烟盒中的云彩 酒杯中的大海


在一篇关于食指的访问记中,已经年过五十的食指,在北京第三福利院,对着来访者,突然谈到了崔健,大意是说,崔健这个人了不起,能写出“烟盒中的云彩 酒杯中的大海”这样的句子。我是很偶然的看到这篇访问记的,当时我心里想,食指对语言的敏感依然宝刀不老——这天赋的才能是生活、疾病和时光无法剥夺的。当时我心里的另一个想法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打从我听《浪子归》和《在远方》时起,我就认为崔健的歌词写得不同凡响。

我一直以为,1949年之后的汉语诗歌写作,得从1968年食指写下《相信未来》后算起。1968年,时年20岁的北京青年郭路生写下了《相信未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这是普希金、雨果、莱蒙托夫的传承——文学研究工作者称之为“浪漫主义抒情诗”——但是,它不同于英语诗人华滋华斯、柯勒律治、济慈、雪莱和拜伦的“浪漫主义抒情诗”。俄罗斯和法兰西的诗歌传统中有一种更加直指人心的激情和忧伤。这首诗在风格上、或者说在手艺上,是相当典型的“浪漫主义抒情诗”写法:以对称式排比安排段落和句式;以形容词和名词作为定语修饰中心词,如“贫困的悲哀”、“失望的灰烬”、“美丽的雪花”、“深秋的露水”、“凝霜的枯藤”、“凄凉的大地”;整体结构上,以“相信未来”为母题反复重叠,以第一人称为抒情主体,以四行分段为骨架,以“贫困的悲哀”、“失望的灰烬”、“美丽的雪花”、“深秋的露水”、“凝霜的枯藤”、“凄凉的大地”这些带有明显价值倾向和美学意义的能指为血肉,注重韵脚的处理,一气呵成。这种手艺是传统的、简单的、基本的、常识性的,但是,我要说的是,这首诗把1949年之后的汉语诗歌写作重新带回到一个正常的、符合汉语诗歌写作常识的水准,此前的汉语诗歌写作,只能说是负数水准。

食指真正的代表作是《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片手的海洋翻动;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

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
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
我双眼吃惊地望着窗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
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
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
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手中。

线绳绷得太紧了,就要扯断了,
我不得不把头探出车厢的窗棂。
直到这时,直到这时候,
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阵告别的声浪,
就要卷走车站;
北京在我的脚下,
已经缓缓地移动。

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
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
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的北京,
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食指,1968年12月20日

这是青年郭路生在离开北京到山西去“上山下乡”的火车上,写在一张烟盒纸上的诗。“直到这时,直到这时候”和“因为这是我的北京/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这两句简单的递进重复,产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打击力量,显示了食指巨大的才华。这是一首伟大的诗,几年前我写《古金兵器谱》时,曾引用过“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食指的命运相当悲惨,坊间流传,因为写《相信未来》,他受到江青的追查和迫害;因为与赛福鼎艾则孜的女儿赛飞飞相爱,他的精神受到重创——传言他于1973年被北医三院确诊的精神分裂症与此相关——他的许多首爱情诗毫无疑问是献给她的。1990年,食指进入北京第三福利院接受治疗,至今。北京第三福利院在昌平的沙河镇,有时我会猛然想起,有一个才华和命运都令人感慨的汉语诗人就在离我一个小时车程的郊区,在煎熬。后来我看到另一篇访问记,其中食指说的一段话让我神伤,他说:“文革前我就挨整,我已经看到这代人的命运了。鱼儿跳出水面,落在冰块上,它的前途是死,和这个冰块一起消亡,但它却看不到冰块的消亡。”而早在1967年,他在一首名为《命运》的诗中就写出过同样的意思:

我的一生是辗转飘零的枯叶
我的未来是抽不出锋芒的青稞
如果命运真的是这样的话
我愿为野生的荆棘放声歌唱

这像是先知的自画像,一语成谶。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食指的诗》出版后,我理所当然地买了一本,书的责任编辑你猜是谁?是清平。我个人最喜欢的食指诗句,是他写于1991年的《归宿》中的最后两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孩子,这是你最后的归宿。”

这两句诗已经不像“浪漫主义抒情诗”了,像新古典主义,悠久而简洁的文辞,饱含沧桑、慈悲和安详。从诗艺上说,或者,从我个人的阅读趣味来说,我以为这是食指最好的诗句。

回头谈崔健。崔健的歌词确实就像食指说的——了不起,其中特别了不起的是《假行僧》、《一块红布》和《花房姑娘》,我相信大家都已耳熟能详,但我还是要全文引贴,以便再次享受其文字之美。

假行僧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到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地有魔鬼,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一块红布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象铁一样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乎乎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我感觉,这不是荒野
却看不见这地已经干裂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身体已经干枯
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
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花房姑娘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象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
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
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
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
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
你要我和它们一样
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这时我才知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这三首歌词实际上就是歌谣体的诗。这是真正的原创,此前没有一个人这样写,也没有一个人能写得出这样的汉语歌词,我相信以后也很少再有人能写出这样的歌词了。决绝、坦率、直接而又回味无穷,表达了我们汉人从未表达过的情感、经验、欲望和冲突——这是我所能给出的浅显的阐释。

“那烟盒中的云彩/那酒杯中的大海/统统装进我空空的胸怀”,这被食指所推崇的句子,出自崔健的《从头再来》。其实,食指和崔健的汉语写作,就是云彩和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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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8:34 | 只看该作者
“汉语江湖”书系征稿——聪明人写的好看的书
  
  稿件标准:聪明人写的好看的书
  投稿邮箱:huyangwenhua@126.com
  “汉语江湖”网站:http://www.worldofchinese.com/
  联系电话:010-62316778 何先生
   “汉语江湖”宣言
    一种语言的生命力是由它的经典作品所确立的。“汉语江湖”书系关注汉语的持续生长,致力于传播美妙的汉语作品,在全球化语境中拯救我们最重要的遗产——汉语。它是这样一类书:充满创造的才华和独到的思考,最大限度地发扬汉语的美感和表现力,为读书人所喜闻乐见。
    “汉语江湖”书系由王怜花担任出品人,计划在未来20年内推出100本。目前已出版的有王怜花著《江湖外史》(2006年4月),倪政兴著《门阀旧事》(2007年9月),钱理群主编的《寻找北大》(2008年3月),肖宾的《地产江湖》(2008年5月)。
    世上只有一个江湖,就是讲汉语的江湖。不过,现在汉语的江湖很寂寞。
    自人类从农业文明进入工业文明后,中华文明再也没有对世界文明做出多少原创性的贡献,除了那些了不起的不可替代的汉语文献外。儒术,也就是半本论语治天下的治术,曾经是中华文明在人类处于农业文明时代对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是当时交易成本最低最不坏的制度文明。但是,进入工业文明后一直到今天,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性的东西都是西方文明带来的,只有汉语是我们惟一的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财富了。
    我们应该写出什么样的汉语?
  ——“汉语江湖”书系出品人王怜花
  “汉语江湖”缘起
    网上本来是没有江湖的,那时大家过得平平安安、平平常常、平平淡淡。后来有一天,来了一群人,靠着对汉语的热爱及与生俱来的使命感,渐渐折腾出一个江湖——“汉语江湖”。这个江湖是讲汉语的,他们的宗旨是把全世界热爱汉语的人联合起来,建立一个美妙的汉语江湖。
    “汉语江湖”主创人王怜花说:“我发现优雅的汉语越来越濒临失去的危机,于是我们做了‘汉语江湖’网站。我们没有任何利益目的在里面,现在工作人员都是没有报酬的,我们之所以这样做,第一是想让大家享受到更多美的汉语,第二也是尽自己的所能,做些拯救汉语的事情。”
    王怜花,原名蔡恒平,是1980年代北大最耀眼的才子之一,小说《上坡路和下坡路是同一条路》、诗歌《信仰十四行》、《远游十四行》等流传一时。2006年出版《江湖外史》一书,被网友称为“随手出神品”。
    胡少是王怜花的师弟,“汉语江湖”版主,负责具体操办“汉语江湖”书系。“当下并不缺少优秀的汉语文本,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我们大部分出版物都在炒剩饭,这个时候致力于开掘新的经典就成为一件极富挑战性的工作。‘汉语江湖’网站立足于‘汉语’这一点,是它最独到的地方。我们的确需要关注汉语,汉语的持续生长,只有经典作品的出现才能使汉语永葆青春。”胡少认为,大众的阅读趣味其实一直在提升,关键是能不能提供能吊起他们胃口的读物。在胡少的设想中,“汉语江湖”书系将出版100本,其中将出现若干本若干年后还会有人喜爱的经典之作。
    过影网首席执行官沈浪是“汉语江湖”绝对拥护者,目前遨游在电影和汉语两个快乐的圈子里。
    5年前,沈浪每天都会在万科周刊的论坛里发一些帖子,抒发自己对汉语所有的激情,因熟读诗书,他时常会在坛子里发表个人见解,嬉笑怒骂间,一篇篇优美的文字就出来了。恰巧王怜花路过此网,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以“怜花兄”和“沈浪兄”相称,两人的才情加上对古龙金庸著作的痴迷,“武林外史”论坛就此声势浩大。
    “武林外史”其实是“汉语江湖”的早期版本,那时交流的多是古金二人的作品,后来在王怜花等人的努力下,“汉语江湖”就创办起来了。“他们还是很有想法的,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爱好而已,真是把它当作一件事在做,我也很支持他们。”沈浪所谓的支持就是由他来义务提供汉语江湖网站的技术支持,并经常去网站浏览精彩的帖子,也会抢“沙发”和“灌水”,私底下更是热衷参与“汉语江湖”的“把酒论人生”的聚会。
    在沈浪的观念中,现在流行于网络的和新产生的语言并不代表就是丑陋的,每个时代都会产生适合这个时代的东西,正所谓唐代的诗歌盛行,宋代的词令壮大,到明清小说才兴起,汉语是有阶段性的,呈现出越来越开放的状态。“多样并存才更显丰富嘛!我们都很崇拜怜花兄,作为他的FANS,结合时代,我们起名为‘花迷’也未尝不可,有时是需要娱乐精神的。”
    “好的汉语是优雅的。现在的文章大多千篇一律,缺少趣味性、活泼性和生动性,我们要尽力挽救这种状况,极力收罗一些好的范本给人看,大力推广美好的汉语。”抱着相同的信念,他们组成了这个叫“汉语江湖”的圈子。
  
  
  
  
  智仁:关于《地产江湖》的一个配角
  
  文/王怜花
  
  来源:“汉语江湖”网站
  http://www.worldofchinese.com/bbs/viewthread.php?tid=6234
  
  《地产江湖》是“汉语江湖”书系的第四本书,是一本关于房地产的书,书中的主要人物是目前在大陆地产业名列前茅的十六个老板,其中有些非常低调,有些像娱乐业人士,还有些试图能装得像个学者一样思考些什么。这十六个人中,真正彪悍的,在我看来只有两个:一个是任志强,一个真正搞懂了市场经济的商人和公民,经常免费给全社会——主要是给政府官员和普通民众——解释一些经济学的基本常识,包括但不限于“价格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而不是由成本决定的”等等,我听巴曙松博士说,他经常转贴老任的博文给他的学生读,并加上四个字“我不如也”。另一个是孙宏斌,他早年在联想和柳传志的恩怨情仇以及牢狱之灾,顺驰在地产业的狂飙运动和陨落,都算得上是传奇。他的起落和史玉柱有些类似,我猜想很快有一天他又要卷土重来,但不知是在哪个行业。
  不过,书中第101页—108页提到的一个配角,才是大陆地产业真正的教父,这是一个叫邓智仁的香港人,他教会了大陆地产业什么叫地产包装、策划、销售代理;他的荣耀与厄运与万通新世界、玫瑰园这两个标杆性项目的名字紧紧连在了一起,他本人和这两个项目都已经成为地产业的教科书案例了。他的为人和做派完全是穆里尼奥式的,比如他曾对中国第一商城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苏增信这样说:“这公司什么问题都没有,员工也很称职,只有一个人有问题,应该被开除,那个人就是你。”比如曾经有一个开发商找到邓智仁,希望做一个全北京最昂贵、最有标志性的房地产项目,他说:“我想你找错人了,你应该找一个艺术家。我只会帮开发商赚钱。”比如他在1997年金融风暴后楼市大跌时教育一个出租车司机:“你怎么知道别人惨,可能别人以前坐劳斯莱斯,现在开丰田;以前住300多平方米的别墅,今天住100平方米的公寓;但是你以前在香港经济好的时间开出租车每月有八九千的收入,养家糊口,偶尔去内地旅游;但是今天只有六七千的收入,连休闲旅游的能力也没有了。究竟是这些名人惨还是你惨?你应关心的不是别人的成功与失败,而是你自己的成功与失败。”
  关于邓智仁的最牛的报道是1999年单小海为《三联生活周刊》所做的专访,我就是看了那个专访才开始逐步了解房地产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还记得邓智仁用《论语》解释他的名字,大意是:“你看我的名字叫什么?智仁,智者不惑,仁者无敌。”那时他已经破产,却还这样旁若无人。
  张五常曾经写过一个名帖《邓家天下》,写到一个叫小平的邓姓男人和一个叫丽君的邓姓女人,要是他再写续篇,可以考虑加上这个叫智仁的邓姓男人。
  
  《地产江湖》:“汉语江湖”书系003号,作者肖宾,中国长安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
  定价:39.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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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19:56 | 只看该作者
王怜花 我的师承
2008-04-02

1995年夏天,我在福州的一个小书店中发现一本金黄色的书,名叫《黄金时代》,署名王小波著,书脊上有一小行宣传语:“文坛外高手王小波力著”。书是华夏出版社1994年出的,定价12.80元。我站在书架前看了第一页的第一段:

我二十一岁时,正在云南插队。陈清扬当时二十六岁,就在我插队的地方当医生。我在山下十四队,她在山上十五队。有一天她从山上下来,和我讨论她不是破鞋的问题。那时我还不大认识她,只能说有一点知道。她要讨论的事是这样的: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一个破鞋,但她以为自己不是的。因为破鞋偷汉,而她没有偷过汉。虽然她丈夫已经住了一年监狱,但她没有偷过汉。在此之前也未偷过汉。所以她简直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说她是破鞋。如果我要安慰她,并不困难。我可以从逻辑上证明她不是破鞋。如果陈清扬是破鞋,即陈清扬偷汉,则起码有一个某人为其所偷。如今不能指出某人,所以陈清扬偷汉不能成立。但是我偏说,陈清扬就是破鞋,而且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完这一段,我决定不要再站着看下去了,应该买回去看。当晚就看完了。过了两年,到1997年,突然大街小巷所有的书摊都在卖王小波的书。1997年6月,我买了一套花城出版社的《时代三部曲》,之一是《黄金时代》、之二是《白银时代》、之三是《青铜时代》,共三三本。我很快看了一遍,得出如下的三个结论:

1.王小波的小说水准均衡。写的最好的还是《黄金时代》。

2.王小波在文学史上将有特殊的地位。“文坛外的高手”的说法比较搞笑。

3.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王小波对现代汉语做出了原创性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他开创并实现了智性的汉语写作,并提供了为数不少、水准一流的典范文本。考虑到汉语写作传统中根深蒂固的反智倾向、反常识和反逻辑倾向,王小波的贡献尤为重要。

花城的这套三部曲编的有点怪,之一的《黄金时代》打头是一篇总序,王小波自己写的《我为什么要写作》,这是编书的正常套路。这总序写得也很精彩,特别是最后一段写得很牛:

“当然,如果硬要我用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我相信我自己有文学才能,我应该做这件事。但是这句话正如一个嫌疑犯说自己没杀人一样不可信。所以信不信由你罢。”

怪就怪在之三《青铜时代》的开篇又安排了一篇序,题为《我的师承》,而在目录中是没有这篇序的。但是,各位,依我看来,王小波最重要的贡献就是这篇短序,全文如下:

我终于有了勇气来谈谈我在文学上的师承。小时候,有一次我哥哥给我念过查良诤先生译的《青铜骑士》:

我爱你,彼得建造的大城
我爱你庄严、匀整的面容
涅瓦河的流水多么庄严
大理石平铺在它的两岸……

他还告诉我说,这是雍容华贵的英雄诗体,是最好的文字。相比之下,另一位先生译的《青铜骑士》就不够好: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
我爱你庄严的外貌……

现在我明白,后一位先生准是东北人,他的译诗带有二人转的调子,和查先生的译诗相比,高下立判。那一年我十五岁,就懂得了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叫作好。
到了将近四十岁时,我读到了王道乾先生译的《情人》,又知道了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字境界。道乾先生曾是诗人,后来作了翻译家,文字功夫炉火纯青。他一生坎坷,晚年的译笔沉痛之极。请听听《情人》开头的一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貌。”

这也是王先生一生的写照。杜拉斯的文章好,但王先生译笔也好,无限沧桑尽在其中。查先生和王先生对我的帮助,比中国近代一切著作家对我帮助的总和还要大。现代文学的其它知识,可以很容易地学到。但假如没有像查先生和王先生这样的人,最好的中国文学语言就无处去学。除了这两位先生,别的翻译家也用最好的文学语言写作,比方说,德国诗选里有这样的译诗:

朝雾初升,落叶飘零
让我们把美酒满斟!

带有一种永难忘记的韵律,这就是诗啊。对于这些先生,我何止是尊敬他们──我爱他们。他们对现代汉语的把握和感觉,至今无人可比。一个人能对自己的母语做这样的贡献,也算不虚此生。

道乾先生和良诤先生都曾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后来,因为他们杰出的文学素质和自尊,都不能写作,只能当翻译家。就是这样,他们还是留下了黄钟大吕似的文字。文字是用来读,用来听,不是用来看的──要看不如去看小人书。不懂这一点,就只能写出充满噪声的文字垃圾。思想、语言、文字,是一体的,假如念起来乱糟糟,意思也不会好──这是最简单的真理,但假如没有前辈来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啊。有时我也写点不负责任的粗糙文字,以后重读时,惭愧得无地自容,真想自己脱了裤子请道乾先生打我两棍。孟子曾说,无耻之耻,无耻矣。现在我在文学上是个有廉耻的人,都是多亏了这些先生的教诲。对我来说,他们的作品是比鞭子还有力量的鞭策。提醒现在的年轻人,记住他们的名字、读他们的书,是我的责任。

现在的人会说,王先生和查先生都是翻译家。翻译家和著作家在文学史上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话也对,但总要看看写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国家的文学秩序是彻底颠倒了的:末流的作家有一流的名声,一流的作品却默默无闻。最让人痛心的是,最好的作品并没有写出来。这些作品理应由查良诤先生、王道乾先生在壮年时写出来的,现在成了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了……以他们二位年轻时的抱负,晚年的余晖,在中年时如有现在的环境,写不出好作品是不可能的。可惜良诤先生、道乾先生都不在了……

回想我年轻时,偷偷地读到过傅雷、汝龙等先生的散文译笔,这些文字都是好的。但是最好的,还是诗人们的译笔;是他们发现了现代汉语的韵律。没有这种韵律,就不会有文学。最重要的是:在中国,已经有了一种纯正完美的现代文学语言,剩下的事只是学习,这已经是很容易的事了。我们不需要用难听的方言,也不必用艰涩、缺少表现力的文言来写作。作家们为什么现在还爱用劣等的文字来写作,非我所能知道。但若因此忽略前辈翻译家对文学的贡献,有何止是不公道。

正如法国新小说的前驱们指出的那样,小说正向诗的方向改变着自己。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应该像音乐。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说,卡尔维诺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这要归功于诗人留下的遗产。

我一直想承认我的文学师承是这样一条鲜为人知的线索。这是给我脸上贴金。但就是在道乾先生、良诤先生都已故世之后,我也没有勇气写这样的文章。因为假如自己写得不好,就是给他们脸上抹黑。假如中国现代文学尚有可取之处,它的根源就在那些已故的翻译家身上。我们年轻时都知道,想要读好文字就要去读译著,因为最好的作者在搞翻译。这是我们的不传之秘。随着道乾先生逝世,我已不知哪位在世的作者能写如此好的文字,但是他们的书还在,可以成为学习文学的范本。我最终写出了这些,不是因为我的书已经写得好了,而是因为,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对现在的年轻人是不公道的。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只按名声来理解文学,就会不知道什么是坏,什么是好。

这是黄钟大吕,它说出一个属于现代汉语特有的秘密。二十世纪,古汉语退出历史舞台,现代汉语成为主流。但是,现代汉语有一个致命的内伤,就是它没有传统,即没有用现代汉语写就的经典文本可供传承,这和古汉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代表积极修辞写作的最高水准——文学写作——而言,这是非常艰难和难堪的。以汉语为母语的作家只好慢慢积累,其中,在1949年以前,只有张爱玲的现代汉语文学写作可称经典;1980年代后,现代汉语文学写作重新开始慢慢积累。而造物的奇妙在于,就是在汉语文学写作艰难和难堪的二十世纪,上苍安排了一批天才翻译西方的经典文本,形成了独特的现代汉语译文文本。这些文本,是一种奇妙的变种,内容和精神是外语的,而文字则是现代汉语。读译本和读原典变成了两件事:从事研究一定要读原典;而读译本则成为学习现代汉语写作的最佳途径,因为汉语原创实在乏善可陈,而这些译文文本却是人类文明的结晶。这一点,我相信我的同代人,或者,至少我个人,和王小波一样感同身受——我们的师承源自那些大师们的译文。除了王小波提到的王道乾先生、查良铮先生的译本,我们又怎能忘却傅念慈先生译的毛姆、李文俊先生译的福克纳、林疑今先生译的海明威、巫宁坤先生译的亨利詹姆斯、荣如德先生译的王尔德、郑永慧先生译的梅里美、草婴先生译的莱蒙托夫和托尔斯泰呢?这是一串很长的名字,而我个人最推崇的,是王央乐先生译的博尔赫斯。我手里有大陆出版的博尔赫斯的所有汉译:

《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王央乐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

《博尔赫斯文集》: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6年版

《博尔赫斯全集》: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我们来看一个短篇《爱玛聪茨》的结尾一段:

王央乐译:

“这个故事的确难以相信,但是从根本上来说的确是真人真事,使人不由得不钦佩。爱玛聪茨的声调是真的,她的贞洁是真的,她的仇恨是真的,她受到的污辱是真的。只有背景、时间和一两个人的名字是假的。”

其它译本:

“这件事确实难以想象,但是不容人们不信,因为事实俱在。爱玛聪茨的声调、羞怒、憎恨都是千真万确的。她确实也受到了糟蹋;虚假的只是背景情况、时间和一两个名字。”

就象王小波说的,相比之下,高下立判。王央乐先生译的博尔赫斯,带给我难以言喻的阅读快感,并且从中受益良多。特别是,每次重读都是一种享受,《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是我迄今为止重读次数最多的书。我曾经想过,如果哪天只允许我拥有两本书,那么我就选这本书和《圣经》汉译本,因为这是两本最耐读的书。[怜花按:说到汉语译文,或者说到最好的汉语,应该是梁阿发等译的《圣经》,容当后文分解。]

当年读到王小波的这篇短序时,除了激动,我还隐隐觉得不安,仿佛那里边有一种临别遗言的感觉。几年后,王小波真的英年早逝,令人伤痛。我想起我常常爱说的一句话;才华与命运都是伤人的。

此外,王小波写过不少的随笔,也都是一流的水准,风格上是蒙田和罗素的路数,对于使国人的思维“回到常识”,有过很大的影响。不过,三七在这方面要更高明一些,所以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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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5 09:21:07 | 只看该作者
余世存 :玩命者
2008-04-01
       作为一个写字的,我对写字人一直抱有同情,若非功利,一个写字人写字一定有人性的发明发见。“为什么由手写出的这些字,竟比这只手更长久,健壮?它们会把腐烂的手抛开,而默默生存在一张破纸上。”上个世纪40年代,诗人穆旦出版了诗集时,小说家汪曾祺就提醒评论家唐湜认真读读,“诗人是寂寞的,千古如斯!”汪的这个态度我一直很欣赏。

  但显然,在都市生活里,寂寞者不仅诗人,而且有寂寞更甚于诗人者。我不懂艺术,却知道今天“饥饿的艺术家”较之往昔更为穷窘。诗人俞小和有一次跑来跟我聊起音乐圈的某位朋友,十几年前曾领风气之先,各种样的生活都经历过,如今却只能靠朋友们周济度日,但他从未丧气,仍那样孤傲,青白眼于世。对乐界朋友,他有着奥卡姆剃刀般的洞见,如说崔健,那个有政治shit的家伙;对听众,他也极为蔑视,他厌倦这些不着调的乐之时者,他们不配听他的歌唱,因此,要他演唱,得来点佐料、刺激物,如痛饮酒,在如醉如幻中,他放开歌喉。那是天籁,是长歌,是人情,是高格。一首极平常的歌,80年代的小调,经他的心口,“震了。”诗人、批评家、年轻的俞小和这样描述。

  我们几个人听俞小和讲述这个音乐人的人生行状,只有叹服,唏嘘。俞小和说,这位朋友已经不能喝酒了,也无钱买麻醉了,他喝酒喝得胃出血了。但他的气仍在,他并不后悔,也毫不眼羡那些富贵起来的朋友。他的名言之一就是,别人玩音乐,玩钱,我玩命。我们完全相信俞小和的描述,这样的人就在我们中间。“我在你们中间行走,你们看不见我,你们背叛了我。”这是我十多年前的句子。我想起《美的历险》中的句子,英国大艺术史家冈特如此描述19世纪的唯美主义艺术家们:“他们怀着对世界爱的憎恨,走遍每一个声名狼藉的地方,并把卑污的生活翻译成诗意的象征。”我喜欢这句子,我熟悉那些声名狼藉的地方和人物。这种生活就是独特的“这一个”的生活,是民众的生活,只是我们少有把这其中的中国生活翻译表现出来。我知道那些孤苦寂寞的艺术家们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都劝俞小和能写点儿什么。这并不是出于流布的愿望,而是对生命情境三致其意的态度。何况今天的中国人最需要学会对这种生存异端的包容态度,中国人也极需要学会提高自己对这种异端的欣赏能力。每一个人都有过生命燃烧的时期,都体验过那种纯粹的生命美的境界,但很少有人到中年后还燃烧得这么健旺,而且一辈子都在燃烧之中。这种玩命者一直在挑战并质疑人们生存的境界和趣味。

  能像这样生活的人太少了。写字人写久了,会玩字的,很少有人一直把命搭上去。当然,这样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路遥,他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他也为写字写得吐血。摄影家李晓斌也是如此。我在给李的摄影作品的序文最后说:“这不是我们寻常人所能付出的代价,也不是我们担当的使命,我们的大多数还是得在平实的大地上维持生活的常态并世代延续。归根到底,对大多数而言,这需要先知般的勇气,仁人志士般的心智;一个共同体里的优秀人物之有使命,之能有生活典范,也在于此。因此,我们需要明确的是,在生活和民族的历史里,我们不可对浮在表面的戏子般的社会现象和精英人物过于恋念(对于戏子更是如此),它们往往不是存在的真实,无助于对生活的认知;而对于那些未知的东西,对于那些我们身边默默生活而自治自恰的人,我们不可过于冷傲,对于那些热爱生活却也搅动了我们平安秩序的特立独行之士,我们非但不能漠视,反而要充满敬意,并心存感激,因为他们代替了我们去打量生活,去探示真相和人生的诸种可能,并为此付出了‘精神健全’的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尽管我们并不懂得他们,他们的德行为你难以望其项背,他们的智慧也为你望尘莫及,不是你可以妄自猜度和动辄加以揶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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