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秦简书法研究

管季超0712

战国秦简书法研究
第三十四章　云梦睡虎地秦简中《语书》的结字及用笔
江治国
　
1975年湖北省云梦县城西睡虎地第十一号秦墓出土了一千一百余枚竹简，内容有《编年纪》、《语书》、《秦律十八种》、《效律》、《秦律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为吏之道》、《日书》等，近四万多字的秦竹简墨迹，这些墨迹书写的年代不一，书写的风格也因人而异。我们在第一部分战国楚简书法研究中曾讨论过草书使转用笔，在睡虎地秦简中我们也能看到楚简地使转用笔，如《语书》、《封诊式》等。而我们前面考察过的青川木牘的结字用笔在睡虎简中亦有传承，如《为吏之道》等。天水秦简结字用笔在睡虎简中也有传承，如《效律》、《法律答问》等。由此可见，云梦睡虎地秦简的地位是何等重要，它上承战国秦简下启西汉竹简。
竹简书法的蝌蚪用笔形成于春秋战国以楚简为代表的南方六国简文，这一问题在第一部分已有讨论。而我们对蝌蚪用笔的认知主要是通过战国楚简及其六国文字资料，秦灭六国使蝌蚪文一度消失；东汉古文经使其复燃，自《熹平石经》之后又消无踪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战国竹简大量出土，书法界不能不引起重视；故须从新考察蝌蚪文及其使转用笔对书法用笔形成、影响、发展的历史意义。秦帝国统一文字以战国秦间结字为基础，虽然六国文字结构惨遭淘汰，但它们的书写习惯却没法根除；云梦睡虎地秦简中的《语书》其书写结字为秦，然其用笔与战国竹简中的蝌蚪用笔却有惊人相似之处。
如图（十一）中的：“为、民、举、忠”等字，不仅用笔而且结字也无不沿袭蝌蚪书写习惯，当然象这些纯粹蝌蚪文字在秦简中已属少数，既使这样也让我们能在秦统一文字的阵营中看到传统书写习惯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变化过程中象幽灵一样伴随实体代代传承，这种习惯的力量是民族的最深层最内在的东西。因此秦对文字结构的统一，不过是一种外在的形式的统一，而作为书写习惯的原始的东西，它自然而然地会把它那无声地行为渗透到新形式中，它以其习惯的用笔书写新形文字，其内在之蝌蚪精神在新墨迹中风韵依然如故；此如《语书》所展示的墨迹，这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秦灭六国文字摧毁了六国文字的结构，然六国书者则以旧的书写习惯书写新的大统文字，使其蝌蚪用笔在另一领域战胜大秦之统一。因此，在秦国文字书写领域战国七国地书写习惯在大秦统一的帝国里并存，且相互渗透。而无论有多少种书写方式或用笔，它都在秦字的结构中变化。因此，从文字结构方面考察，秦字书写形式的多样性都在其结构上保持统一。云梦睡虎地秦简的墨迹正是这形式的多样性与结构的共同性完美的统一。而这种结构的同一性，则具有民族认同的普遍性，故而使秦字在未来的时空中构成中华民族大统一的最本质的前提条件。由此可见，书法做为传统文化的最深层次的本质特征，是任何传统项目也无法替代的。
当然《语书》的蝌蚪用笔与战国竹简的蝌蚪用笔已有很大差异，秦石鼓文影响小篆，小篆在竹简上地书写必然影响秦简地书写，虽然它们如此相互渗透，《语书》的使转用笔还是存在明显的楚简韵味，而头大尾小之蝌蚪用笔隐然可见，所不同的是头有藏锋而非笔肚着纸，篆书的中锋用笔在《语书》的书写中已有优势。
然秦既已统一文字，为什么在《语书》中还有如：“民、为、举、忠”等大量非秦文字出现呢？愚以为始皇帝焚书坑儒，虽儒可坑书可焚，然而有此东西是不可焚亦不可坑的；如世俗所遗之习惯却很难铲除，至少在一个相当时期之内难以铲除，同样养成一个新的习惯也绝非易事。由此可见，秦字作为最初的统一文字，所面临的习惯势力其障碍还是很强大的，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字统一的威力会愈益强大，而六国传统的残余会逐渐消亡，而新的习惯又接着生长。如此则汉字无非是更为完善的秦字，或更加高度统一的文字；这种统一也是毛笔书法结体内在的统一，而它对文字本身又是外在的书写墨迹的表现形式；或文字的统一是书法结体内在同一的前提条件。秦简在摒弃六国简字结体的同时，从战国秦简的形态过度为秦简的形态；故秦简自身与战国秦简同一而与六国简区别，战国七雄俱灭各有其简，以七雄而论就有七简而秦统一天下，七雄俱灭，包括战国秦简，故秦简在此一点又与战国秦简有别，而立其新气象。旧的传统势力当然不会在一夜之间消亡，七雄虽已解体，而千百年形成地习惯其身命力远强于诸候的国家形式。如睡虎地秦简《语书》之墨迹，其中“为、民、举”等字的楚简情节。睡虎地处湖北，此乃传统之战国楚地，而以秦时书秦简却仍难去其传统之楚地域情节。
这里我想强调的是书写习惯与结体习惯的区别；结体习惯与书写习惯的传统之所以不同，在于文字结体作为语言形式与政权直接联系，而书写习惯则可以自由交往，它基本上不受政权左右，殷灭夏，周灭殷，秦灭六国文字结构都有可能因为政权之更迭而被新的法权从新规定。而文字的书写习惯则可以自由传承；如《语书》中的蝌蚪用笔习惯，以及其受小篆用笔影响而形成的新习惯，蝌蚪用笔的战国简味，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才能变蝌蚪用笔为蚕头燕尾的隶楷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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