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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敌意
作者:北岛演讲
文章来源:综合整理
7月20日下午,诗人北岛亮相香港会展中心,参加由香港书展举办的文化活动“名作家讲座系列”。演讲主题为:古老的敌意。
诗人北岛:作家应对生活保持古老的敌意
2011年07月20日 20:09 来源:香港中国通讯社
香港中通社7月20日电 (艾林)“生活与伟大的作品之间,总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敌意。”着名诗人北岛以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这句诗为开场白,进行了一场名为“古老的敌意”的演讲。他指出,好作家应对自己所处的时代、自己的母语以及自己本身保持一种“古老的敌意”。
20日下午,着名诗人北岛亮相香港会展中心,参加由香港书展举办的文化活动“名作家讲座系列”。在座无虚席的演讲厅内,北岛以奥地利着名诗人里尔克的诗句为引子,探讨了以写作为一生事业的人,该如何生活,如何写作,以及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列举了古今中外文学大师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逆境,提出伟大的作品与优越的生活往往是不可兼得的。而一位优秀的作家,应该时刻对自己所处的时代、自己的母语以及自己本身,保持警惕性和批判精神。
“无论所处任何时代,任何制度,好作家都应该远离文化主流,以知识分子的姿态,对现实保持清醒的批判态度。”北岛在谈到作家与所处时代的关系时指出,作家如果没有社会性的“古老的敌意”,就无法创作出伟大的作品。而这种“敌意”不仅仅是政治层面的,更是对历史、经济、社会、文化的清醒认识和深刻反思。
北岛表示,在我们身边充斥着大量的行话、网络语言和娱乐语言,很多都是苍白无力的,而作家应该对自己的母语保持警惕,维护汉语的丰富性和敏锐性。
“一个严肃的作家必须对自己的写作保持高度的警惕。”北岛说,创作时应该有“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心态,当一名作家不再引导读者,而是不断降低自己的写作标准,一味的迎合大众口味时,文学创作必将陷入恶性循环。“这种向金钱和权力屈服的情况,通常会发生在作家丧失对自己的‘敌意’之後。”
北岛原名赵振开,生於北京,在1978年创办《今天》杂志至今。作为中国当代“朦胧派”诗歌的领袖,曾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北岛在中国诗坛和文化界有广泛影响力。旅居美国期间,他曾任教於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阿拉巴马大学、圣母大学及伯洛伊特学院。目前北岛为香港中文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人文学科讲座教授。(完)
北岛:粉丝现象本质上是一种邪教
2011年07月21日 09:11 来源:早报 作者:石剑峰
北岛认为,作家首先要跟时代充满紧张关系,要远离文化主流。必须有复杂的视角才能面对复杂社会,不能只停留在政治层面。
昨天是香港书展第一天,300场文化活动从昨天下午陆续开始。书展第一天的文化活动中,来自大陆的作家学者是重点,李承鹏、北岛和于建嵘三场活动以此展开。有趣的是,李承鹏和北岛的讲演都跟大陆写作状况有关,但风格迥异。两场活动场地都被读者挤爆。
北岛的演讲题目叫“古老的敌意”,为此次演讲,专门写了长文。所谓“古老的敌意”,北岛说,作家首先要跟时代充满紧张关系,“也就是说,作家要远离文化主流,对时代要批评。作家是手艺人,但也是知识分子,这一双重身份是写作的动力。很多作家说,‘我只对文字负责’。这是空话、废话。作家必须有复杂的视角才能面对复杂社会,所以他不能只停留在政治层面,政治是短暂的,应该要有更广阔的视角。”
北岛还认为,作家要有和母语的紧张关系。他以“文革”语言为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官方话语将词与物的关系固定下来,比如说到太阳就想起领袖人物等。这种词与物的固定关系是汉语的危机,但诗歌的兴起起到了拯救作用,推动了汉语发展。“而这个时代,又是语言危机的时代,一方面行话横行,政治、学术、商业等充满行话,另一方面,新媒体、网络、娱乐的语言泡沫沉渣泛起,减弱了语言表现力,这样的语言同样是苍白无力的,本质上和三十年前一样。作家必须正视它,重新为世界命名。”
北岛最后说到的“敌意”是作家和本人创作的紧张关系。作家不仅要跟世界过不起,要跟母语过不去,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北岛说,严肃的作家要对自己的写作警惕和反省,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写作是孤独的、诚惶诚恐的、如履薄冰的,我看到太多同时代的作家、艺术家沉沦,为金钱、为权力。”在这里,北岛谈到了粉丝现象,他说,“粉丝现象从娱乐界向文学艺术的侵蚀,与整个社会低幼化有关。粉丝现象本质上是一种邪教,充满鼓动和煽动性,教主以此得到安慰,甚至骗钱骗色。”
北岛最后的总结是,如果“大国崛起的背后是精神的苍白,何以骄傲”。
古老的敌意,古老的北岛
2011-07-23 00:32:12 来源:作者主页 作者:古尔齐亚
香港书展,等我进入227厅见北岛时,讲座已经开始了。跟于建嵘群情激奋的讲座气氛不同,北岛的厅里虽然座无虚席,连地上都坐满了人,但厅里却出奇安静,甚至空气中都透着一丝凉意,北岛正看着演讲稿在念诵里尔克的诗句:“正因为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存在着某种敌意。。。。。”
古老的敌意,是北岛讲座的题目。他的意思就是,维持作家写作的东西,实际上是古老的敌意,就是作家同不同对象之间的紧张关系,他分了三个层面,作家对自己的敌意;与母语的敌意;还有和周遭世界的敌意。
我曾经在我妈拿回家的《中国诗人》杂志上看过一篇对北岛的专访,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北京留给他最直接的记忆,就是冬储大白菜的味道。尽管原来我家冬天也储备大白菜,但是我已经全然不记得大白菜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在小肥羊吃大白菜时它被放入鸳鸯锅煮之前的那股子清香味。
他对于北京的那种嗅觉记忆蔓延到了他的散文集《城门开》。我在看书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他对北京的记忆是如此地鲜活,但同时,他在散文集中所用的话语,则与他的现代诗不同,用的几乎也是他童年至青年时期的话语,也就是夹杂着大量政治词汇的、1949年之后被改造后的现代汉语,而不仅仅是以北京话为语音基础、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着作为语法规范的语言。
所以在提问环节,我第一个问北岛:我在你的《城门开》里看到了很多政治话语,比如说解放台湾啦,四个现代化早就实现啦,尽管你用的是调侃的语气,但是可见这些政治话语还是会不自觉地从你的记忆中溜出来。正好前段时间,德国作家格拉斯出了一本书,对德语进行了逐个词地梳理,想试图告诉人们纳粹时期对德语的异化和戕害,警醒人们重返纯净的德语。那么,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对待汉语中存留的政治话语,是该主动去回避或者清除干净呢,还是应该顺其自然地让它留存下去?
北岛说,你说我散文里那些什么“解放台湾”的说法,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是你自己发明的吧?(我没瞎编,见后文)
他说如果单独提到毛的文体,尽管对于汉语的现代白话文是有伤害的,但是也是有贡献的,毛是个文体大家。北岛的看法是,不用刻意地回避,但是可以用戏谑的方式来使用那些政治话语。
北岛在讲座中就提到了“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这个毛主席语录里的句子,他说我其实是躺在“非法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就是一种喜剧的用法,对政治话语实际上是一种嘲讽和对抗。
不过我想说的是,童年和青春经历和记忆,有时候真的是非常古老而且坚韧的东西,就像是植物的藤蔓一样,看似柔弱,但是可以穿透最硬的头盖骨,顽强地生存下来,在你的记忆中。
我真的没有瞎编北岛的意思,他在《城门开》中的第3页《光与影》一文的第二段倒数第三行就写到:“用什么玩意儿在脑袋上一拍,孩子就自动跟坏人走了?要有这先进武器,台湾不是早就解放了?”王朔也在网站采访中说过如何解放台湾,围起来,让水果都烂在地里,然后台南那帮子拥护陈水扁的深绿阵营的农民就要开锅炸庙了。
可见,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胡思乱想,解放台湾都曾是那个年代年轻人(北岛比王朔大9岁)无数次设想过的事情。
从湾仔回尖沙咀的地铁上,我忽然觉得,北岛的说法应该是对的,就是应该让那些政治词汇继续存留在汉语中,因为它证明了一个时代的存在,不管它是否科学,是否荒谬,是否乌托邦,是否1984,还是1Q84。这也是我和JJ在讨论《钢的琴》的时候的争论焦点,我还没看过片子,JJ看过之后觉得片中那些老男人们沉醉在他们失败的幻想中,沉浸在俄罗斯老歌中,那个所谓的辉煌,那个工业化的辉煌,只是那些老工人的自我幻想罢了。
而我觉得,不管东北的工业化黄金时代是否真的存在过,也不管那个时代是否科学,是否符合社会发展理论,但是它的确存在过,即便是所有的东北工人阶级都不过是在数十年的时间里,活在一个逐渐醒来的梦中,但那个梦,他们的确做过,并且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之耗费了青春和记忆,而这,已经足够纪念了。不能用社会达尔文主义来考量一部电影的主题。
所以对于汉语中残留的政治话语也是如此,应该继续留下去。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搜集那些爷爷奶奶口中的老词儿,然后拿出来说,当时觉得很酷,不过我现在觉得那很必要。比如说爷爷说“讷讷”,那是满语对母亲的称呼,有关我的民族记忆;比如老人把煤气叫做“嘎斯”,应该是日语中的音译外来语,一个词,既说明了日语中的英语借词,也说明了满洲国的日本殖民教育历史。
如此美妙的词语,恐怕难寻第二了,所以我决定,以后我要大声地在电话里说:喂,是嘎斯公司么?不是格拉斯,也不是哥斯拉,是嘎斯,格拉斯是写小说的,写铁皮鼓那个,后来施隆多夫拍成电影了,什么?施隆多夫你不知道?德国电影新浪潮四杰啊,施隆多夫、文德斯、法斯宾德、赫尔措格啊,什么?文德斯你不知道啊,去东京寻找小津安二郎那个啊?什么,你都不知道啊,我其实只是想说,嘎斯管道着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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