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育的凋敝：中国的未来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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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教育的凋敝：中国的未来之痛


作者：徐志辉



  早在上世纪20年代，陶行知即断言中国的乡村教育走错了路，因为它教人羡慕奢华往城里跑，教人吃饭不种稻，穿衣不种棉，……一句话，乡村教育与乡村建设两不相干！时隔80年，中国的乡村教育之路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综观当今的乡村教育，我们还是不得不遗憾地说，我们的乡村教育仍然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蹒跚行进！当年陶先生之所以能毕其一生之精力献身于教育，是因为他像当时许多仁人志士一样，坚信中国社会的贫弱落后最深刻的根源在于民智不开，坚信只有教育才是挽救国家民族于危亡衰败的救国之道，坚信教育具有改造社会的强大功能。正是由于他具有这种坚定的信心和信念，所以他才能毅然脱下长衫走进乡村，甘愿与农夫村妇为伍，才极力推行践履和试验乡村教育，才极力倡导生活教育，尽力推行教学做合一。

    之所以说我们当今的乡村教育仍然走着一条错误的路，除了陶先生当年所批评抨击的旧弊并未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之外，更在于第一，城乡二元结构的不断强化在使乡村社会不断被边缘化、使乡村与城市进一步疏离的同时，也使乡村教育游离于中国教育之外。第二，乡村学校正在不断丧失着它改造乡村社会的功能，正在创造着它与乡村建设之间的新的疏离。第三，在高考指挥棒和升学率以及政策导向的作用下，城市教育迅速成为乡村教育的样板和被迫效法的榜样，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完全忽略了乡村教育的本质和特征，根本没有考虑乡村教育对乡村社会的作用，根本没有认真反省目前在全国范围迅速推开的新课改是否适合于乡村教育，根本没有考虑是否应该把乡村教育与城市教育区别对待以及如何区别对待……

    尽管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以来，政府为发展乡村教育尤其是中西部地区的教育尽了极大的努力，希望工程、春蕾计划、大学生自愿服务西部计划、不断增加对乡村教育的投入……这一切使得无数失学儿童圆了读书梦，可以说是功德无量，然而我们可曾想过，所有这一切都不过仅是治标之举？那么何谓治本之举呢？我以为，其一，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必须完全承担起乡村基础教育发展的经费投入，因为单靠本来就极端贫穷的农民集资，是根本无法维持教育发展的需求的，而依靠社会的慈善捐助来发展乡村教育不仅是杯水车薪，而且只能是权宜之计；其二，必须对城乡的基础教育区别对待，努力探索一条适应乡村发展的基础教育之路。因为只有路走对了，才能离目标越来越近，路走错了，只能是越走越远！其三，应尽快研究探讨乡村教育的发展战略，使乡村的孩子即使就业无门，也能够脚下有路，使广大农民和他们的子女树立起对教育的希望。一句话，我心中的乡村教育之路就是坚持乡村教育和乡村建设携手共进，使乡村教育与乡村发展融为一体。

    有学者认为，要想最终解决乡村教育问题，必须通过走城市化之路，“消灭农民”使其成为城市居民，因此乡村教育不仅不能走乡土化之路，反倒应该向城市化贴近。其理由是：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乡村社会的边缘化是必然的，要消除边缘化，唯一的可能就是尽早实现城市化；乡村不能离开城市而独立发展，同样，乡村教育也不能离开城市教育而自行发展。他不赞同乡村教育走乡土化道路，认为这样做只能进一步加大城乡差别，强化城乡之间的二元对立，主张乡村教育应该向城市教育贴近，为农民子女未来适应城市生活做好准备。他的思考是深刻的，是富有启发意义的。但我却对他的见解持有异议。

    首先，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拥有9亿农民的国家来说，要想最终实现城市化，那将是一个非常漫长和艰辛的过程。在这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中，难道乡村教育就不需要有不同于城市的独特的发展之路了吗？其次，在这个过程中，乡村社会还要不要存在要不要发展？需要依靠谁来发展？其三，如果乡村的孩子在接受基础教育时没有学到一技之长，即使是进入城市，也只能像他们的父辈那样，干最苦最累最脏最险、报酬最低、最没有尊严的工作；即使成了城里人也仍然摆脱不了被边缘化的命运，他们最多不过是从乡村的“边缘人”变成了城市中的“边缘人”。最后，城镇化与城市化是不同的，前者是离土不离乡，后者是离土又离乡。显然，中国应该选择的是城镇化道路而不是城市化道路。如果这个观点是对的话，那么城镇化必须而且也应该是发展与乡村社会和乡村生活密切相关的产业，从而乡村教育就应该像山西的前元庄那样，与乡村的建设和发展密切结合。

    几十年来，“三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为城市的发展、为社会的发展等等，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承担了太多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中国的发展、城市的发展，绝对不能没有、绝对不能忘了乡村的发展。可以毫不夸大地说，没有乡村的发展就没有城市的发展，就没有中国社会的发展，就没有中国现代化的实现。不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不仅会造成城乡差别的进一步拉大、社会秩序的进一步混乱，而且极有可能使它成为重大社会问题的导火索，使它由社会发展的动力变成巨大的阻力乃至破坏力。而解决“三农问题”，尽管涉及到许许多多的因素，但乡村教育的发展以及如何发展，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可以断言，如果任由乡村教育凋敝下去，它必然会成为中国难以承受的未来之痛！所以，我们必须也应该重新举起陶行知乡村教育和乡村改造的大旗，共同关注和参与乡村教育的改造，为乡村的发展同时也是为中国的振兴尽上一份责任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