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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的忆苦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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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 22:20: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真真假假的忆苦思甜

乔海燕

      忆苦思甜,是当年下乡知青的必修课。我看过一些知青回忆,诉说忆苦思甜,贫下中农把三年自然灾害当作苦难,大诉其苦,苦不堪言。最后包袱一抖,啊!──搞的知青们哭笑不得。

      我当知青时,也经历忆苦思甜,也听贫下中农诉三年自然灾害的苦。但是,真正给我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个,而是贫下中农的忆苦思甜与在学校里听到的,在书本上看到的,在电影里演的,完全不一样。

      我下乡时,自己住一间小草房。房东姓杨,一个老汉,我喊他“杨三爷”。杨三爷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媳妇,还有一个小孙子。

      大队支书知道我住在杨三爷家,连声叫好,说,那才是真正的贫农。

      贫农还分真假?我不明白,就问。

      成分没有假,人分真假。支书说。又解释,咱这村,解放前有地主家,赌钱的、吸大烟的,把家产散尽,又卖地卖房子,最后卖闺女,老婆都跟人家跑了,到土改时,自己光身子一个,讨饭过日子,当然划贫农成分。又说,杨三爷解放前给地主扛活,当长工,是贫农,赤贫。

      听支书这样说,我就高兴。本来,我下乡就有“脱胎换骨”的想法,现在和一个老贫农为邻,经常聆听教导,自己潜心修炼几年,一定能成正果。

      杨三爷大概有六十岁的年纪,佝偻着背,满脸岁月刻下的痕迹。他是“大板”,现在的话就是“饲养员”,负责喂养生产队的几头牛,不下地干活。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也是生产队的命根子。喂牛是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活儿,在队里拿最高分。

      杨三爷几乎不在家待着,只每天三顿饭回来吃,人家都吃完一会了,他才回来。端着个海碗,蹲在当院,吃完就回牲口棚,他也住在那儿。我为了学使牛,学使车和犁地,夹着被子在他那里住过一冬。每天半夜,杨三爷喊我起来,给牛添料,饮水。一番活下来,他就给我讲故事,荤的素的,五颜六色,我听得津津有味。

      下乡第二年的麦收,杨三爷每天负责把几头牛牵到场上,碾场用,就手也帮助摊场、扬场。一天下午,日头偏西时,我运回一车麦子,见杨三爷拄着桑杈站在场屋门口,就过去招呼他。

      杨三爷见我过来,抬头看看太阳,对我说,后半晌了,往年这个时候,主家的鸡蛋荷包该挑来了。

      杨三爷说的“主家”,就是地主家。他给我讲过去,总是用这个词儿指明他曾经扛活的东家。他这句话的意思,说的是,在解放前给地主家干活,麦收时,每天到后半晌,地主家就叫人挑来一桶荷包蛋,挑子的另一头是一篮子烙油膜。这是给麦收的长工和短工们“加餐”。

      鸡蛋荷包,每人一碗,搁了白糖,烙油膜随便吃。杨三爷笑眯眯的说。

      真的啊!我听他说,很吃惊。地主会叫扛活的长工吃荷包蛋,还有白面烙油膜?

     是啊!蚕老一时,麦熟一晌,这个时候,干活的人不吃饱,咋干活?

      地主叫长工吃饱?

      杨三爷笑眯眯看着我。他并不知道我学过什么,看过什么书,被教育的是什么,我也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他不是嘲笑我的怀疑,也不是教导我。他只是用这种和蔼的态度肯定他的经历,如此而已。

      整个下午我都心存疑惑,也触动了一段心事。晚上,我去找杨三爷,又说起荷包蛋的事。我对他讲了我家的事。

      我小时候,一次过中秋节。到了该分月饼的时候,奶奶说,现在吃月饼,每人一个,过去哪有吃一个的?她说,那时候过中秋节,家里分月饼,长工每人一个,在家里做仆人的两人一个,老祖宗每人一个,父母两人一个,等到叫我去拿月饼,我高兴的双手去捧,你猜咋着?就给我那么一沿儿,成一堆碎沫子了。奶奶说的“一沿儿”,我估计是一块月饼的八分之一,因为一块月饼切四分之一,还不至于成“一堆碎沫子”吧。

      我就奇怪。我们家是地主,虽然也有“乔家大院”,也有几百亩地,但是,很抠门。现在叫“勤俭持家”。一个地主家,给长工和佣人的月饼,比给自家人还多,这可能吗?

      奶奶说,干活的人,你得待人家好点,家里的地、牲口,都交给人家了,你待人家不好,吃亏的是你自己。

      我就批判她,说地主只会剥削贫下中农,怎么会给他们月饼呢。

      杨三爷听我说完,说,你家老人说的是这个理儿,主家和咱是两姓,情分说不上,咱只说理,他也不敢亏待扛活的,收麦、收秋就那几天,主家也知道,你不好好伺候扛活的,几百斤粮食就糟蹋到地里了。

      地主不是剥削贫下中农吗?我问。

      地都是人家的,啥叫剥削?要是你的地,那才叫剥削。杨三爷不以为然。又说,也有恶霸,抢人家的地,把人家逼的打官司,一打多少年,听说外村有,咱村,没有听说过。

      打官司有打赢的吗?

      听说有告到南阳,告赢了。

      杨三爷又说,这是说在主家扛活的长工,还有租地种的,咱这儿,每年阴历十月一,就是和主家定租地的时候,上年欠的帐这一天还,主家欠户家的也要还,租地的也挑主家,你家地不好,待人不好,分的粮食少,租你地的人就少,主家也挑,户家劳力不强,没有工具,没有牲口,主家也不愿把好地给你种。

      我就给杨三爷讲白毛女,讲黄世仁、南霸天,讲刘文彩,还有我们河南的大地主康百万。

      杨三爷说,你说的那是戏,前几年咱这里也演过,县剧团就在咱村搭台子,戏是人编的,我给你说的都是我见过的,老包铡陈世美,谁看了都叫好,我就不信,哪个当官的敢铡驸马爷?你一个人不要命,你全家都不要命了?七大姑子八大姨,也都不要命了?前朝不会有这种事,当朝也不会有……

      戏不能信。杨三爷说。

(本文作者乔海燕做过红卫兵、知青、医生、记者和编辑,现为凤凰网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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