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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东
语文学习仅仅靠每学期读一本薄薄的教科书是不够的,还要进行广泛的课外阅读,尤其是足够量的名著阅读。这早已是共识。但从教学实践的普遍情况来看,“名著阅读”并未在中学语文教学中完全“落地”,实效不容乐观,无论从观念层面上还是操作层面上,都还有许多工作去做。本文拟就“名著阅读”的历史与现状以及现实的应对策略做点粗略的述评。
一.现状的考察
2000年九年义务教育全日制初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试验修订版)颁布以后,先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有多家出版社纷纷出版“中学生课外文学名著必读”套书,并冠之于“教育部《中学语文教学大纲》指定书目”的名号。原因很简单,此前多年的“教学大纲”对“课外阅读书目”都以“待审定”“待补”的理由而付之阙如。书目既出,众出版社面对如此大的一块“蛋糕”岂会无动于衷?2001年语文新课程标准出台后,以“教育部‘新课程标准’指定书目”为名义的名著必读书更是层出不穷。但我们的中学生似乎对“教育部”“、必读”这些字眼并不怎么买帐,他们对“名著阅读”的热情并没有根本性的调动起来,调侃经典、解构崇高的粗俗化阅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得不说,这与我们的语文教学及考试评价体系有一定关系。先来看看我们的语文教材。目前的几种课标语文教材都对“名著阅读”有所涉及,编入了“名著导读”、“名著推荐与阅读”之类的内容,这比以前的教材是一大进步,令人稍感遗憾的是形式过于单一,每本教材出现那么一次,无非是简介一下作者、写作背景、整本书的大体内容和风格,而后摘选那么一节名著再附上几道思考题,仅此而已,对“名著阅读”缺乏持续的关注和序列性的指导建议。我们的考试呢?
翻翻近几年各地中考“名著阅读”的考查题目吧,多见“说出你所喜欢的某本名著中的人物及其性格并列举一个与其相关的情节”一类的试题。客观地说,语文考试中专门设置考查“名著阅读”的小题目有其积极导向,虽然“名著阅读”的深层影响更多地渗透在学生阅读写作的素质水平上。但是,当这种考查样式简单粗糙以至僵化时,就不可避免的带来了负面的认识和效果:“名著阅读”不就考点这样的知识吗?用的着读书吗?考前几分钟的指导和速记即可搞定呀。难怪试卷中“鲁智深”的“垂杨柳”“拔”也“拔”不完,“武松打虎”无休无止,“白骨精”不是让“孙悟空”“三打”了,而是“千打万打”了。面对这样的教材编排方式和考查样式,再加上指导“名著阅读”费力费时且长期坚持方能见效,我们语文教师也就极容易地有所不为了。结果必是只说不做,或者想起来照着教材的“名著导读”宣扬一番,而后就撒手不管、无从过问。“名著阅读”似一只布满灰尘的“花瓶”被放逐在语文教学的“边”上。
二.历史的回顾
其实,“名著阅读”在百年语文教育史上一直不乏理性的关注和成功的探索。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胡适先生是“名著阅读”的热情鼓吹者之一。他在发表于1920年的《中学国文的讲授》中指出:“从前的中学国文所以没有成效,正因为中学堂用的书只有那几本薄薄的古文读本。”他主张用“看书”来代替“讲读”,建议“国语文”教材要“看二十部以上,五十部以下的白话小说。例如《水浒》、《红楼梦》、《西游记》、《儒林外史》《镜花缘》、……”。不但开列书目,他还就指导学生阅读这些名著提出了一些非常中肯的意见,兹摘录几条:
1.小说与戏剧,先由教员指定分量,——自何处起,至何处止——由学生自己阅看。讲堂上止有讨论,不用讲解。
2.指定分量之法,须用一件事的始末起结做一次的教材。如《水浒》劫“生辰纲”一件事件作一次,闹江州又是一次;……又《西游记》前八回作一次。
3.课堂上讨论,须跟着材料变换,不能一定。例如……又如《西游记》前八回是神话滑稽小说,教员应该使学生懂得作者为什么要写一个庄严的天宫盛会被一个猴子捣乱了。又如……
4.无论是小说,是戏剧,教员应该点出布局,描写的技术,文章的体裁,等等。
胡适先生做此言论后,有人说他过于理想化了,对此,他坚定的认为:“从国民学校到中学毕业是整整十一年。十一年的国文教育,若不能做到我所期望的程度,那便是中国教育的大失败!”
1956年颁布的《初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非常重视“名著阅读”、课外阅读的地位。该大纲后面附有每年级的课外阅读参考书目,其中以文学名著居多。并把这些书目分为必读和选读两类,要求学生每学期课外阅读的书籍不宜少于四本。大纲还规定了一定的课时供教师进行课外阅读谈话之用,教师应把这些课时分散使用,与学生讨论课外阅读的必读书。大纲还不厌其烦地对教师如何指导课外阅读做出特别详尽的建议,如教师要在学期开始拟好本学期课外阅读的指导计划,“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应该把下列要点告诉学生:本学期课外阅读书目,全班学生读完第一册必读书或全部必读书的日期,本学期各次课外阅读谈话的日期和内容,课外阅读的方法等等”,“指导学生课外阅读,可以采取谈话、报告、讨论会、朗诵会等方式,有的时候可以就某些问题进行分析和讨论,……教师还可以指导学生写笔记、摘记、读后感等”,“学期终了的时候,应该举行一次课外阅读的结束谈话,并向学生介绍假期读物”。关注之强烈,建议之具体,此后的大纲包括现在的“标准”不再见到。
说起上世纪影响最大的“名著阅读”的探索实验,恐怕就非段力佩组织的整体改革莫属了。1979年,段校长在上海育才中学组织实施的语文教改实验,一个非常大胆的举措就是采用自编教材与统编教材有机结合的方法进行教学。其中统编教材用一学期的三分之一略多一些的时间完成,其余时间上自编教材。初中自编教材侧重选用古代章回小说,具体安排是:初一上读《西游记》,初一下读《水浒传》,初二上读《镜花缘》、《老残游记》,初二下读《儒林外史》,初三上读《红楼梦》,初三下读《三国演义》。为保证改革的顺利进行,育才中学提出了“读读、议议、练练、讲讲”的教学方法,也就是段校长所形容的“有领导的‘茶馆’式教学法。段校长所倡导的实验,无论从指导思想还是具体阅读书目上,都可见到胡适的影子,亦可见56年文学大纲的深远影响。段校长的卓越之处在于他把卓越的见识化为实际的行动,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三.国外的参照
让我们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国外。世界上不少国家的母语课程标准都对课外阅读、“名著阅读”做出明确的规定和表述。其中法国的要求之高,有些超乎我们的想象。法国教育部于1996年颁布的《初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对六年级的阅读实践有这样一段表述:“阅读教学中一要精读,二要读全文。精读就是一堂课详细阅读一篇短文或课文节选,读全文就是4到6星期读一本书。两种阅读法在学年中的分配应相对平衡。”4到6星期读一本书,照我们国家来算,一个学期就要读3至5本整书。这段文字中提到的两种阅读法的“平衡观”也值得我们注意。到了高中,他们的要求就更进了一层,法国教育部1998年颁布的《高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给高二年级开出的名著阅读书目凡53部,涉及到16世纪至20世纪的39位作家。
新加坡在指导学生阅读名著方面,有非常具体的一套办法。1993年制订的《华文课程标准》附录三就是“课外阅读指引”,这份“指引”中把学生的课外阅读分为两类:一是指定阅读,即教师列出学生必读的书目,要求学生在指定的时限内阅读这些书籍,每两周要利用一节华文课向学生介绍阅读的方法和重点等。二是自由阅读,即学生根据兴趣自主选择读物,但教师可规定学生每个学段或学年阅读若干本。自由阅读一般无法在课堂上指导讨论,“指引”中就提供了一份“学生阅读记录卡”样表,供教师随时了解学生的阅读状况。
无论是指定阅读还是自由阅读,阅读完一本书后,都要求教师指导学生进行一些阅读后的活动,这既是了解和指导,也无形中起着监导的作用。该“指引”中也列出了一份“阅读后的活动建议”表:
口述方面
| 写作方面
| 设计和资源搜集方面
| 1. 口述故事大意、读后感或介绍人物,
2. 朗读故事
3. 问答比赛
4. 小组讨论/辩论
5. 介绍新书
6. 简单的故事表演
7. 故事人物的描述
8. 作家/作品讨论
| 1.根据故事内容拟定填充题、选择题、是非题或问答题
2.摘录优美文句或段落
3.句子、段落或其他文字的仿作
4.续写故事
5.写故事大意或读后感
6.介绍故事里的人物
7.给故事中的人物写信
8.改写故事中的一段情节或结尾
9.填写阅读记录卡
10.填字游戏
11.写详细的阅读报告
| 1.书签设计
2.模型制作
3.封面或封套设计
4.插图/漫画设计
5.连环图绘画
6.搜集/剪贴与故事有关的资料或图片
7作家/作品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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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我们国家2001年颁布的“课程标准”。“标准”在“实施建议”部分明确提倡“读整本的书”,附录中的“关于课外读物的建议”也开列了部分书目,但与法国和新加坡相比,我们的书目还有点简陋,多少有点单一,在具体的阅读指导建议上更近乎空白。国外好的做法值得我们去吸取与借鉴。
“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方法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我们去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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