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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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温柔

张放

琼瑶是台湾一代人，也许是两代人、三代人的美好记忆，同样，也应该是大陆一代人，也许是两代人的温柔记忆。至少当我想起“琼瑶”二字时，内心是温暖的，并充满了一种感激之情。

1986年8月18日，我在书店里看到了一本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的书，名叫《几度夕阳红》。一个读出来还有点绕嘴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眼前：琼瑶。

就这样，这个陌生的台湾女作家的名字，不经意间走入了我没有设防的年轻生命之中，走入我并没有多少色彩的青春岁月之中，并毫无疑问地在80年代的年轻的我的生活中，掀起了巨大狂澜。我开始以几乎不吃饭几乎不睡觉的生活方式，在周围仍然是政治第一，方向第一，品行第一（以当年一些老同志认可的品行标准为准），惟独没有个性第一、个人情感第一、青春第一、爱情第一的灰暗时代，带着脸上的青春痘，和身体内的荷尔蒙，读起了琼瑶，开始与书中人物一起呼吸，共享命运，在一次又一次情感波澜中，感受跌宕起伏的莫名的快感，在泪眼模糊的视线中，捕捉着哪怕一线让人快乐而美好结局的希望。外面的世界被彻底忘却了，大半个月下来，一本《几度夕阳红》就这样读了三遍。也就这样，我开始在白天梦游般奔跑于各大书店，在当时还不开架售书的图书柜台前，半蹲半弯腰地开始找寻另外一本可能使我忘却世界，使我能与书中人物同呼吸共命运的书，这书必须是那个叫作琼瑶的作家写的，必须是那个来自台湾的作家写的，以使我能继续这种美妙的梦幻般的读书生活。于是，又发现了一本《窗外》，翻开一看，不过区区三百多页，太少，太少。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书的厚度的重要性，感到书的页数与我的美好读书生活，竟然会有这么直接的联系。我找到了《月朦胧，鸟朦胧》，《人在天涯》，《穿紫衣的女人》，《心有千千结》……

原来汉语竟然是这样动人，汉语竟然可以这样写，汉语竟然可以编织出这样美丽的梦境来。我陶醉了，我在尽可能购买到的十来本标有“琼瑶”二字的千余页的书中，找到了80年代最不可思议的美好日子。我开始盼望着每天早些下班，夜晚早些来临，琼瑶早些来到25瓦的台灯下。我感到了身轻如燕，因为我逃离了以前所有强加给我的“八股”文，逃离了语文老师告诉我“最美不过杨朔体”的文字，逃离了让我痛楚不堪的“伤痕”文学，逃离了读一遍不懂只好读数遍但仍然不太懂的“朦胧”文字，最重要的是，我逃离了一个时代，而那个时代被人称作是“读书时代”，事实上，那个时代更像是个“装X时代”，每个人都在读着看不懂的书，越看不懂越说明自己高深莫测，越高深莫测，则越说明自己不一般。

而琼瑶，却如一股涓涓流淌着的山间溪水，让那个“装X时代”承受到了一股透心凉。于是，我喜欢上了“琼瑶式”的用字，喜欢上了“琼瑶式”的对白，对琼瑶文字中透露出来的清新与隽永近乎迷恋，也因此，我开始有意观察起那个我们发誓一定要解放的台湾来，有意观察生活于斯的人们的普通生活来。却发现，当年由大陆二胡名家王国潼创作出来的二胡名曲《台湾人民盼解放》，其哀怨如泣的旋律，其表达出的音乐意境，与我所读到和观察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却发现，琼瑶所描写的一切，在在使我产生新鲜感和无生活压力感，至少琼瑶描述的台湾人并没有那么天天盼望着我们去解放他们。


至于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读琼瑶的，我却没有什么准确的日期可以确定。总之，因为我的长大，因为我的逐渐成熟，因为我的与青春的告别，此外，也因为大陆的读书环境及出版环境的进一步改善，以及人们逐渐摒弃旧的意识形态，我也同时告别了琼瑶，告别了读琼瑶时的心态。琼瑶的作品也逐渐不再那么抢眼，那么独树一帜地占据年轻人的精神生活了。

但，因为有了琼瑶，我的青春岁月才多了很多浓烈色彩，今天记起，仍能感受得到那种色彩的强烈照射产生的热度。也因为有了琼瑶，每当忆起80年代的某段日子时，脸上仍会不由自主地挂上微笑。而这不正是一种人生境界的追求么！

琼瑶，这位已经年近七旬的女性作家，从辈分上论，是我的长辈，然而，我却几乎每次想到她和她的那些作品时，想到她那些我今天仍然能背诵得出的“琼瑶式语言”时，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温暖，一片和煦与一天美丽，并不把她作为长辈来看待，而似乎更愿意把她当作一个知心的朋友，一个能读懂我的青春岁月的同龄人。

几周前，看到她在新浪开博，看到我年轻时最喜欢的作家，突然因为互联网，因为博客，一下子这么近距离来到我的眼前，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其实，20年过去，我唯一想说的，却只是一声简单的“谢谢”。

但显然，世界范围之大，博客天地之广，并非所有人都与我想的一样。于是，我看到有人耍“酷”，把自己打扮成“装X时代”的人，吆三喝四地指责着琼瑶的嗲声嗲气，惊讶地发现着琼瑶语言中的酸胃酸肚的字和词。还有一群人，为一个“晕”字，疯了，病了，得了“厌恶琼瑶症”。

更有趣的是，琼瑶在博客中竟然天真地回复着秘书提供给她的二手网友回复。显然，大陆博客文化中最糟粕部分，即评论与留言中常常出现的国骂，破口大骂，损德痛骂等，琼瑶似乎一无所知，或至少她没有全部了解到。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大陆有好多作家开了些时日博客后，都是因为受不了这般“零距离”地与“读者”接触，伤心地把它们都关了。因为在真正的“零距离”中，有些“读者”将平日里装X时不能说出的龌龊的话，一骨脑全部倾倒出来。这让神经本来就不太坚强的作家们感到了恐惧。而琼瑶的秘书，似乎还在使琼瑶与她的部分“读者”们保持着相当一段的缓冲地带，起着过滤作用。

但无论如何，我却始终以为，琼瑶连同琼瑶作品，已经成为我们最美好的记忆，已经成为一种青春时的骄傲，我们这代读过并喜欢琼瑶作品的人，应该好好地珍爱这份记忆，这种骄傲，就如呵护一朵一直开放、神奇地永不衰败的花朵一样。最最重要的是，我们曾年轻过，而在我们年轻时，她曾带给我们那么多美好的时光，那么多珍贵的眼泪，那么多翻页时的不舍，和那么多青春骚动中对美好爱情的等待的漫漫长夜。她，琼瑶，和琼瑶的作品已经成为我们心中的一片温柔，任凭什么样的骂，与嘲讽，与吆三喝四，都不能使这片温柔变为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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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附一首《在水一方》插曲，邓丽君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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