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菱学诗”看《红楼梦》中的“老师”是如何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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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菱学诗”看《红楼梦》中的“老师”是如何教的？

作者：孝南区三汊镇中心小学   周　雄  丁　琛　

在《红楼梦》第四十八回和第四十九回中记叙了香菱学诗的经历。香菱作为一名出身低贱的丫头，由于痴迷于学诗，先向宝钗求教未果，后来经过黛玉正式指教，再加上香菱本人日以继夜地勤奋用功，最后终于作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好诗来，后来她还跻身于金陵十二钗中参加“争联即景诗”等等活动，诗句文采丝毫不逊色于这些大家闺秀。在香菱学诗成功经历中，曾经指点过她的两个“老师”的表现却引发了我的思考——
宝钗，是香菱求教的第一位“老师”，可是宝钗当时就婉言拒绝了，从书中宝钗的话语可以窥见一斑，请看，香菱最初请求宝钗教她作诗时，书中是这样记叙的——宝钗笑道：“我说你‘得陇望蜀’呢。……”在香菱拿着她的处女作把宝钗当作第一读者，“先与宝钗看。宝钗看了看笑道：‘这个不好，不是这个作法。你别怕臊，只管拿了给他（指黛玉）瞧去，看他（指黛玉）是怎么说’”在第四十九回里，宝钗对待香菱学诗，说了这样一番话：“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香菱多次请教宝钗，但宝钗总是“笑”，这“笑”也许是笑话，也许是讥笑，也许是耻笑………从宝钗的言行中，我体会到：宝钗对香菱学诗是不赞成的。尽管宝钗懂诗，腹有才华，但她是不愿意教香菱学诗的，这其中的原因也许是怕她聒噪；也许是她在内心里根本瞧不起香菱这个下人，学诗对于香菱来说是“不守本分；”也许是出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礼教。
而黛玉则截然不同，当香菱向她请教时，黛玉的反应是——黛玉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当香菱说“只爱陆放翁的诗时”，黛玉道：“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诗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黛玉的这一番话首先打消了香菱的顾虑，克服了一般人学诗的畏难情绪；接着，黛玉精辟透彻地指出作诗的关键在于“立意”不要受平仄、格式、对仗等束缚；然后，黛玉指出香菱“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她指点香菱要多读王、杜、李三人以及其它一些经黛玉点名的诗人的诗，在我看来，这样做一来可以通过大量阅读帮助香菱增加知识储备，二来可以让她揣摩作诗的规律，最后黛玉还真诚鼓励香菱道：“你又是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当香菱读完《王摩诘全集》后，黛玉笑道：“共记得多少首？”“可领略了些滋味没有？”之后黛玉和香菱共同探讨交流读诗后的感受，并且还告诉香菱一些诗句的出处。在我看来，黛玉这样做是对香菱读诗后的一种及时的检查，一种必要的辅导，同时，黛玉还指出作诗的的另一条重要原则是为了“顽（玩）”而不是为了作诗而作诗。之后，黛玉还根据香菱的请求，以月为题，要求香菱学以致用，作一首诗试试。当香菱费尽心血作出第一首诗时，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丢开，再作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作。”这时候，黛玉对待香菱的处女作是认真的，她没有像宝钗那样光说香菱的诗“作得不好，不是这个作法”，而是先评价香菱的诗的优点是“意思却有”，不足是“措词不雅”，接着分析诗没有作好的原因是“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最后，她鼓励香菱“只管放开胆子去作”让她再试试。
当香菱作出第二首诗时，黛玉道：“自然算难为他了，只是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还得另作。”这一回黛玉没有“笑”，只是说“难为他了”，评价诗“还不好”是因为“过于穿凿”，当时，宝钗道：“可真是诗魔了。都是颦儿引的他”，黛玉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从黛玉所有话语中，我体会到她在教香菱学诗期间，总是有问必答，给予香菱无微不至的指教，她总是首先肯定香菱的优点和付出的辛苦，然后又耐心细致在分析评价香菱的“作业”中的优缺点及其原因，并且还不忘记多给予表扬与鼓励，激励其学诗的志趣，让香菱对作诗自始至终充满着自信心，保持着旺盛的求知欲和创作欲以至达到痴迷状态，用宝钗的话说是“诗魔了”。最后，香菱竟然于梦中作了一首诗，终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后来香菱还跻身于金陵十二钗参加了一些作诗活动，可以看出其诗句文采都不同凡响。
有人说：“名师出高徒！”在我看来，香菱在短期内迅速学诗成功的秘诀除了她本人的勤奋用功之外，还和黛玉这样一个好老师的悉心指点分不开的。在对待香菱学诗这一问题上,宝钗和黛玉这两位名门闺秀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宝钗是有学问而不为人师,不愿意教香菱学诗,黛玉显然有着自己独到之处，也就是说黛玉对教香菱作诗有自己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案：
一、充分尊重丫头出身的香菱，充分考虑香菱的学习需求，首先打消香菱学诗的顾虑和畏难情绪；
二、为香菱“量身订制”教学内容，提供大量范文让香菱阅读，增加知识储备，揣摩作诗规律，使香棱“肚子里有货”；
三、及时检查，给予辅导，指出学诗的功夫在诗外，作诗的一条重要原则是为了“顽（玩）”而不是为了作诗而作诗；
四、注重学练结合，通过出题作诗，锻炼提高香菱学习知识技能后的实践能力和运用能力，最终达到学以致用。
黛玉好为人师，循循善诱,诲人不倦，最终培养香菱学诗成功，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以古人为鉴，我们今天的老师是否应该多向黛玉学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