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学校里的事

马建军

孩子学校里的事

作者:荣幸哉

      第一次和E老师通电话，是因为我在孩子的作业本上写了几句体贴孩子的话，不外乎作业有点多，孩子的手指头都写出了老茧，还总是睡得较晚，老师有些处理方式 ——比如罚抄题目多少遍之类，是不是嫌太简单。第二天老师的电话就过来了，要沟通一下我所不知道的情况，孩子上课不专心，作业不认真，成绩在下滑，恐怕心思不全在学习上。作为例子，E老师还告诉我一个事情，其中细节让我看到了她的爱心，我对老师表示了真诚的谢意：孩子在马路边的报刊亭，买了一本漫画杂志，一边走一边看，还自得其乐地傻笑，全然不顾及车来人往的危险。她赶紧提醒了孩子，别在马路上看书。

　　今天，孩子放学时电话我，她突然很怀念麦当劳的那个味道，想……。一直抑制孩子对垃圾食品的嗜好，也很有一段时间没让她吃那洋垃圾了。我说，好吧，晚餐就吃麦当劳，我坐45路在那里下，通知你，麦当劳集合，吃完回家。

　　点餐时，孩子坚决要求我陪她一起点，我有点迷惑地放下手里的书，温柔地和她一起站在点餐台前，我要了我的，她要了她的，然后，她连服务员找零的钱都没拿，说一声归你了，就奔我的书那边去了，剩下我在这里等着套餐装盘，我端过去。

　　在早春和煦的傍晚，我和孩子手牵手，然后手挽手走着回家。这个时候，孩子是愿意跟我讲很多话、很多事情的，比如她们班上，这次一个同学休学了，哎呀，已经休过一次学，留级到我们班的，又休学了，真不幸啊；比如她们鼓乐队今天下午站了俩小时，多么累；还比如，她看见今天操场上一个满头卷发的指导老师（性别：女），纠正舞旗帜的方阵队一个同学疲劳而不正确的站姿，上去就踹那同学一脚——孩子还在我身上试验了一下那一脚的踹法，描述了她的害怕。

　　随兴之所至，我也从不打断她的话头，破坏她的心情，安心倾听，谨慎地说说我自己的感想和意见，——往往是这样一个方式：假使是我碰见这个情况，我会这样这样……。关于这一脚，我说，那指导老师一定是个军人，这种军队里的变态教育，很不尊重人格，太要不得了，即便那位女教官一片好心，方式也太危险。然后提醒说：你可要自觉严格要求自己，别让那一脚踹你身上。

　　昨天晚上，她将带着E老师特别提醒的一张卷子放在我面前。据她说，E老师前一天发卷子时，特别要求家长，要在这张79分的卷子上签字，写下不少于两行的感想，我一一详问了卷子上孩子被扣分的题目，错在哪里？为什么会出错？然后写了两行汉字，大意是孩子在单词量和熟练程度上有些问题，谢谢老师督促检查之类，自以为认真完成了孩子、以及孩子老师的要求。

　　没想到，昨天晚上，这张卷头写着我的两行字的卷子，在卷尾多出了老师的一段话，又出现在眼前。孩子说了，老师要求家长还要签名，写上意见。老师的批注，大意是这份卷子上的所有题目，都是她在课堂上练过，又讲评过的，孩子们还是做不对。我一下子想起来，在那次家长会上，E老师特别说到过这个现象，说孩子们上课不认真。看来，我头一天的认真没看准方向。

　　基于此，再详细问过这次测试里全班同学情况之后，昨晚，我接着在卷尾老师的提醒旁边再写了两行字，自我批评，家长督促不够，但看到孩子右手食指上赫然畸形的老茧，我实在不安而又不安。闺女拿走卷子时，对我那两个不安很是不满，说，只要前面那一句就对了的。

　　于是，在路上，我顺便问起老师对我的补充二行字有何反应？孩子说，老师什么也没说。这门课，孩子从小学以来就很出色，我简单地对比了她这前后的变化，作业的表现，测试的情况，提醒孩子说，老师希望你们认真听讲、练习是对的，不要放松啊。

　　没想到，孩子的情绪却突然激烈起来：我现在就烦这门课！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很烦！

　　这很让我吃惊。这可是孩子很自豪的一门课！小学时候，她的美国表舅带着两个小哥哥回来，她是直接和他们讲英语的，她表舅大加赞赏，说很不错啊！发音也好，还满流畅。我意识到，现在的成绩，和这种对立情绪应该有关。我们也经历过这样的小时候，因为对一个老师有情绪，就对那一门课一并拒绝。

　　于是，我让孩子举一两个例子说说她不服气的理由。她说，前一天她忘记带课本到学校，心里就有点慌了，本来想去别班同学那里借一本上课用，她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说，千万别借，某位同学前一阵因为借课本上课，被E老师骂的够呛，很难听的话都有，你要借，老师发现了肯定也要被骂死了。于是，孩子打消了借书的念头。上课后，老师发现她没带课本，立刻很严厉地批评她，说：今天我要讲的东西都在书里，你不带书你怎么办呢？你干嘛不去借一本来呢！孩子说，当时她很倔强，什么也不想说，不啃声，心里想，借书会被骂，不借也挨批，究竟我要怎么做才对呢？

　　随后，她又举了一个例子。E老师上课，爱把书竖在讲台上，于是她基本上就看不见前三排的同学了，上课提问题，让同学们举手回答，她是积极举手的，但老师就没看见过她举手，还会惊讶地讲：怎么回答问题不积极？而一有机会批评她，就会说：你上课不认真听，作业也不好好做！孩子说，老师偏心，不让我回答问题，明明是老师没看见，我冤死了！

　　家长会上的印象，E老师年轻而又精干，上次交流她说起的事情，也让觉得她是很有爱心的。孩子随便说起的这两个例子，让我沉吟一会儿。我平静地告诉孩子：你忘记带课本、带作业本来就不对，老师的批评有她的道理，批评的轻一点重一点，这都不关键，你首先要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呢！老师发现你的问题所在，反复提醒你，警醒你，也是要帮助你呢。

　　我接着说，现在，你关键的是不能和老师闹情绪，甚至把这种情绪带到这门课的学习里来。你可以不喜欢一个老师，因此连这个老师教的这门课都不喜欢了这就很不好啦！对老师而言，并不影响她什么，最终吃亏的是你自己啊。你自己要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对于E老师，我想也向您表达这样一个心愿：老师的影响力的确很大，一举止，一言谈，一颦笑，都在无形无意间给您的学生许多引导和启示。孩子的缺点一定要指出，作为家长，我非常感谢您对孩子的关注。但我要得寸进尺，还希望您能多给孩子一些鼓励，多给一些阳光灿烂的笑脸？

　　我自己也曾经是老师，我知道，仅仅个别学生对我这个老师不服气，我会和他交流交流，相互可以增进理解。但如果有数个，或者一定数量的学生对我感到害怕、不安，甚至厌烦，我会同样感到不安：是不是我的言行有许多不当？我能不能给我的学生更正面的价值取向？我爱我的学生吗？我爱你们的方式是不是太武断？以至于和爱护的初衷发生了悖离？我在自我的反省里，常常获得一个老师、一个成年人的成长。

　　这就是我理解的教学相长吧。

　　早晨起来，孩子出门之前，我问了一句：英语课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孩子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2012年3月27日-28日[/u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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