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澳门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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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澳门的教师

                             文/江南梦忆

     第二届两岸四地金庸作品同文异教活动于2008年12月11日在澳门举行。会议第一天上午举行专家论坛，下午暂时休会，执教老师下午四点钟与学生见面。这是一个了解澳门的极好机会，怎能错过？我没有离会外出，而是等着与执教老师一起去澳门的学校看看，于是便趁着执教老师与学生见面的机会，走进澳门濠江中学的教室。大家原本想听一节澳门教师的课，了解学生状况，结果听课被拒绝。澳门教师不欢迎不速之客走进自己的课堂。
    南山实验张建伟老师将在本次会议上展示金庸《射雕英雄传》三十回的“一灯大师”课堂教学，她承教的学生是濠江中学初三（14）班，该教室在会议室对面的五楼（其实是第6层）。这个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罗老师热情周到地安排了建伟与学生见面，走进教室，张老师布置预习任务，我和另一位老师便情不自禁地关注起教室各处的信息，看他们的课程表，表扬栏，宣传栏，学生作品展，还有他们获得的各种奖状奖旗，又借来学生的语文书翻阅。我们对澳门教材如此感兴趣，而罗老师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大陆教材好，文字小，内容多，而香港版的澳门教材字迹很大，配有彩色插图，她指着书中的《英国的海洋公园》一文插图说：“初三学生了，要这么大的插图有什么用？华而不实。”接着，她又对我说：“朴素就是美。”看来她对澳门教材并不满意。罗老师还介绍说，与教材配套的练习有2本，一本是有关教材内容的练习，一本是摸拟PISA出的练习题。
    PISA是由OECD（经济合作组织）组织的“国际学生评价项目”（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是继TIMSS（第三次国际数学与科学测试项目）之后，全球范围进行的又一项大型学生学习质量比较研究项目。PISA计划在32个国家（包括28个OECD国家及4个非OECD国家）中抽选26.5万个15岁青少年，以纸笔测验衡量这群初中学生的阅读能力、数学能力和科学能力，希望了解即将完成义务教育的各国初中学生，是否具备了未来生活所需的知识与技能，并为终身学习奠定良好基础。2000年，在32个国家中开展了第一次PISA评价。到2003年，所有OECD成员国和至少13个非成员国（包括中国）都会参与PISA评价。PISA是一项定期的、动态的监控方案。以后，每三年将进行一次评价。2000年举行的第一轮测试结果表明，15岁学生的阅读能力，芬兰位居榜首，日本、韩国在数学和科学方面也位居首位。所有这三个国家学生之间的差距也是最小。德国在这次测试中三个方面的测试结果均排在后面。这个结果引起了德国、欧洲甚至整个世界的震惊。
    离开教室的时候，我向罗老师讨要了两本该校正在使用的《中国语文》教材。澳门老师怎么教语文，教什么，翻开教材，大致情况也就清楚了。
    从濠江中学出来，天色已晚。导游与巴士把我们直接载到氹仔岛，在皇庭酒店用晚餐。席间，很巧与濠江中学的语文组长高老师坐在一起，我便有无数个“为什么”要询问。高老师是地道的上海人，他说，他家15代世居上海，没有外地亲戚的那种纯粹的上海人。1995年以前，他是上海师大教师，分管中小学教师教育这一块，算是优秀教师啦，1995年被教育部派来支援澳门教育，2000年期满归去。不久，再次回到澳门，并且移民澳门岛。他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先是在上海工作，现在也来到澳门。我问他在学校教不教课，他说当然教啦，科组长只是兼职工作而已，每周抵4节语文课，平常他除了教学之外，还给年轻教师做做培训，开开讲座。他说，这里的教师工作量大，每周工作时间是五天半，每个教师每周有二、三十节课，每节课40分钟。因为工资与工作量挂钩，假如一节课600块钱，每周30节就有1万8千啦。我追问到工资问题，算是提到了澳门人不愿意提起的个人隐私。一般教师年薪二、三十万吧。说到住房问题，我也有点好奇，下午去渔人码头时，看到路边的房屋中介贴的价格表，2000英尺卖价368万。“这个英尺与我们说的平方米大约是个什么关系？2000英尺大概有多大？”我问。高老师解释说，2000英尺大概相当于170平米。这样算来，澳门的住房比深圳贵不了多少，深圳房价最高时，170平米的房子也卖到了300多万呢。
    在澳门，教师做得好不好，由谁来评价？高老师说，有三类评价方式：教师自评打分，科组评价，学校行政评价。“教师教得不好，会不会走人？”“当然会的。”高老师还说，他们学校今年就走了两三个教师，都是年轻人。我问：“教师下岗了，怎么办？”“下岗就下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资本主义社会就是这样。”高老师说完还告诉我，一旦你在学校评价不高，即使不走，也会感到有压力，最终也会自己走的。
    这里的学生有没有升学压力？这是关系到澳门基础教育质量的一个重要法码。虽然在此之前，我也对澳门教育略知一二，但今天有机会面对澳门教师，还是想知道更为确切的情况。高老师说，这里的学生没有任何升学压力，小学毕业升初中，初中毕业上高中，试卷都是学校里出的。比方说，他是语文课组长，他在试卷上签了字，这就算毕业考试了。学生上大学很容易，当然要上内地的好大学也很辛苦。“在澳门上大学也有入学考试呀，考不取怎么办？”我问。“读预科，然后再申请。”他说。我读过澳门大学和澳门科技大学的入学语文试题，那水平的确是比我们的中考试题还要简单好几倍。我们感叹这里的学生太幸福了，没有升学压力，就跟富人没有生存压力一样。然而，悖论的是，学生一旦没有压力，教师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所以，香港台湾澳门三地的教师必须想方设法引发学生的兴趣，学生能够对你的语文课感兴趣，你才是一个好老师。
    在澳门，濠江中学是一所“红底”学校，类似于国内战争时期的红色区域。进入校门，第一标志是邓
的“三个面向”石刻，操场正前方竖立的石碑上刻着江
同志的题词，学校会议室门外墙壁上赫然印着“八荣八耻”的所有内容。高老师告诉我，他们学校以前有内地来支教者四十多人，现在内地说普通话的只有四、五人了。说到澳门的教育，他说，澳门虽然是特区，但是政治受中央控制，自由度不大。本校有七个班进行普通话教学。在这里，用什么样的语言教学，可以自己选择。在本次活动最后一天的课堂教学中，我们就能看到，该校王鸿老师的课堂里，发言时既有用普通话的，也有用当地方言的，用什么语言有学生自己的自由。
    这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我都努力与澳门老师进行交流，希望了解更多的关于澳门学校的情况。王鸿是濠江中学的一位高中语文教师，本次会议她也有一堂初中金庸作品教学展示课，所以我们之间也有一些交流。王老师是马蓉西南师大的校友，因为这层关系大家也就借着这友情坐得就很近。王老师说，在这里教书不如在内地那么畅快，学生不读书，教师很压抑，工作量大，平均满工作量是每周22节课。她教两个班的语文课，每班每周6节语文课，批改作业算1节课，加起来每个班算7节课，共计14节，另外她还担任年级组长，还教公民课。年级组长和科组长每周算4节课，班主任每周算6节课，政教主任算4节。我们问她，从东莞来到这里教书会不会感到失落？她说不会，一来这里工资收入比较高，二来为孩子的成长提供平台。她女儿学音乐，在澳门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多，女儿就已经去过维也纳等欧洲其他城市巡回演出。单从这方面来看，澳门离世界很近。
    “澳门教师有没有教研活动？”我问。高老师说“没有”。这里的学校彼此很孤立，校与校之间从来不听课，彼此用什么教材，也都是保密的，大家害怕竞争。我说，我所能看到的澳门语文教学大纲还是1999年的版本，以后就没有更新吗？高老师告诉我：“那已经是很新的啦。这里的课程大纲没有用。”
这次与澳门教师面对面的交流，为我证实了这样一种事实：澳门的学科教育研究似乎还处于坚冰时期。在书店里很难找到有关澳门语文教育方面的资料，因此，我们通常说的两岸四地，其实只有港台和大陆三地。从教材选用来看，澳门教育依附于香港，他们使用香港的版本，但却与香港注重理论研究和实践理论有着很大的差距。
    从商业娱乐来说，澳门离世界很近；但是，从教育来看，澳门却像一座孤岛，蹲居在世界的一个小小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