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汤锦，今天你是主角

卢望军

汤锦，今天你是主角

    生活总是充满无数的未可知。
    今天是2012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的博文《治班有道——魔鬼是这样炼成的》不知怎样被李镇西老师看到了，他竟然专门撰文批驳。
    被我素来敬仰的偶像“炮轰”，我又惊讶又惭愧，同时又很高兴：能够被李老师炮轰，怎么说也是我这小百姓的荣幸啊！（这是阿Q的乐观，还是不死的奴性？）但“炮轰事件”  不是我今天想写的内容，今天，我博文的主角是一个学生。
今天注定是个特殊的日子，走进教室，一黑板的温暖和绚烂扑面而来。黑板上满满地画着星星、气球和鲜花，中间醒目地写着“Happy new year”和“精彩221，加油！”我问，这是谁的作品，孩子们都不做声。我赶紧掏出手机拍了下来，说，不管是谁的，我们接受这份祝福并且掌声感谢吧！
    孩子们开始读书，我转了一圈。教室的地板干干净净的，尤其是讲台地板，雪白雪白的。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真是一尘不染。
    我知道这又是汤锦的杰作。
    汤锦，何许人也？221班劳动委员是也。
    每个星期五，他总是最后一个回家。不，准确说，每天他都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回家之前巡视一遍，把位置上有垃圾的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为了公正公平起见，他制定了垃圾的标准，面积超过一平方厘米就会“榜上有名”，基本上是人站着时肉眼可见的最小面积。榜上有名的同学，第二天就要在他的带领下去操场“义务环保”。
    所谓“义务环保”就是去操场捡垃圾。我们这儿不是杜郎口，学生素质不是很高，乱丢乱扔的现象不少。每次看到五颜六色的包装袋从楼上纷纷扬扬飘落，我就对中国教育和国民素质极度不自信。
    于是，午餐后我在操场散步时，就经常看到这样的现象：一边是嬉戏打闹的人群，一边是弯腰捡拾的我班学生。我不做半点评论，这些都是汤锦的事，我知道他解决不了时自然会来找我的。事实上，劳动这块没有他解决不了事。
    一开始，同学们碍于面子，都不肯弯腰。于是汤锦就先带头。
    开始捡拾后，工作效率又不高。于是，汤锦就规定，一般同学要捡满五十片，班干部要捡满一百片才算完成任务。结果，一种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所有捡垃圾的同学看到垃圾以后，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面大叫“不要抢我垃圾”，一面勇往直前。
    后来，捡垃圾不成问题了，汤锦又觉得这样捡拾毕竟脏，就买来一次性手套发给大家，既清洁了校园，又不脏了自己的手。
    再后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因为我们班的“义务环保”做得太好，导致操场这块公共区所属的班级的分内工作也不做了，他们就直接看我们班的同学捡。
     这也不是个事啊。
    这时，汤锦才来和我商量，说：“老师，要不我们就拖教室地板和办公室地板吧！”我说，你说怎样好就怎样。
    这时，我才知道这些和捡垃圾有关的细节。我暗暗称奇：这孩子，将来指不定多大成就呢，认真负责得这样彻底！
    今天早自习后，汤锦来找我，把“心灵独享时光”递给我。我愣了一下，我已经说过这最后一个星期不用送给我看了。他仍送来，一定是有事了。翻开，我看到了这样的文字：
班级日记，终于又轮到我们这组了，可是被张帆抢了先机。他写了。我心里知道，这可能是我们这个组写班级日记的最后一个机会了，我错过了，我是多么想写班级日记呀！我和全班同学一样，想在班级日记上留下成长的足迹。可是，我不能再写了！班级日记不能再轮到我手上了！我心里忽然点燃了一团怒火，我好生气。下次再也轮不到我了，我也不能在班级日记上留下什么了。我很生气，也很伤心。一霎间，我忽然有了个想法，可不可以去跟卢老师说说呢。可是张帆也是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的，就算跟卢老师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的。
    算了吧！我想起了《塞翁失马》中的一句话，“此何遽不为福乎？”怎么就不是一件好事呢？可我想，这哪是一件好事，不能写了，留给我的只有伤心，难过。好烦，好烦，曾经我错过了很多机会，现在，这次机会我又不能牢牢抓住。叹，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可我相信：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总有奇迹发生！
    他后来还写了很多，讲他和李烨在教室拖地板，布置黑板，想要给老师和同学们一个惊喜——原来地板的洁白和黑板的绚烂，都是汤锦的杰作！
    我深受感动，我总是容易被学生感动。
    的确，张帆是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他早上就说，卢老师，今天中午你一定要早点来听我念班级日记哦！我说好。本来要出去吃饭的，就在食堂凑合了。
    张帆的班级日记果然是他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事实上，每个学生尤其是基础不太好的同学，班级日记都是最高水平的代表作，有的甚至还请其他同学和家长润色了才抄写上去的。
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好事成双。我要再亲自念一篇不是班级日记胜似班级日记的私人日记。这次班级日记本来是汤锦要写的，但是被张帆抢了去。那么汤锦做了什么呢？他做了四件事：第一，他一如既往地拖了教室地板；第二，他精心布置了黑板，；第三，他把这种愿望和遗憾写进了心里独享时光；第四，他今天早上把心灵独享时光送给我看了。因此，我做了两个决定，第一，在班里读汤锦的心灵独享时光，就当他写过班级日记了。
    我征得汤锦同意后念了他的日记，孩子们听得很认真。
    我说，我们常常会错过一些机会，但是错过之后，我们怎样呢？如果我们哀叹，机会就真的错过，如果我们试着做点什么，就像汤锦一样，说不定新的机会又会重新降临。生活是因果的循环，我们一定曾经做过什么，才使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我的第二个决定就是，我今天要专门为汤锦一个人写一篇博文，因为他太值得写写了。
    孩子们眼里立即射出艳羡的光，小孩子表现欲特别强。袁昊铭今天早上就跟我说：“卢老师，我今年借着你的名气也小小地出了一下名呢，我在百度里输入我的名字，居然有几条搜索记录，都是你的文章里的，把我妈乐得哈哈大笑。”言语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熊江波说：“老师，你要考虑清楚哦，汤锦自己也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是把他写得那么好，要是他实际没有那么好，岂不是很那个吗？”
    我笑笑说，你想事情很周全，不过，你可以放心，卢老师有个三真原则，说真话，抒真情，做真人。我写的文字，95%都是真的，那剩下的5%也是艺术的虚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于是问汤锦，你同意我写你吗？
    我看到汤锦幸福地点了一下头。
    汤锦，文章我现在已经写好了，你明天就可以看到了。卢老师要告诉你，你可以继续相信你相信的——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总有奇迹发生！
    我们一定做过什么，才使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汤锦，   你的今天，算不算一个奇迹？
    附：以下是我写给汤锦的期末评语，本来是要等到期考后才能解密的，提前预告一下吧！

寄语汤锦——这就叫专业

    想到你，就想到“专业”这两个字，你真是太专业了。
作为我们班里劳苦功高任劳任怨的劳动委员，你是专业的。安排劳动任务，你严谨细致，保证了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每次广播里通知大扫除，我这一班之主都没有反应过来，你就领着同学们干开了，我乐得清闲；为了培养班里同学的卫生习惯，你天天留意同学们放学后的位置，然后领着“榜上有名”的同学去攻占校园里的各个“垃圾城堡”。
    说到这里，你就更专业了，同学们怕脏不愿意捡拾，你就带头；同学们捡了但效率不高，你就规定垃圾数量，这直接导致了“同学们看见垃圾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这一罕见奇观的出现；同学们主动捡垃圾后，你又担心大家脏了手，买了一次性手套给大家！天啦，汤锦，你这份专业的精神，就是老师也逊色三分！你把大扫除当节日，你把捡垃圾当乐趣，当劳动委员，你真是太专业了！
    你的自我反思的成长之路也相当专业。每次批阅你的心灵独享时光，都是一次美妙的旅行，在这里，我看到了你单纯的心灵怎样一步一步趋向美好！
    当然，你还有些方面不够专业，比如，错别字太多，比如爱生气，比如上课不够专注。人都是有缺点的，我们要接受这一点，但是切不可把缺点当做炫耀的资本或者犯错时的挡箭牌。这样的人生，将会一事无成。
    记得我跟你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吧，这样，你才会让自己有更多能力去帮助别人。我相信，有爱人之心也有助人之力的汤家后代，定会前程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