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中国教师报》采编部副主任、“海外版”责编。 编译作品有《彼岸的教育》、《在与众不同的教室里》、《今天怎样“管”学生》。
读了沈老师的这篇文章,我的第一感受是钦佩。钦佩沈老师在这个事件中表现出来的耐心和智慧,尤其感到钦佩的是一种反思精神,这是一个不断学习和进步的人的优秀品质。 第二个感受是,我相信,这件事的成功处理对沈老师的师生关系有持续的影响。不仅在学生心中有加分效果,还使自己的信念更加坚定,使自己的学生管理手段更加优化。 第三个感受是欣慰。我编译这本《今天怎样“管”学生》,就是希望能够给教师带来一些实际的帮助,看到这样的实例,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情——我不掩饰。当初我选择这部分内容,可是“别有用心”的。 第四个感受是任重道远。正如文章开头所指出的这些天连续发生的“教师遭遇学生袭击的噩耗”,我们不必去怪罪责任在谁身上,但中国的师生关系确实到了必须认识反思的关口,这是不能回避的事实。 第五个感受是,这是一篇好文章。如果有什么不足,就是部分语句有不必要的西化,不过,作为英语教师,或许在所难免,就当是我吹毛求疵。 1、“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说粗话……”是否改成“我不认为在课堂上说粗话是对的”更好?“喜欢”是个人好恶,而“对”与“不对”,属是非观,二者在学生心中产生的效果会有不同。 2、如何尽可能地避免用“学习剥夺”的方式来进行惩罚。这个要求确实高了点,就当是“拓展题”。我想,一个教师的专业素养的高低,首先是意识要到位,就像沈老师在文章中所意识到的那样。然后,就是教师掌握的方式方法是否足够多,能够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 自己没有留意到文字的语句与西化的倾向,后来有过一个朋友也这样说:“可能是你的专业特点”(其实英语学得不算好)。今天您也这么说,重读文字,是觉得有些这样的味道。以后慢慢修正。 写这样的随笔,心里其实很难过的。舆论总是说教师伤害学生,其实教师遭遇的伤害谁留意到了呢?来自那么学生无心的伤害、家长有意的伤害,不自我解嘲,如何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 当时真的很想请这个学生离开教室,去办公室。《今天怎样“管”学生》里也这样建议。但我不愿也不敢。到了办公室,班主任可能要出手,我不想用班主任的威严来压他。如果我的尊严需要班主任来维护,未免太不堪。又怕他离开教室后不知所踪,后果会很严重。也怕家长投诉我不让他上课。情急之下,不准他打开练习册听讲。但又留有余地,对付如果来找我麻烦的家长:“如果你道歉,就可以马上继续听老师上课。”真的当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现在也是。 也知道“学习剥夺”不是好办法。可是,不惩罚他,显然不利我自己威严的树立。总之,是矛盾。 是的,非常理解教师被学生伤害时的感受。你能顶住,保持镇静,真的需要战胜自我,不是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的。或许任何行业都有自己受委屈的一面,只是教师在面对年幼学生的伤害时,心里会更疼。但只要看开了,也就能释然了。当然这是很难的。 或许我们要对一些东西有“职业性的麻木”。我有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比如法医,他出现场看到死尸,再惨不忍睹的场面,也是不能恶心犯吐的,他必须保持镇定才能工作。教师也同样,在被学生激怒时,也是不能气急败坏的,必须保持“职业的镇定”。其他行业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律师,你的客户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只要你成了他的代理律师,你就得把你的情感抛在一边,尽到一个律师应尽的责任。更不用说服务业的从业人员,是要求“顾客永远正确”,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顾客发火的。当然,教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服务,所以,对学生还有惩戒的权利,但在职业态度的要求上,是同样的。 因为跟孩子们说过:沈老师是个女同志,要保持风度与优雅。所以我基本不会失态。于是就需要掌握隐忍、克制却不乏巧妙的批评教育,尽管掌握得不够好。 其实,对于学生伤害老师的问题,我们前面所谈还只涉及到一个方面,即教师这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没有谈到,那就是学校管理的职责,包括学校保护教师的相关制度必须完备,其中包括对学生的要求和惩罚。 目前的现实是,由于学校没有明确的、得力的统一管理制度,教师在面对学生伤害时,只能靠自己的应变,孤立无援不说,随意性也很大。但事实上,学校完全可以给教师一套程式化的处理方式,这套方式的一个核心就是学校给教师提供支持。比如,沈老师本来是想把那个学生叫到办公室去的,但担心在学生去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出问题。其实,这在国外的学校早就考虑到的,每间教室跟校长办公室可以随时沟通,课堂上出了什么问题,随时通报,学校随时有人值班。这样,沈老师就可以一个电话打过去,由校长办公室的人负责学生安全地从教室来到办公室。而办公室那里,是有专人恭候这类学生的。 我在编译《今天怎样“管”学生》时常常感到,这本书很多内容应该是给学校,甚至教育部门的管理者看的,因为他们有必要向西方学校学习如何给教师处理学生问题提供一套支持系统,既防止恶性事件的爆发,也给教师解压,同时,这套系统本身也是管理和约束学生的制度,是学校教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知道有没有校长在关心这方面的问题。我刚刚听到北京一所学校发生的事,一个学生把另一个学生扎了,学校出面组织双方家长私了,却没有对肇事学生任何惩罚,这让其他学生都看不下去。学校自己没有一套游戏规则,采取鸵鸟政策,那终究会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初五,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很多时候,受了学生、家长的伤害,真的孤立无援。有时候连在办公室同事面前复述的勇气都没有——复述,就是再一次地刺痛自己。 如今的学生、家长随时随地可以投诉你,应变那些伤害的时候,既要保护自己的尊严的周全,又要留心到不可以太过,小心被投诉。 我所说的“职业性的麻木”,也是可以说是“职业性的脱敏”,或许应该理解为一种专业的情绪修炼,就像我在书的序中写到的。新课程让我们知道,课堂目标除了知识、技能,还有过程、方法和情感、态度、价值观,或许,教师的专业化,不仅需要专业的知识与技能,也需要专业的过程、方法,专业的情感、态度、价值观。 是的,教师真的太需要对一些言语、一些行为要“职业性的麻木”了。因为麻木,也就能够免疫,不会伤害到自己。不感觉是受到伤害,或许更能心平气和一点,受益的也就不仅是教师自己,还有学生和他的家人。 这样看来,其实在小学课堂,教师所应该具备的专业的情感、态度、价值观或许比一些知识性的技能更重要。 ——2009年3月,本文发表于《读写月刊 新教育》09年3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