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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眉信手续续弹——写给青年同行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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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11:01: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低眉信手续续弹
——写给青年同行的心里话

文/薛瑞萍


一 开头的话


     这不是我第一次接受约稿,但这肯定是迄今为止我接受和完成得最为艰难的一次。我不是一个凡事都讲认真的人,对于生活——包括工作中的许多事情,例如红领巾监督岗、“党在我心中”主题队会、“雏鹰小队”捡垃圾,组织签名之类,我从来都是能逃则逃、不能逃则敷衍的。但是对于实实在在的教学和教育工作,对于写作或者说对于教学和教育的发言,我从来都是以全部真诚 对待的。也正因此,我才不敢接受,我才迟迟不动键盘,因为我有顾虑,第一,我觉得自己太普通,没有资格谈这么重要的问题,
二,我深知自己的缺陷,怕一人之见的所谓“实话”误导了青年朋友


     现在,经过反复掂量,我终于发言了。因为我已经解除了心理障碍。对于前一个问题,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认为《教师之友》是中国最好的教育杂志,既然《教师之友》认为我行,那么——也许我真的不错?这样想定了以后,第二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反正也不是我要谈的,约稿是你们,把关也是你们,谈得不好,就只能怪你们看走了眼,全然怨不得我了——这颇有些无赖,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二 苦闷之时说抉择


     现在是03年11月,期中刚刚结束。说来可笑,在很多地方都取消了期中考试的时候,我们这里从小学到初中还煞有介事地掉换考场、流水阅卷、各班级排列前六名——“优生”之间自然有一番厮杀,六名之后的,除了破坛破摔就是失败的沮丧和畸形的“进取”——对于小学生,尤其是对于兴致勃勃刚入学的一年级孩子而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了!越来越觉得教育需要学校、社会、家长全方位的积极参与,不光是因为学校的工作需要配合,也是因为学校许多残忍愚妄的做法需要具备了教育常识的父母予以抗衡或消解。这种想法,在领导和很多敬业的同行看来,自然是落后的。但这点小小的抵触,比起本学期以来遇到的其他不快,还远远算不得什么。

     我所在的学校原是厂办学校,这学期归并社会,前三年,我们各拿70%、80%、90%的工资——我有许多“以工代干”的同行,当初因为子弟学校缺教师,就由其他工种改行从教,已经干了二十来年,教师资格、应有文凭都考到手了,有的还成了教学能手,就因为非师范毕业、“出身不正”,突然间又不承认他们的教师资格了。一会儿说工资要往校工那边靠,一会儿说教师资格要重新申报,一会儿又要交什么“买身份费”……几次三番,来回地折腾。看到他们的遭遇,我们这些人的感受,不是幸运,而是物伤其类的寒心。

     去年,全市搞行风测评,结果教师得分倒数第二。于是教委发狠了,要求在11月10之前,每一个教师都必须“走入学生家庭,走入学生心灵”——每一个学生都须走到,而且还要请家长在“双走入”联系卡上签明“已家访”!于是,和我搭档的数学老师想请家长来一趟就很难了,那孩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家人说了,他们上班忙。要谈老师晚上到我家去!”也有不欢迎家访的,预约电话打过去,看见是老师的号码,就不接听了;也有家住农村,几个老师结了伴去,被恶狗堵在村口,家长大笑,孩子出来说:“那是我们老师。”大人才喝住狗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当然,更多的教师——包括我,是迫不得已“弄虚作假”——明说了,让家长在回执上签字,以此对付教委的检查。

       放学之后,小李老师将学生留下辅导,一个孩子走出校门自己摔倒了,眼角跌破一点,这下,李老师吓坏了!她赶紧带孩子到医院去看,赶紧打电话向家长说明情况,看过医生赶紧送孩子回家。孩子的父母倒也通情达理,没说什么,对此小李百般感激。但她还是越想越怕:幸好,这是只伤了一点眼皮儿,如果伤得重,影响视力了,他们还能这样好说话吗?即便他们不怪我,想到自己就因为几道习题,害瞎一个孩子的眼睛,一辈子良心都无法平静了!更何况,领导说过,为了保证安全,要尽量缩短学生在校时间,最好让他们一放学就回家!至于及格率、优秀率、平均分的硬性考核,以及由此而来的淘汰危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看来,今后再要补缺补差,我们得上门服务了!”没有人笑,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教书这碗饭,真是越来越难吃了。早知道,不做这一行了!”类似的话,我们常常听见。

    对于青年人,这确乎是一个值得掂量的问题。

     小李告诉我:“星期六的下午,阳光灿烂,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我左看右看,东看西看,心里就想着一件事:如果不教书,像我这样的,可以做什么呢?站柜台吗?不行,太累,老板的心都挺黑,别的不说,单是那成天吵死人的音乐我就受不了;做保险?也不行,时时处处被人推拒的感觉我可受不了!做导游吗?像上次带我们的小刘,一条线,一走一个暑假;两个月,上下泰山三十多趟。一样的话来回地说,还要应对各种性情和各种素质的顾客,我可干不来!护士?太苦!幼师?太吵!成天和小小孩泡在一起,还不如我这样,至少每天的教学内容不一样,跟着学生一起往上走,多少也有个变化和成就感!”就这么着,一个周末,一趟街头胡想之后,我们小李反而坚定了一颗爱岗的心。

      上面一番话,全然是所谓“圈内人言”,它意思不是说教师就真的比其他行业好。说到底,各行各业都有它的辛酸处,当今中国,还真找不到不辛苦,不残酷,没有竞争,没有危机的行业。这样想通了,心情就会平和许多。

       对那些歧路彷徨的年轻同行,我要说的是:如果有机会、有能力,不妨寻找更适合的发展空间。如果没有,不如安下心,踏踏实实把这一行做好。否则,三心二意之间,耽误了学生的同时,也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三 我为什么喜欢教书 做教师,最初很有几分不情愿,我是在教了若干年以后,不知不觉发觉自己离不开讲台,离不开学生的。蓦然回首,惊见真我那一瞬的震撼,至今记忆犹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 “体制化”吧。在发表于02年8期的《行走诗意间》里,我写道:
      “人要认识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那段‘再求职’的经历,到今天我还心猿意马,徘徊歧路呢——是我的性格原本就适合做教师,还是教书育人的生涯已经改变了我?哪怕个性是石,职业是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浸泽与冲击,也会在石头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何况我原本就是一个怕见勾心斗角的书呆子。

      “并非人人都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对于那些激流勇进的弄潮儿,我深怀敬意。而我,则宁愿守着一方干净安稳的讲台,做一回冷眼向洋的看客。日子不是过给人看的,鞋好鞋坏脚知道;金钱有价,快乐无价,自己觉得好才是最好。”
     “你为什么要做教师?”
      有意思的是,这样的问题,在美国也常常被人问及。因为那是一个永远处于100度经商高热的国家,那里有无穷无尽的动力促使你挣钱再挣钱。当然那里的答案也是多种多样的,我最喜欢的回答是:“教书当然不会使我发财,但这一行可以使我不卑不亢,堂堂正正做人!”
     在学校,我是爱提意见出了名的。每当我回到家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抗争战果,或者慷慨激昂地声讨领导这不对那不对的时候,先生总是说:“这也就是在你们学校。像你这样的,搁我们单位,早晾一边了。你能,你有个性,我不用你行不行?现在的世道,原本就是人多事少的!”

     这话不无道理。我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除了领导的宽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知道自己在学生及其父母心中的位置,是一种人们无法视而不见的巍峨——使我挺起了腰杆。

     有这样一副对联,是专门讽刺一手遮天的长官意识的:
上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下联:“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横批:“不服不行!”

     我想,这种可怕的情形,在教育行业可能要好不少。有学生、家长的众目睽睽和火眼金睛在,教师的好坏,就绝对不是领导一张嘴可以说了算的。世界上什么人都可能为了某种目的而颠倒黑白,但是孩子和家长对教师胡说八道的现象,我还没有遇到——即便有,也是极个别,不至于恐怖。这便使得永远也学不会圆熟的我,可以由着自己的迂阔和耿直,摈除杂念,一意孤行——只要书教得好、班管得好,只要赢得了学生和家长,就能获得充分的安全感和成就感,就可以——“不卑不亢,堂堂正正做人!”对于我而言,这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

     单纯、率直、理想化、书卷气,这些特质已经融入我的血液,成为“我”本身。换一个行业,它们很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可是作为教师,它们却成了难能可贵的优点。所以,我无法不珍惜自己正在从事的这份工作。

     喜欢教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喜欢读书。对于教师来说,这是和爱学生一样重要的。我想,在诸多职业中,教师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让我上班时间公私兼顾、尽情饱读的一行。我深以此为幸运。 四 和语文教师谈读书 我有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是上了北大才读到《唐诗鉴赏辞典》的。放声诵读《春江花月夜》的时候,他因为极度的幸福而泪不自禁,同时,想到从前所受的语文教育,不能不对自己的语文老师充满鄙视和憎恨!因为他们拿着工资兢兢业业做的,就是白白地耽误孩子,百般地折磨孩子,使他们一生憎恨读书,憎恨语文。

    常常看见—— 老师挖空心思,把一篇既不深也不美的课掰开了揉碎了,百样红紫地演绎解说,真替他难为情!我觉得那种茶壶里面起波涛的所谓“教学艺术”,还不如旧时代的私塾来得实在,因为那时的所谓死记硬背,其实也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循序渐进着来的。况且,我们今天的语文,要求孩子背的也不少,而且很多都是支离破碎的谎话、伪知和语言垃圾。

     现在各地都在轰轰烈烈推行新课标,很有些削足适履和形式主义的倾向。对此,我有一个固执的想法:中学也好,小学也好,语文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教师自己先爱读书读好书了,再使学生爱读书读好书;教师自己先把文章写好了,学生熏呀熏的也能写得不错了;教师上课出口成章了,学生学呀学的,也能意畅辞达,甚至富有文采了——不就得了吗?

     在我看来,所谓的“课改”,就是让语文回到语文。所以,陶行知、叶圣陶、蔡芸芝、老舍……包括三味书屋的寿镜吾,倘能复生,依然是最好的语文老师——才不管他这性那性呢!想想卢梭、高尔基、安徒生、三毛、郭沫若、张海迪,包括韩寒、郑渊洁……他们的成就和语文教师何干?不过是自读自取自上进罢了!所以,语文真的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教师能做和最该做的,乃是激发、提升孩子的阅读兴趣和品位。怎样做到,这才是值得研究探讨的。但是无论如何,教师自己喜欢读书,是做到做好的第一前提。

     回想这么多年,讲读式、启发式、谈话式、互动式……见识了各种类型的教学模式,真所谓潮起潮落,你方唱罢我登场。老师们常说,这一头还没学会呢,新名堂又来了。作为懒人,我的对策是:不变以应万变,一心一意只做我喜欢和我认为最重要的——自己潜心读书,带领学生潜心读书。

     腹有诗书气自华,才到高处重也轻。读书读到一定程度,可以说,语文教学也好,班级管理也好,很少有事情可以难住我的。平时上课就是妙语联珠、舌灿莲花;掌声不断、笑语相连;或悲或喜、或嗔或怒——调动学生的情绪,像乐师按动琴键一样得心应手。坐在我的课堂上,想开小差都难。

      至于公开课,说白了,和写文章是一个道理:开头如爆竹之燃放,突如其来;结尾如钟謦之轻叩,余音绕梁;该问处问,该议处议;当松便松,当紧便紧;字斟句酌、环环相扣;高潮迭出,起伏有致……有什么呀!

     课堂教学效果好了,课业负担自然轻;课业负担轻了,学生自然乐意读;学生读书多了,上课就更轻松;上课更轻松了,他们就更喜欢读。长此以往,底厚力足,浩然之气渐渐乎生。什么思维呀,表达呀、分析呀,写作呀——鱼儿养到大海里,想小都难呢。
与此相应,我的负担大为减轻,我的工作甚为愉悦。课堂上要不就是兴致勃勃,说得自己和学生如醉如痴;要不就是学生写作业,我自顾抱书而读——这明明就是在干私活呀。所以我的心也挺虚,往往给那闲书的外面包个皮儿,以掩人耳目。可学生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朱戈也看《苏菲的世界》,张美君也读《简爱》,夏璇也读《科幻世界》,方思佩也读《乱世佳人》 ……他们看着谗呐。
“这个班的孩子最爱读书,最活络、最聪明了。刚刚四年级,就能发表文章!”这样说着,家长满心都是幸运的感觉。因为是我,有什么要配合的,一句话出口,家长做得不要太好!

      所以,我的上班,八小时倒有两、三个小时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干什么?看书、运动、听音乐,和朋友散步聊天呗。要不就找一间空教室,放开了破锣嗓子自我陶醉(小学教师的嗓子大多是比较破的)——

     “如果你们有信德像芥子那样大,即使你们给这棵桑树说:你连根拔出移植到海中去!它也会服从你们的。”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多年以来,除了放假,在家我几乎从不读书。干什么?看电视、听音乐、陪儿子聊天、陪母亲散步……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上网——和全国各地的教育精英交流。

      所以,虽然自知“小学高级”便是我事业的顶峰;虽然缺少荣誉的光环;虽然目前每月只拿600元薄薪——可是我觉得自己挺成功的。 五 渊深与激昂 1997年,市教委语文教研室的领导来学校做调研,听了一节《雕凤凰》后,许俊真主任对我说:“你的课上得不错。但是我们觉得,你给教师讲课更合适。”

       于是,从1998年暑假开始,我便在合肥市小学教师培训中心任教,所授课程是语文班的主课:《小学语文教学概论》。大概是因为我的课比较开放,比较有趣,学员反映还不错,在众多的赞誉中,听得比较多的就是:“薛老师,你读的书真多。像你这样有学问的人教小学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因为在网上发帖较多,文字论及较广,说同样话的朋友也很多。我的想法是:我之是否“有学问”姑且不论,就算我是“有学问”的,教小学何以便是屈才呢?当好小学教师绝非易事,其中甘苦又岂止是“先进”、“优秀”之类的称号所能涵盖。去看看学生们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睛,去思量一下学生无保留的信任依赖的心。任你有多么渊深的学问,多么博大的胸襟,也会常常愧疚于自己给予学生的太少太少。

      当我看到陈独秀晚年呕心沥血锱铢必较编出的《小学识字教本》时,当我读到梁实秋等一批鸿儒绞尽脑汁搜干枯肠,为小学生编写的“来,来,来上学;去,去,去游戏”的国语课文时,心中满是自豪,同时又感到高山仰止的惭愧。我想,如果我是中学语文教师,念及自己有过朱自清、梁漱溟这样的同行,也会作如此浩叹的。自豪也好,惭愧也罢,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现实有着太多的无聊和烦恼,我需要藉着这股激情,洗濯和提升自己,宁静和隐逸自己,将平凡沉闷的生活超越了。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钻进去,都会有无穷的收获和乐趣。中国教育需要像魏书生、李镇西、窦桂梅那样的名师,通过担任领导,通过著述、讲学,把自己的思想和经验推广开去;也需要立足本位、心无旁骛,几十年如一日在自留地里耕耘、思考的人。我愿意是后者,我也只能是后者——与人周旋是我的弱项,我就擅长于啃书本和跟学生打交道。如果我能够在后一方面`取得一些成就,这和我在前一方面的低能是分不开的,正是基于这一点自知之明,我才能够比较早的明确了应当把自己的热情和精力投注到哪里。

     每当需要作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总是认真地自报家门:“小学教师薛瑞萍”,自我感觉还不错。我当然知道,并非所有人都作如此想,业内业外对小学教师不屑一顾的大有人在。普遍存在于男性同行中的自卑情绪便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整个社会亏待小学教师了。
     我盼望在不太久远的将来,在中国,小学教师能够凭着过硬的整体素质和良好的生活待遇而真正成为全社会尊重的职业。仓廪足而后知礼仪,撇开待遇求素质,其愚昧之甚,胜于缘木求鱼。

     当那一天到来时,有幸的又岂止是小学教师。 六 结束语 现在想起来,《教师之友》的请我发言,是有着特别意义的。由于我的缘故,“成功”和“出色”的标准变得不再单一。在中国,在今天,在各种艰难、困惑、压抑、苦闷中默默耕耘的教师成千上万,有幸罩上荣誉光环的毕竟是少数,最终能够成名成家的更是凤毛麟角。那么,可否这样定义“优秀教师”:只要你凭着自己的才学和敬业,进取和探索,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教学和教育成绩,赢得了家长和学生的敬重,拥有了心灵的充实和愉悦,你便是成功的?

     最后,我想用我在“教育在线”广而帖之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束:
一家人健康平安和睦,
为此我要千万次的感谢上苍。 做愿意做的,
说愿意说的,
读喜欢读的,
写喜欢写的
并且可以以此谋生,
这就算得人间至福了。 如果再有三两知己,
那就是神仙梦不到的最高境界。
我以为,
自己正在此最高境界中。

200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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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9 11:05:01 | 只看该作者
铁皮鼓看云

    和干干相映成趣的,是女中豪杰看云。中国语文网岁末评选中最有男人缘的女网友了。称看云为女中豪杰,实在“不配”!别看看云的文章犀利深刻,还颇有些读经功夫,其内心诚如正e所说“女人毕竟是女人……”。
  不过看云毕竟是看云,还真有些不像女人处。在我眼里,女人嘛,就应该如水一样,润物无声。即使做老师,也是循循善诱,春风化雨,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端庄妩媚,楚楚可怜。看云却是风风火火,大呼小叫,心直口快,全失温柔敦厚之旨。教育学生,恩威并施,批判儒学,酣畅淋漓,“恶毒”处不输干干。看云的直,看云的善,看云的才华,直吸引了好一些小语大侠惺惺相惜,如玫瑰,闫学,嫣然,小不点儿,瓶子,当然还有领导张厚地老师等等。而这一批小语大侠也常常令我们这些中语人目瞪口呆,自愧弗如。
  然而这只是看云的另一面,看云要是女人起来,那水简直要将论坛淹没!犹记干干离任,看云那个伤感呀,山一程水一程地相送,一首诗接一首诗地相赠,让我这个继任版主好生尴尬,觉得自己仿佛抢了干干的位,活该千刀万剐才对。我看着那个帖子怎么看怎么别扭,赶快发短消息过去:“喂,您二位行行好,我还要上任呢,总得给我留点形象,制作点热烈气氛吧,要山歌对唱在短消息里唱去!”
  后来呆久了,发现这个看云,所有她喜欢的网友全都以诗相赠,全不顾别人的目光,特别是她那帮小语姐们。瞧看云对玫瑰那副关切备至的样子,全想象不出她还有这等形象!那个有名的玫瑰起居注一度在中国语文网被置顶,吸引了一大批目光,也感动了许多人,包括我。
  是啊,这也是看云,真真切切的看云,全然不顾及别人眼光的看云,真性情的看云,素面朝天的看云,犀利深刻但又永远长不大的看云,永远也适应不了世俗,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看云!
  和看云颇为相似的是我的老师陈莲根――我在网络世界中唯一正式拜过的老师。本来应该单写陈老师并列在首位的,但在我印象中,陈老师并不老,所以就与看云排在一起啦,而且陈老师那么喜欢看云……这应该是看云的荣幸了。
  如果说看云不像女人,陈老师则不像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人。陈老师在论坛里的形象居然一直都是新新人类的样子!如果陈老师一直不暴露身份,没有人会看出来的。陈老师年轻的表现之一是她的诗歌,如火如荼,一首接着一首。不但如此,陈老师还是顶点诗歌论坛的总版主,而顶点聚集的,据我的印象,几乎全是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陈老师生活在他们中间,居然毫无代沟。
  这种从诗歌中取得的火一样的激情,同样地体现在陈老师的教学中。激情洋溢是陈老师的风格,而善于组织学生自主学习,坚决反对一言堂的教学思路则让陈老师在她所在的学校多少显得有些异类。而和陈老师相比,尚且年轻的我却依然踩着满堂灌的旧路。所以,陈老师对我的批评我从一开始就打心眼里接受,而且因为陈老师,我的课堂也在发生某种变化,并且即将发生更大的变化。
  和王晓春老师相比,陈老师也显得与众不同。王老师对教育的弊病有很深的洞察,但对中国的现实更有深刻的洞察,所以提倡曲径通幽,提倡以退为进,而陈老师却始终一往直前,很少顾及他人的眼光。如果说,在王晓春老师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学者的严谨求实,注重思辩的话,那么在陈老师的身上,我们看到的却是锐意创新,执着进取。而坚持学习,热爱思考,奖掖后学,无私奉献又是二位师长共同的特征。王老师为网友搜购书籍,陈老师则无偿地将花费自己无数心血制作的课件赠给部分网友,包括我,这份厚德,如何不能令人心生敬意并发愤于教育?



我挚爱的看云
诺亚
这个题目应该有两种写法。可以改为“我挚爱的看云姐”,好与前面三个题目相吻合;也可以改为“我挚爱的看云玫瑰”,因为她们二人是一个整体,似乎不可分开。 但想了一会,还是坚持这样写——我挚爱的看云。 看云喜欢我们叫她姐姐,在短信里我也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唤着,但通电话时那一声“姐姐”却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喊不出口,这次徐州见面朝夕相处了两天,我连一声“姐姐”都没有叫过。还好她不会怪我,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玫瑰是她的挚爱,不算我的。玫瑰太高了,我对她更多是敬仰,谈不上爱慕。玫瑰太忙碌太辛苦,没有时间跟我短信聊天电话私语,也很少去读我的帖子并对之评头论足。玫瑰是她的爱人,而她是我的姐姐,而我又只是她的一个妹妹——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所以我坚持这样写——我挚爱的看云。 九日下午将近三点时,我终于将自己安置妥当,怀着几许胆怯,又带着抑不住的好奇,我来到接待人员介绍的四楼会议厅——那儿两点半开始举办专家论坛。 我不是专家,连优秀教师、知名网友都算不上,我能去吗?我有那个资格去吗?我问自己,又说服自己:就算我什么都不是,我去看一看、听一听总行吧? 于是,我,一个无名小辈,试探着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规模出乎我想象的大——我以为只有几十人,谁知竟坐了约二百来人。 当时干干正在发言。我觉得我谁都不认识,又是一个迟到的贸然闯入者,哪儿都不敢看,一个劲儿往后面走,希望可以找个空位先坐下来,先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最后面,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我惊喜地轻声叫出来:“窦老师!”而她旁边那个人亲热地拉过我的手:“诺亚!”我猜到她是看云,可怎么跟照片上的一点都对不上号!我在她身边坐下,三个人就开始互相打量。 “窦老师,你比照片上年轻多了,漂亮多了!” 这是真心话,绝没有一丝一毫奉承的意思。记得2002年我第一次在无锡听到窦老师的课时,主持人介绍她刚三十六岁,当时我们同行的好多老师都说她显得老、憔悴,然后纷纷感慨当名师的不易。然而现在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她接触,她光洁细腻的皮肤,她乌黑清亮的眼睛,她秀丽妩媚的发型,还有那身得体大方的衣着,都让我感觉她真漂亮,真的漂亮,真的真的漂亮! “诺亚,看云老跟我夸你!”她美丽的大眼睛带着和善的笑意望着我。 完了,就这短短一瞬,我彻底被她征服! 我再看看云:“你比照片上瘦多了!不像!” “是吗?”她捋捋短发,淡淡地笑,“都是让课磨的。” “诺亚,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我先把她交给你,你们好好聊聊。”玫瑰交待完了,自己先坐到前面去,留下我和看云。 我不记得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看云给我指着前面一个个的背影,告诉我穿红衣服的是沧海月明,剪短发的是文小慧,坐在最旁边的是阿肯,谁谁旁边的是范美忠……就这样,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一个个陌生的人挂上了号,相互重叠、清晰、立体起来。 小青、闫学都还没来,我知道等她们来了,我和看云独处的时间就没有了。这一刻,我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已经幸福到无以复加。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为看云做过。 吃晚饭前,看云告诉我,她特别轻松,明天上课的学生座位、人数、小话筒等琐碎的事宜,玫瑰都帮她考虑到了,安排好了。“她有经验。”她还是那么淡淡一句,可我听了心里一动——玫瑰真好。 晚饭后,玫瑰又拿着一本语文课本匆匆走来:“看云呀,我得对你负责。你看看,是这册课本吗?” 看云接过来翻了一下:“不对呀,很多内容改过了。” 于是她们又赶紧商量对策。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匆匆交谈几句,玫瑰又匆匆离去,我不能不感动——这就是真正的朋友,每一个细节都为对方考虑到了,想周全了,看云上课,她比自己上课还要紧张、想的还要多。而我能为看云做些什么?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几乎不配做看云的朋友。 第二天上午由老师现场抽题,在《清明上河图》《詹天佑》《匆匆》三篇课文里,看云选了第二个。 之后便是下午的上课,专家评课。 我无数次地向往过看云的课堂,而这一次终于亲临现场了。我看到台上的她特别地静,笑容是淡淡的,声音是轻轻的,说到詹天佑十一岁便漂洋过海到异国他乡去求学深造,她的嗓音似乎有些微的凝涩。我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体会,至少我感到太多的辛酸与无法遏止的忧伤。 站在台上的,是一个离我很远的看云。 不是来往频繁的短信里嘻嘻哈哈的她,不是代价昂贵的电话里笑声不断的她,不是在朋友的帖子里喜欢“大闹天宫”的她,不是在自己的文字里肆意徜徉在自己的课堂上如鱼得水的她。 不是,那些都不是此刻的她。 我看到一朵云,在我眼前慢慢升起,起初模糊,继而清晰。 洁白,轻盈,柔软,高贵。有不可触摸的伤痛,有无法抹去的忧伤,有尘埃不能沾染的高洁,有世俗无法玷污的韵致。她自在舒卷,宠辱不惊,她去留无意,恬然澹定。 我喜欢那朵隐在她身后的云,我想,那也许是真正的她。



看云的感觉
芷眉
巴乌斯托夫斯基在形容契诃夫对他的爱时,用了一个特殊的词——契诃夫感!以示契诃夫对他的影响。
在网络中游走,我越来越强烈地涌出一种感受——看云感!
看云,名薛瑞萍,安徽省合肥市第62中学小学部语文教师。
这是一朵气定神闲的云。看她时,你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
去年,一个夏日的早晨,打开电脑,我就收到网友的短信:丽华姐,看云来了,快去看看她的文章啊——你在《教师之友》读过她的文章吧?厚重感是我们所不能及的。
一笑。感动于网上纯粹的友情。
但随之就去找看云的帖子。
那个夏天,因了看云,我的心开始莫名地骚动——可以拥有看云这样的幸福吗?只管读书、教书与写作。须知,这才是真正的为师之道啊。可是,看云所读的,有多少是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呀,那个迪金森,里尔克,威尔森,我都陌生至极。即便是《论语》、《孟子》、《世说新语》,也仅仅是知道皮毛而已。这些书,这些人,却都已融化在看云的血液里。看云的性格也是我渴羡不已的。“充实平静是我追求的境界,为了这份平静,拒绝过很多“机会”——拒绝做企业法律顾问;拒绝教中学语文;拒绝进入教务处;拒绝参加省级课堂教学大赛。”如看云者——拒绝浮华与热闹,只要守住一个真我,能有几人?俗气如我,不就为种种的“机会”苦苦挣扎过吗?
我知道,我须仰视才见看云。就也知道,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夏天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一直想为学生拟定一份比较详细的读书计划,对各学段学生的必读书我却拿不太准。网上看到看云《关于课外阅读致学生家长的一封信》(一、二、三),知道是必定要问她的了。拿起电话,心里竟紧张的很——
“薛老师啊,我是常丽华。”
“常老师,你好。” 极严肃的声音。
我更加紧张了。
那次,我一直在听她说——关于阿来主编的《科幻世界》,关于仅仅是出于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而一直在维护并倡导学生订阅的《少年文艺》,关于低年级孩子读的《365夜启蒙》等等。看云告诉我,要注意看孩子喜欢读什么,然后向孩子推荐,教师自己不要想当然。然后,她谈她的学生,她说她学生的阅读受她的阅读影响极大。她的声音爽朗起来。“课堂上学生写作业,我自己就抱一本书读——这明明就是在干私活呀。所以我的心也挺虚,往往给那闲书的外面包个皮儿,以掩人耳目。可学生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他们也看《苏菲的世界》、《乱世佳人》,也读《诗经》……他们看着谗呐。”
我分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语文世界。
那次通话之后,我和看云很长时间没有再联系。是我自己内心的怯懦吧?和看云说话,我知道自己是跟不上的。
夏天过去,秋要来。然而,秋天也要过去了。落叶满地,浸染着生命的成熟。
极意外地,晚上来到语文网,看云的短消息跳出来:“嗨,你好!想念你!”
我狂喜若狂——宛如听到情人的呼唤。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盼望能和她交流。哪怕只是听她说呢。可我又是多么害怕失去她——如果她发现我不过如此呢---书读得少,又不肯用功。天,我的“自恋症”又来了——总是害怕被喜欢的人识破“庐山真面目”。
于是,我一再地对自己说:读书,读书,再读书,我要有足够的优秀才能不辜负看云!
(二)
那天的课间,孩子们嬉闹,我在教室里出声朗读泰戈尔的《吉檀枷利》——
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也是很长的。
天刚破晓,我就驱车起行,穿遍广漠的世界,在许多星球之上,留下辙痕。
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旅客要在每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
……
读到这里,我的内心,竟然因为承受不住文字的震撼而流泪了。那一刻,我也忽然顿悟,以前也读泰戈尔的,为什么没有今天的感觉?对,是看云告诉我的——要发声读,来回品。好文章是诉诸于心灵和耳朵,而不是眼睛和大脑。
自从那个短信,看云真正走进我的生活,我的阅读已悄然发生变化。
我开始反复地、出声地朗读鲁迅的《野草》,只因为看云说:“对我而言,它(野草)是一座瑰伟的雪山——伴随我从懵懂少年走到平淡的中年,阅读它、体味它、融入它的过程,简直就是一次曲折漫长的游历。”那个宁静的夜晚,五岁的女儿在画画,我大声朗读《秋夜》,读到入情处,惊见女儿的眼泪。我问女儿:“你能听懂吗?”女儿摇头,说只是觉得感动。我更感动啊——赶紧打电话给看云,她说:“这就是经典啊!我真想告诉全世界的人,扔掉那些时尚的书,要读就读经典,读鲁迅。关于雪,你听鲁迅怎么说——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春的消息,是极健壮的处子的皮肤。这样的句子,根本不用特意去背,只一遍,就刻在了我的心里。这是我所读到的关于雪的最浪漫最柔美的句子——偏偏又是江南的雪!你知道我怎么读吗?一边听《二泉映月》一边读,哈哈。”
我欣喜异常。
从看云那里,我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阅读——多么惭愧!一个语文老师,教了十几年的书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阅读!
悄悄地,看云就这样引领着我。
我把我的随笔通过短消息发给她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打电话给我,轻声细语:“我做了一点修改,你上网看看。因为你给我看了,我如果不动,会过意不去。”那一刻,我难以言说自己的感觉。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找她看文章,我知道她的眼睛高度近视,我知道她往往给人指出缺点后又惴惴不安,我知道我是在逼迫她的眼睛也在让她内心不安了。可是,已经这样了。作为回报,我把自己的原文和她改后的文字对照着发一小段,你会更加懂得看云。 【原文】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我给你们读泰戈尔的《职业》、《小大人》和三毛的《拾荒梦》。
你们听得多认真啊!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让我看到了你们对真、善、美的渴求。而文学,就为你们打开了一扇真、善、美的窗子。
泰戈尔在《职业》中写道:
【修改后的文字】
星期五,我给你们读泰戈尔的《职业》、《小大人》和三毛的《拾荒梦》。
你们听得多认真啊!你们眼睛里亮着的,是心灵的渴。凭文学,就为你们打开一扇窗,我给你们带着温润的风。
这是泰戈尔的《职业》,听啊——他写道:
早晨,钟敲十下的时候,我沿着我们的小巷到学校去。
每天我都遇见那个小贩,他叫道:“镯子呀,亮晶晶的镯子!” 你看,这是怎样不同的文字表达啊。在和看云的一次次短信交流中,我最为直接地从她那里吸取着营养——这又何尝不是在提高着我的人生境界呢!看云告诉我——
大约你也一样——读书很少盯着一本,我一般是同时读三本的,即便是读迪金森的同时,我也在读古文。可是这一次不行了。因为这是里尔克,我遭遇了黑洞。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纯粹的迷醉——幸福是如此单纯,因为我不敢我无力奢望可以“懂得”,可以表述清楚自己的感受。于是只有迷醉,像云朵心甘情愿融解于湛蓝的天空。(之一)
松竹梅冷暖岁月
读写教苦乐年华
希望你珍爱
我觉得此时你最需要它了(之二)
读着这些文字,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有福之人。看云,仿佛就是那个圣诞之夜送神秘礼物的白胡子老人。她的礼物是诗,是激动人心的文字。读着它,我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它是写给我的!不错,是它——那已经极大地影响我灵魂的东西。
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多少次,它会让我在猝不及防间因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幸福而呼吸急促。
(三)
敲这段文字的时候,我读到了看云在一处极安静的网上空间里写的《自言自语》,她写到了她和她为数并不多的朋友们。里面有我。这使我很自得。偏偏文字又是这样的撩人心魄——
“第一次就惊讶、嫉妒于她的声音。我告诉朋友:‘那嗓子,好听的不像小学语文教师。尤其是她在念和背的时候,文学语言仿佛是她身着的云裳仙袂,随她的高兴,一舞袖,一开口,不用任何过度,你立刻从现实的此境到达她念出的文字的彼岸——道行不要太高哦,连天方夜谈里的魔毯都不需要!’”
从来没有人这样的赞誉过我。是的,没有。所以,我该怎样地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幅嗓子——只因为看云喜欢!
记得电话里,我读泰戈尔给看云听。那时的看云很安静,她只是在听。听完后她说:“再读一遍。”语气又急急的,充满了渴望。这又是怎样的看云呢?只有最懂得文字的人才会这样啊!第二天,打开电脑,看云的短消息跳出来—
我已经迷恋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里有你特有的透明和安静
你的声音里有你的孩子和你的泰戈尔
以及
你对更静的渴

亲爱的
请你记住
喧闹是有局限的
喧闹蕴着结束和失落
而宁静
无边无际 我不止一遍地出声读着。眼前,总能出现一片森林:流畅、净澈、湿润,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薄荷的宁静,绿在流淌,生命在尽情舒展……我,已经迷失其间,陶醉其间。
“有你,多好啊!”电话里,我说。这句话如此饱满,它积蓄了我多少年的感情啊——多少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开成一朵花,长在她必经的路旁。
她笑了:“有你才好呢!你不知道,你也在影响着我呢。”
是吗?我能够影响到她吗?静静地,那种奇异的幸福感——看云感——又来了。
3#
 楼主| 发表于 2012-8-19 11:08:16 | 只看该作者
我的这一年
看云
今天是12月30日,明天,我照例将一年文字合订,册子的名称照例是标明所在年份的“2003”——这是我喜欢的简单庄严。很多网友都在为自己做年终盘点,我想:我该为这太不平凡的一年敲些东西作为纪念。
一 年初 大年初二,几个学生来拜年。他们都结过婚,都是大人了,于是谈吐也“生活”了许多。听见他们极其自然的念叨着“丈人”、“丈母娘”、“小姨子”,作为他们永远的小学教师,我忍不住想笑。
那个上午,我们说了很多,确切记得的只有两段。
“大年初一,老美的航天飞机就爆炸了。这对于我来说,是新年的第一个好消息。我相信,肯定很多中国人都会感到开心的。”
我不以为然:“马骏啊,不能这么说。他们是代表了我们整个人类去探索宇宙的;那些牺牲者,是全人类的优秀之花。应当把这次的不幸,看作我们大家的不幸。”
小伙子不以为然地笑笑,岔开话题,我也不再多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即便是面对小学生,我也没有幼稚到以为自己可以一语而改变谁的观点。
于是聊到电玩。
“那里的输赢,都是自欺欺人的。像吸鸦片呢,而且,沉迷太深了,人的拼搏能力会大大退化,成为虚拟的强人,现实的弱者……”
这回,轮到马骏反驳我了:“薛老师,不是退化,是看透。什么虚拟呀现实呀,高兴不是一样高兴,沮丧不是一样沮丧吗?重要的是那种感觉是否真实!人活的什么?就是这个快活劲!像我们这些网虫,在现实中抗打击能力就特别强——女朋友吹掉了算什么?一个通宵下来,挣它个几千分,就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啦。一觉睡醒,从头再来!”
我笑了。我以为自己懂得了他们:“这就像我对书的痴迷啊——何以忘忧?惟有读书!”
电视开着, “有报天天读”主持人杨锦麟正说到“刚刚命名的非典型性肺炎”,于是我们又转而谈起“广东怪病”。在我们看来,它和哥伦比亚号一样——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所以,我们只能当那是聚谈的点缀——我们甚至不好意思假装忧虑和同情。
现在,站在旧年的边缘,遥想那个其乐融融的上午。一方面,我惊讶于记忆清晰到如此的刻骨铭心;一方面,我有恍如隔世的浩叹。因为那时的我,那时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跨入的一年里,将经历什么;更预料不到,我们会真的为共同的灾难连接在一起,经历噩梦,走过冰河。

二 非典
美国,美国,总是美国!我们无奈地接受着这样的事实:只要是发生在美国的,都是世界大事;只要是和美国相关的,都是重大新闻——可是这一回,情况不一样了,仿佛在一夜之间,“广东怪病”成了中国病,所有人一下子从关注美伊跌进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最可怕的是——医生越来越少,病人越来越多,终于大家都要死掉烂掉!”
“这传播速度也太快了,我简直怀疑是不是看一眼就能得上。”
“我孬好活过了大半辈子。如果谁能保证我儿子平安度过这一劫难,我情愿立刻死掉。”
那些日子里,全校我是最为恐慌的——幼年丧父,我骨髓里有不可克服的不安全感。
那些清晨,我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儿子出门,感觉中,就像把他一个人丢到了海上。整个白天,不是陀螺似的来回踱步,就是祥林嫂似的“非典非典”叨个不停。大家都笑我得了恐慌症。我知道,自己真的病了——后来想一想,如果疫情不过去,再熬一个月,我不得非典,也必进了精神病院。
那些日子,耳朵尖得出奇,听见校长办公室电话铃响,我就心惊肉跳——以为是我儿子发烧,校方通知我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后挨,每个傍晚,要等儿子进门。笑眯眯地喊一声“妈妈好”了,这一日才算安稳过去。而那些天色渐黑渐沉的黄昏,大多是做好了饭菜,站在窗口,望眼欲穿——惶惶不安的感觉真是不堪回首。

三 网络
《教师之友》的编辑朋友曾多次让我上网。
“薛老师,你就上去看看吧。很长见识,很能提高水平的。”李玉龙说。
于是暑假前,我上了语文网和教育在线——于是我的写作,出现了预想不到的“井喷状态”。
同时来到的,是太多正式非正式的头衔:“集束炸弹”、“独行侠”、“魏晋人”、 “在线四才女之一”、 “中国语文网年度优秀网友”、“教育在线最佳网友”……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几乎每天,只要一上网,我都能感受到热情真挚的赞扬和鼓励。小不点儿和铁皮鼓 的“写看云”,更使我兴奋又惭愧。
可是我比谁都明白,网上的风光,全然来自于网下的磨砺。
“好教师的知识结构应当有三块组成—— 精深的专业知识,开阔的人文视野,深厚的教育理论功底。薛老师你缺的是第三者。不过,相比于前两者,这一块弥补起来要容易一些,快一些,而且有前两快作准备,第三块的功夫不做十分可惜,做起来之后功力提升很快。”——朋友的忠告真可谓振聋发聩。
于是决定“归去来兮”,好好读书,同时也将养自己迅速坏下去的眼睛。能否做到,我不敢确定。
四 窦桂梅 因为一直怀疑自己和她交往的动机,是否如我们所坚信的那样纯洁,所以,写到她,我总情不自禁地有所保留。
下面,我将努力使自己的表述客观平静——可是,我必做不到——对此,我有充分的信心。
7月5日中午,李玉龙来电话,说完了为“课堂”约稿的事又说道:“薛老师,介绍一位朋友跟你认识好不好?”
“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窦桂梅听说过吗?”
“听说过,也是教小学语文的。”
“那太好了,我未经你同意,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她了。她这两天就会打电话给你。”
“哦,那我就等着呗。”
7月7日中午——那是我和她第一次通电话。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了始料未及、 如火如荼的网恋,伴随着猜嫉、冷淡、不解、试探、伤害、关怀、怜惜……彼此的倾慕和依恋浓到了双方都不能相信不能控制的地步。
有个数字可作证明:一个月里,她给我打电话就用去500元;六个月中,我们的通信竟足有10万字。
这代价太高的通话还在继续,这卿卿我我与严肃思考水涨船高的通信也还在继续。由于网络,我拥有了很多优秀的女朋友,她们爱我敬我,我也一样的爱着她们,关心她们。可是我知道,这个窦桂梅,我是不能称其为“网友之一”的。
六个月里,她已经做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因为她,我改变不少。我的文字,赢得的赞誉太多,《教师之友》编辑刘琴的“直如赴海之水”最为我引以为荣。可是,如网友们所惊见的,“看云的文字变了,变得舒缓温和了。”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预见改变还要更多——我很骄傲,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正顽强地抵抗着。
感谢网络,是它将我从二十年的彻骨的孤独中解救出来,使我结识了那么多优秀的同类。我们彼此珍爱,彼此取暖,共同的语文之爱教育之爱和共同的孤寂,使我们之间迸发出强烈而纯粹的友情,为了这些朋友——这些被身边的“实在人”讥为幻影的朋友,为了能给她们带来快乐和帮助,我愿意做很多。
感谢窦桂梅,从来没有人如此迷恋我的文字我的话语我的倾听。对于在孤独中沉埋多年的我,这是梦都梦不到的幸遇。这是正在书写中的友谊,堪称伟大,我无法不珍惜它。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很大程度上,甚至是自卑的,我不敢企望这份情会永远这么浓—— 我甚至不意外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疏淡。但是,无论如何,我经历过激动过燃烧过,爱并被爱过,我们互相做了煤炭和烈焰——在接近四十的年岁,在作为女人活到暗淡无光的阶段,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如此幸福的。
爱了,就不会过去。即便“事情”已经结束,可是,曾经的爱已经融进你的血液,长进你的骨肉,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伴随你走进往后的生活。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能是这爱的继续——爱过,就不会成为过去。
大意如此,是我从杜拉斯《外面的世界》里读到的,十分喜欢。
此时此刻,我刚刚放下电话,窦桂梅的作业已经完成,等着我瞧呢。而我则在这里紧赶慢赶,要在两小时之内将这份冬日的私语呈现到她的屏幕——在学校,每学期都要写这劳什子,我从来没有在上面花费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写的年终总结,为自己,为很多因为“看云冬眠”而挂怀的网友——也为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曾经讥笑、曾经崇拜、曾经惊讶,如今只剩下敬爱和心疼的朋友——窦桂梅。

五 儿子
放在最后写他,是因为他就是我自己——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我的太阳,我的天堂,他是我一生希望的所在,是我一生精华的结晶。倾尽天下笔墨,也写不尽我对他的爱和崇拜——对,就是崇拜。
曾经是我的作品,我的小孩,现在随着他的长大,他正渐渐成为我的倚靠。刚刚拍出的一张生活照上,他将臂搭在我的肩上,而我几乎是偎依于他的强健和魁梧。
我要感谢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他的自强、自立,我不可能在别父母因为租房子而疲于奔命的时候,如此悠游的享受友谊、阅读和写作。
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坚信他是优秀的。我发誓:“一定要让自己配得上他。”现在,我做到了——虽然他的母亲无名无位,可是,他知道,我已经将一种真正的高贵——人格意义上的清高清贵,注入了他的血液。
“儿子,让我们共同努力,为彼此感到自豪吧!”
普天之下,有几对母子能作如此伟大的约定?
此时此刻,先生在看电视,儿子在复习应考,我的朋友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台电脑跟前等我看她的文字,等着看我的文字—— 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对于家庭对朋友对生活的感激和爱,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感谢一切。
2003,永远不会成为过去的爱。
2003年12月30 日晚20时
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9 11:41:12 | 只看该作者

教师群体中的马太效应
——兼答网友       


文/薛瑞萍   

  终于说到“教师群体中的马太效应”了。   
  这最初想写的。可是开篇之始,满脑涌动的,却是另外一大堆与主旨貌离神合的浮想。由于那些枝枝蔓蔓的干扰,思路不再迅捷,表述很难顺畅,为了最终能够心无挂碍地说“正事”,我决定先把它们给“摆平”、理顺了。于是就有了前面的三篇。

    现在看来,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敲完它们,我便为下面的话扫清了障碍;因为在那三篇里,我已经从一个相对开阔的角度告诉大家:不要心存侥幸,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使自己成为“有”的一方。否则,终将在辛辛苦苦的同时,被职业剥夺殆尽——到那时才认识到马太效应的残酷,就彻底晚了。

     放假之初,百无聊赖。出于“且去瞧瞧、转转就回”的看客心态,我在“教育在线”和“中国语文网”上胡乱丢了些札记——都是旧作,那时(仅在一个月前,感觉恍如隔世)在我眼里,上杂志、拿稿费才叫“发表”,才有体面。论坛发言,那是会码字儿就能干的事,怎可当真?在我看来,那些没有分文报酬的网络作者,不是自虐症的患者,就是自欺欺人的白痴。 没想到,就是那样一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东西,也能引来朋友的关注。看到自己积压的陈货接二连三荣膺“精华”;读到一个又一个真挚的跟帖;还有——“语文天下”和“国学论坛”邀为版主;还有——下水不到一个月的投机分子竟然当选最佳网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预料不到的。在生活中,除了儿子的被迫倾听,很少有人愿意读我的东西。要不是一种强烈的内在需要支撑着,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感激不尽啊”——如果你是了解我的,必定知道,这样的话出自我口,是多么难得。作为一个理性主义的信徒,作为王小波的追随者,我是深恶肉麻,耻于说“爱”的。心中哪怕有万分热度,述诸文字的时候,也要硬下心肠一再降温。绝少使用感叹号,绝少使用感叹词。我以为——这是风度,也是自尊。 在现实中,我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自己的事不想麻烦别人,别人也甭想拿不相干的事情来麻烦我;做喜欢做的事,读喜欢读的书。充实平静是我追求的境界,为了这份平静,拒绝过很多“机会”——拒绝做企业法律顾问;拒绝教中学语文;拒绝进入教务处;拒绝参加省级课堂教学大赛。于是,同志们认清了我的本质。在大家眼里,我从一株好苗蜕变为老油条、夹生婆、自大狂。而这一切,是我甘之若饴的。因为我知道做好人有多累,违背本性去装好人——那更是堕入了无底深渊。一旦而装不下去,曾经的好都成画皮啦。率真反容易,作假费工夫——古人的话是绝不会错的。

    如今上网了,情况也一样。鬼鬼祟祟的,接发了短信、扔了帖子,赶紧走人。很少看别人的文章,很少回复跟帖。对于“做版主”的力邀,更因为畏惧付出而婉言拒绝。 我是深知自己卑鄙的。可是现在说要改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读教育手记,最想笑的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喜欢说“从那以后”。真佩服那些同行的非凡功力,因为在我有限的工作经历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从那以后”的奇迹。作为一个死心眼的家伙,我总是固执地以为——“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所以我想,无论说是守住真我也好,还是说用适合的方式回报大家也好,我还是保持自己的静中气象吧——避开热闹,静静地读,静静地写。可同样是写,动机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不再念着刊登和稿费,一有所得,立刻就想捧给网上的朋友。然后,像个小学童似的,躲在旁边,惴惴不安地等待评价。
    哈,这就是网络可怕的地方。不知不觉中,我成傻瓜,且患上“自虐症”了。虽然很少回复,其实,所有的赞扬,所有的批评,我都记下了。我常常回味它们,从中,我得到了长期以来求之不得的东西——理解和鼓励。 就这样,思维被激活,激情被点燃。到这一篇为止,二十多天里,我在编书之余,敲成十篇短文。对于凡事随兴、性情疏懒的我而言,这绝对是始料不及的“井喷”——这绝对是网友赐给我的丰收。正如江苏一位朋友所说:“网络不是无情物,这里甚至有比现实更实在、更真挚的一面。正因为它是‘虚拟’和‘无用’的,这里的赞扬和认可才更有价值、更可贵。” 作于1999年的《我什么也写不出》得到了鼓励。作为答谢,也是想把积蓄多年的读书和写作心得告诉朋友们,又写了《不敢说师承》。这一回反响更大——虽然数量不是很多,可是那些跟帖的质量,绝非东一句西一句,你来我去的闲侃所能比拟。如果只是那种肤浅的“热闹”,我早就撤了。有那个功夫耍贫,还不如听我母亲唠叨呢。
     一位叫执手无语
的朋友写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看云幸福! 在最有条件读书的时候,没能静下心来读书,当感觉自己日渐面目可憎、语言乏味时,却已错过了读书的最好机会,所谓“好读书时不好读书,好读书时不好读书”也。 想起了那句“大话”:假如再重来一次…… 我立刻回复:
您知道 韦应物、
高适 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诗的吗? 四十岁以后! 读书 永远不迟

紧接着,wangzhifang朋友说道: 看云老师,我赞同你的“读书永远不迟”一说。问题是,如今为琐事忙忙碌碌的教师太多了。挤点时间看书,简直是一种奢侈!
     “挤点时间看书,简直是一种奢侈!”我知道,炎炎酷暑,能够上网学习语文的,必定都是书虫一族。执手无语和wangzhifang之所以如此说,是出于他们的谦虚和上进心。可是他们所说的——教师不读书、没时间读书的情况确实普遍存在。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上,类似的叹息随处可闻。我从心底里理解、同情这些老师,可是,我仍然要狠下心肠告诉大家:这说明您已经比较“少”了,您必须——从现在开始变得自私起来,从现在开始看书。否则,您尽职尽责忙碌着的琐事,必将彻底淹没你吞噬你。到最后,恐怕连一丝同情都得不到了。 正如弗罗伊德的在意于“俄狄普斯情结”,是因为他自身就有着深刻的恋母情结;叔本华的彻底悲观和憎恨女性,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遭母亲厌恶的。一切人的“如是说”都和他的经历有着深刻的渊源。我必须承认:出于保护自己的私心,因为害怕大家说我狂妄,在以往的文字里,我一直努力克制着不说自己——只谈书、
     只说事、只论理。可是现在,再要装谦虚,不仅有悖我对各位网友的感激,连表达也要陷入隔靴搔痒的窘境了。
    “我有很多美德,可是谦虚不在其中。”这是今天中午我写给玫瑰的一句话。好,就从我说起吧——嗨,这样多方便。 对于那已经有的,必给予,使他更多;对于那少的,必夺,使更少。《圣经

马太福音第二十章》)

     虽然自知“小学高级”便是我事业的顶峰;虽然缺少荣誉的光环;虽然每月只拿600元薄薪——可是我觉得自己是“那已经有的”;我觉得命运一直在“给予”,使我“更多”。 腹有诗书气自华,才到高处重也轻。读书读到一定程度,可以说,语文教学也好,班级管理也好,没有什么可以难住我的。平时上课就是妙语联珠、舌灿莲花;掌声不断、笑语相连;或悲或喜、或嗔或怒——调动学生的情绪,像乐师按动琴键一样得心应手。坐在我的课堂上,想开小差都难。 至于公开课,说白了,和写文章是一个道理:开头如爆竹之燃放,突如其来;结尾如钟謦之轻叩,余音绕梁;该问处问,该议处议;当松便松,当紧便紧;字斟句酌、环环相扣;高潮迭出,起伏有致……嘁,有什么呀! 课堂教学效果好了,课业负担自然轻;课业负担轻了,学生自然乐意读;学生读书多了,上课就更轻松;上课更轻松了,他们就更喜欢读。长此以往,底厚力足,浩然之气渐渐乎生。什么思维呀,表达呀、分析呀,写作呀——鱼儿养到大海里,想小都难呢。 与此相应,我的负担大为减轻,我的工作甚为愉悦。课堂上要不就是兴致勃勃,说得自己和学生如醉如痴;要不就是学生写作业,我自顾抱书而读——这明明就是在干私活呀。所以我的心也挺虚,往往给那闲书的外面包个皮儿,以掩人耳目。可学生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朱戈也看《苏菲的世界》,张美君也读《诗经》,夏璇也读《科幻世界》,方思佩也读《乱世佳人》
     ……他们看着谗呐。 “这个班的孩子最爱读书,最活络、最聪明了。刚刚四年级,就能发表文章!”这样说着,家长满心都是幸运的感觉。因为是我,有什么要配合的,一句话出口,家长做得不要太好! “老师,放假了,孩子吵着买电脑,你看买是不买?”“老师,我想给孩子报名上一个培训班,你看是上数学好呢,还是上英语好?”然后,带着我的意见,家长如奉了上方宝剑一样:“这是你们薛老师说的。不信,打电话问去。” 所以,我的上班,八小时倒有三、四个小时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干什么?看书、运动、听音乐,和朋友散步聊天呗。要不就找一间空教室,放开了破锣嗓子自我陶醉(小学教师的嗓子大多是比较破的)—— “如果你们有信德像芥子那样大,即使你们给这棵桑树说:你连根拔出移植到海中去!它也会服从你们的。”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多年以来,除了放假,在家我几乎从不读书。干什么?看电视、听音乐、陪儿子聊天、陪母亲散步呗。 广厦千间,睡不过三尺;良田万顷,食不过三餐。安步以当车啊,素食以当肉;节省以当富啊,携卷以神游!何况,我还能经营“豆腐小店”,卖短文赚些零钱来花。 所以你说,我是不是“那已经有”了,受祝福,被“给予”而“更多”的?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平心静气做了一件事:读书。 至于那些读书较少的同行的情况,就不用多说。将我的情形反过来看就行了——“吃力不讨好”和“两败俱伤”大约可以概况之。 “对于那少的,必夺,使更少。”对于教师,尤其是语文教师而言,这里的“少”就是读书少。这里我不想举教师的例子,我想举一个给老师做报告的“教授”的例子——站着说话不腰痛呢,我最恨外人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且说那位权威说到了赏识教育的重要性,整整两个小时,来来回回就举周婷婷一个例子。终于,当他第n次说到:“小姑娘的父亲周弘”时,后排一位老师忍无可忍,大声喊道:“第七遍了——老师,麻烦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多找两个例子再来。我们可是交了钱的!”于是先生面红耳赤,三九天里汗出如浆;于是学员鼓掌欢呼,场上一片嗤笑。 如果你总不读书,难保学生不在心里如此这般地抗议你、厌恶你、甚至鄙视你。只不过他们当面不敢说,今天不敢说罢了。可是在背地里,在家长堆里,你早就斯文扫地、威信全无啦。于是越忙事越多,越教心越虚——焦头烂额,万言不值一杯水;苦口婆心,皆如春风过驴耳。 所以,读书,实在是公私兼顾的一桩美事。再忙,也得抽时间读,让自己尽早“有”起来。否则,你尽职尽责忙碌着的琐事,必将彻底淹没你吞噬你,到最后,恐怕连一丝同情都得不到了。 因为马太效应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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