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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华老师在中法艺术教育论坛上的演讲





大家好！
非常羡慕刚才两位法国设计师的演讲，
因为他们演讲时都有美女（翻译）陪着。（笑）
年龄大了，脑子跟不上，有翻译就不一样了，可以讲一句想一句。
可是我什么外语都不会，不然我讲西安话，然后翻成普通话。（笑）
…… 心跳很厉害，自摸一下。
我的怯场水平地球人都知道。（笑）
尤其是今天这个场合，在坐的都是人物，特别是这个大人物——陈丹青。
丹青兄一直是我仰慕的人，和他同台演讲令我诚惶诚恐。
前天我在微博上说：
乡党日弄人嗫么，明明知道额不会演讲还逼着额来，
我哪会讲演呀？我只会讲段子。
这样吧，演讲让丹青来负责，我来串场讲段子？（笑）
这样比较靠谱，大家说，是不是啊？（笑）
这不是调侃丹青兄，也不是谦虚，这是真的。
除了怯场，主要还是个文化底气不足的问题。
大家看看外观就知道，丹青兄浑身上下都冒着文化的气息，
而我…… ，大家都说我像黑社会的。（笑）
我和丹青兄算是同龄人，
但我比他命运好，文革中我有幸上了美院，算是没耽误，
上了两个正宗美院，现在也只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设计师而已。
而他插了8年的队，却没有影响他成为一个大学问人，
如今，丹青兄已是举世公认的学者。
这就道出一条真理，也就是丹青兄自己讲的：
—— 真正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

今天我这个演讲在资料上打的是：设计的灵魂
副标题是：——如何通过艺术设计教育，赋予设计以灵魂。
这个题目是组委会给我拟的。
“设计的灵魂”是什么？我不懂，
“灵魂”这个问题太复杂，我是说不清楚的。
我比较喜欢浅显、易懂的道理，
所以，今天还是讲讲我自己吧。
我家祖上三代贫农，父亲是个地道的工人，母亲是文盲，
小时候，我家唯一带有文化色彩的东西，就是兄妹几个的书包和课本，
所以，我天生就不是个读书人，
还有，我有阅读的先天障碍，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文章，我就晕，
尤其是怕看哲学和理论的文章，大部头的书就更不用说了。
上中学时，看红楼梦，看了几页纸就丢一边儿去了，所以，“四大名著”我一本都没看完过，
从阅读来说，我是几近白痴。
那么，这样的人，如何在社会上混呢？
不要紧，我有我的混法。（笑）
今天，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这个混法，就是 —— 归零思考

可以说，迄今为止，我的一切所谓成就，包括我的政治态度和观点，
都得益于这个基本的思维方法。
无知者无畏，尽管我不读书，但我骨子里很牛逼，
这牛逼，是打哪儿来的呢？
除了先天的叛逆性格，还有就是——文革。
现在大家全面否定文革，但我不这样认为，
文革中那么多口号，至少有半句话是对的：“怀疑一切，打到一切。”
这前半句，影响了我的大半生。
比如，上算术课，每当老师交给我们一个公式，我都要怀疑，难道真没有其他算法吗？
我常常会弄一个古怪的公式，同样也会得到正确的答案，尽管，这古怪公式比老师教的都要复杂，但这样做有个好处，你能够真正地理解公式的原理。
经过几次这样的“成功”，我心里暗暗地窃喜，于是，心里膨胀，于是就非常自以为是。
因此，我打小开始我没有崇拜过任何人，至今也没有偶像，只有我佩服的人。
比如，爱因斯坦，我佩服他是因为他能跳出众人的思维范畴。
我最欣赏的，就是他对他儿子说的那句话：
一只虫子在树枝上往前爬，它以为树枝是直的，但我有幸看到了，那树枝是弯的。
我欣赏他看事物所处的位置。
这个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够找得到的，大学的课堂里找不到，学位、职称排位里也找不到。
在我看来，知识的进步，最大的障碍，就是知识。
比如，我们对待的“传统文化”的态度问题。

年前，《艺术与设计》编辑部要我写一篇阐述自己设计观的文章，我用微博的格式，写了下面这段话：有人给我贴了一个“很传统”的文化标签，我觉得有些冤枉，那是对我作品的表象认识而已。其实，我对所谓“传统”深恶痛绝。有人会说，你的作品都很传统呀！我说是的，但这并不表明我主张传统。我用传统元素只是我的工作需要，因为，我的受众都是在传统文化中泡出来的，我需要这个文化工具来作有效的沟通。但我没必要去为这个“工具”承担什么“使命”。

改革开放后，30多年来，在文化艺术界大大小小的学术研讨会上，
可以说，基本上是围绕着中国传统文化如何现代化的这个命题。
这个命题，在我看来，是个极其滑稽的问题，但滑稽的是，它能够滑稽30多年，
这就是中国当今文化的滑稽之处。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依我从心理学角度归零思考分析，我想无非是以下两点：
一是乞求别人认同；
二是寻求自我安慰（简称“自慰”）。
每当我们参与重大国际性文化交流，
总是刻意要表现中国传统文化（诸如四大发明之类），
这就像一个人自己没什么能耐，却整天吹嘘我爷爷怎么怎么样，我爷爷的爷爷怎么怎么样…
他总是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你烦不烦呀？
每每此时，我就会想，洋人会怎么看，特别是那些非常了解中国的学者和政要。
俗话说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前年8月8号那个晚上，我在电视机前，一边看，一边想，一边一阵阵浑身起鸡皮疙瘩。
抱歉！话扯远了，还是回到教育问题上来。
我以上所说的，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提倡大家像我一样，不要读书，不要传统。
我想说的是，知识多了，传统太伟大了，就会产生一种很要命的负面东西。
这就是——敬畏感。
有敬畏感本来没有什么坏处，但怕就怕我们无法驾驭她，
搞不好会人仰马翻，马翻了不要紧，人仰到哪里去了，这个很重要。

举个小小的例子。
我做工作室这么多年，进进出出许多设计师，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能到我这里来的孩子，都是我觉得很好的苗子，拿来的应聘作品都挺好的，
可是到公司以后，发现并不是这样，我就怀疑他们应聘时给我看的作品是不是他们自己的。
另一方面，许多从我这儿出去的学生自己干了，却又干得很好。
后来，通过一些细小的事情我明白了，原来都是我的原因，
比如，我画个草图，是给他们示意的，结果，马上被他们塞进了扫描仪，
他们把我的示意图当成了“真理”，真理，是不能改动的…！
这是他们敬畏我，认为我的东西就是绝对正确，把我当神了，他们把自己消失了。

一个人会这样子，一个民族同样会是这样子，
在强大的传统文化面前，在强大的西方现代文化面前，
如果我们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博得别人对你那廉价的一灿；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傻逼！
那么，这个民族是永远没有希望的，更不会有真正的尊严。
当然，国家是个抽象的概念，这个概念是由每个人组成的，只有每个人找回自己的正常的心态和正常的思维，发挥正常的水平
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才会正常。

所以，我今天这个演讲，真正的题目是—— 归零思考找回自我！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