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谦：想象力和比想象力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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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谦：想象力和比想象力更重要的

     上小学的女儿看完几本儿童文学书之后，对我说：“爸爸，我也想写这样的小说。”
我一点儿都不吃惊，说：“写吧。”
      女儿打开电脑，在显示屏上敲出《来到精灵岛》，写下13章的目录：1.来到精灵岛；2.拥有了翅膀；3.拯救女王；4.精灵们的联欢会；5.走进精灵学院；6.你醒醒，鲜花；7.死里逃生的植物精灵；8.再见！翅膀；9.月亮池；10.魔法项链；11.查尔；12.点亮美丽；13.离开这个梦。然后做了这样的开头：
       “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叫爱蒂曼。
       在她两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年幼的她，一直和奶奶住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而不久，奶奶也离开了，这木屋立刻变得孤独、宁静。
      就在这天傍晚，爱蒂曼坐在院子里的一棵银杏树下，这棵树又高又大，像根撑天柱。听奶奶说，这棵树还有个名字，叫精灵树。爱蒂曼在这棵树下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和在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她的脑海里不时闪过奶奶的身影。渐渐地，她躺在树下睡着了。
        就在这时，爱蒂曼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有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女孩儿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奇怪的是，女孩儿的背后有一双翅膀。”
      写到这里，她要忙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就辍笔了，于是改成讲述，每天利用和我一起去公园散步的机会，不厌其烦地讲述她认识的那一个个神奇无比的精灵。我真纳闷她小小的脑瓜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东，是不是《哈利·波特》看多了？
       其实，现在的很多孩子都可以做小说家。他们的物质营养与精神营养无比丰富，尤其是后者，他们从网络、电视、书籍等各种渠道获取的信息与我们短缺的童年时代相比，不知多出多少倍，所以现在的孩子无论从想象力还是从知识结构来说，都具有先天的优势。
     参加完第六届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写作大赛的评选工作之后，上述想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在看初中组的一篇参评作文时，我一下子就被小作者细腻的情感、潇洒的文笔和很不一般的编织故事的能力所打动，可惜由于其他评委觉得此文的后半部分有小说之嫌而遭淘汰，但我依然感动，感动于作者的才华，感动于学校教育的成功。
      可是在高中组，不仅金奖空缺，而且评委们普遍觉得获奖作品的想象力要低于初中组。我的理解是高考的指挥棒影响了孩子们想象力的发挥，可是我要说，不仅仅是想象力，高中孩子对生活的观察能力、对人生的感悟能力都存在很大问题。此次高中组的作文，要写对曾祖父或曾祖母的心灵独白，遗憾的是我从选手作文中几乎读不出历史感。只有很少的人见过自己的曾祖父或曾祖母，在这样的局限下要写出历史感，是不是有点苛求选手了？显然不能这么理解。没做过小偷却能让小偷做故事的主角，没杀过人却能把杀人犯写得淋漓尽致，凭什么？凭的是对生活的观察、体悟。
       记得有的学校布置家庭作业，要学生回家后给母亲洗一次脚，写一篇作文。有很多孩子是在完成这个作业的时候，才体察到父母的艰辛。有的孩子听父母说他们小时候天天吃粗粮，不无羡慕地说：你们的生活水平太高了，现在只有富人才吃粗粮。
      这是两代人的隔膜。这种隔膜来源于家长对痛苦的掩饰，更来源于孩子对生活的无知。
      想象是创造的基础。我羡慕孩子们的文学成就，羡慕他们的想象力。但是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只有想象力显然不够，还要有敏锐的观察生活的能力，有深刻的体悟，有独到的思想。这一切不会凭空而来，它只能从生活中来，从阅历中来。所以我希望孩子们不要做温室中的幼苗，就做诗人鲁藜笔下的那块泥土吧：“老是把自己当作珍珠，就时时怕被埋没的痛，就把自己当作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