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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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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8 01:39: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本顽童(一)
彼黍离离
  
   有人说,要感受跳动的生命力,那就到幼儿园去。这话很有见地,一定出自实践。
   因为女儿绿怡在-在枣花幼儿园上学,我要每天接送,就有机会常去幼儿园。置身园内,我感受到的是生命的活力,仿佛置身于“丝丝”生长的竹林,孩子如雨后春笋般抽节,拔高,每时每刻都显示着生命的力量。这生命力是喧闹的,你听叽叽喳喳的小伙伴的闲聊,像一群雨燕贴水飞腾时发出的惊呼;这生命力是舞动的,你瞧秋千的荡漾,转椅的旋动,荡出的是笑声,转出的是开心;这生命力是蓬勃的,塑胶操场上的打滚,追逐,游戏,倒映出每个人纯真的童年;这生命力是无暇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天性使然,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宣言,自由表达内心的喜怒哀乐,不参杂半丝虚伪与巧饰;这生命力是强大的,感染的幼儿圆的老师童心永驻,感染的我这个时时觉得生活枯燥的人也顿感清新。俗话说:无童不顽。当然,这生命力也是顽皮的,作鬼脸,耍小性,哭闹,恶作剧,撒娇甚至撒泼,这显然是幼儿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犯错不断也是幼儿成长的必然经历。翻开记忆,谁的童年没有记忆深刻的错误呢?
    由此,大多数人童年时都曾是顽童。以前学校的一位副校长是个风趣的人,面对一个偷拿同学东西的同学时,他说:“没有偷过西瓜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这句话的深刻内涵是,每个人都可以自豪的说“我本顽童”。
    的确,我本顽童,顽童必会闯祸,必会生事,必会招致打骂。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我,依然能清晰的记起小学初中时几次闯祸后挨打的经历。

网络链接: http://blog.xxt.cn/lbsgh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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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0:16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二)
彼黍离离
1986年,我上四年级。

那时学生少,一个年级仅有一个班三十几号人。教育硬件设施也差,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学校竟三迁其址,最后才稳定下来,一直在底董小学上学至小学毕业。
春天到了,为美化校园,学校号召每个班级的同学自力更生,在教室前开辟一个花圃,种上花草,装点校园,迎接春天。同学们热情高涨,在班主任刘继长老师的带领下,翻土,耕耘,很快整理出了地方。同学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家里带来喇叭花,指甲彩,洋红署,太阳花,鸡冠花,洋桃等丰富多样的花籽,异常神圣地埋进土里,然后就像作文里写的那样,虔诚的开始等待。
五年级的花圃也开辟好了,种上了种子。
花发芽了,我们欣喜;花长高了,我们兴奋。那时作值日生最令人眼馋的活计就是给花苗浇水,当时校内无水,需要到校门外的水渠里用脸盆去端。但那时大家都乐此不疲,那劲头,不亚于现在的孩子沉迷于电脑游戏。没有分到浇花任务的同学,有人也偷偷地浇,结果刘老师警告大家,花喝多了水也会撑死的。
在万众瞩目翘首以盼中,花儿不负众望,最终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周末吵吵嚷嚷地开放了:姹紫嫣红,互斗妍媸。我们跟喝了蜜似的,内心无比陶醉。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始终认为,我们班的花圃是全校最为灿烂的花圃。
当鲜花怒放的时候,校长及时表扬了各班主任,各班主任及时表扬了各班同学。刘老师嘱咐我们要爱护花草,与不珍惜花草的人作斗争。
某天下午放学,我从窗口看见五年级的朱金亮伸手摘下我们班引以为豪的一个肥硕鲜艳的洋桃,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装进书包里走了。我们几个值日生知道后,心中的愤恨立时化作一个极为愚蠢而残酷的报复行动。这一行动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我们几个挨打了。
当时有四个人:员灵奇,夏雪峰,张陆军和我。员灵奇是焦村人,个子很低,头脑聪明;夏雪峰是我的发小,班长;张陆军是我们同生产队的,文体委员。当我把朱金亮如何偷摘了我们班心爱的引以为自豪的洋桃的经过告诉他们,他们都很气愤,班长还摔了笤帚,愤恨的说:“太欺负人了,咱们也得拔了他们班的花。”于是四人气冲冲地冲进五年级的花圃,拔掉了大部分的花,班长说:“这样太明显,不如再埋上,让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就用土埋了花根,然后兴高采烈的走了,走时还不忘向五年级的花坛“呸”了几下。
第二天就出事了。五年级的花全蔫了,自然就发现原来花根被拔掉了。追查开始了,我们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被叫了出去,我们几个心里忐忑不安,恐惧紧张又强作镇静。接着我们几个就被传唤到了五年级班主任靳德英老师的住室。靳老师是教导主任,素以严厉著称,在当时的教育环境中,打骂学生根本就是正常行为,连家长送孩子上学时也不忘对老师说:“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好像是陆军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雪峰腔子上被打了一捶,灵奇腿上被踹了一脚,我屁股上被踢了一下。于是我们全招了,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靳老师叫来朱金亮,朱金亮开始嘴硬不肯承认,靳老师当胸给了他一拳。朱金亮高高胖胖的,学习很差,是学校有名的风云人物,挨拳后还不承认。靳老师就让我说,我刚一开口,朱金亮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结果是他又挨了一拳,终于承认了。
我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朱金亮,反正不会轻,因为朱金亮后来找到我,恶狠狠的说:“小子,你等着,非收拾你不可。”这事被我上初中的三哥知道了,三哥的干爹在初中当校长,三哥上学时就很牛气。不知道他给朱金亮说了些什么,结果是朱金亮主动找到我说:“不知道你是老三的兄弟,咱们的事就算完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就言传。”
对我们四人的处理令我们终生难忘。我们被拉到讲台上开批判大会。我不敢抬头,靳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他对我们每个家庭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骂词可说是结合实际情况而各有个性特点。他数落员灵奇说:“灵奇灵气,灵的出奇。个子不高,坏水不少。”他责骂陆军说:“你家是造冰糕的,让我们班同学一人拿个石头扔到你家冰柜里,行不行?”陆军想哭的样子,许是害怕老师真的这样去做。他责骂雪峰说:“我知道你家场里有棵核桃树,我马上带我们班同学每人摘一颗。”雪峰面有惧色,估计原因和陆军一样。靳老师数落我说:“你家南原上种的花生,我们班每人要拔几窝。”我心里计算着自家的损失,也后悔毁了人家五年级的花圃。结果是陆军家的冰柜里并没有被扔砖头,雪峰家的核桃并没有被摘掉,而我家的花生也并没有被拔除。
挨打在我们的人生长河中只是一朵微渺的浪花,但它对我们的意义却异常重大。如今25年已过,我当老师也有十三年了,却越发佩服靳老师。
陆军现在开着一家修理铺;雪峰大学毕业后在三门峡工作,现在已是一家监理公司的副总;据说灵奇在郑州一家电脑公司,2000年还曾远渡重洋代表公司赴澳大利亚为中国奥运村调试网络。
在他们三个当事人心中,毁花事件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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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0:50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三)
彼黍离离

底董村有条河,名叫“十二里河”,我们总简称它为“十二河”。这条河的得名是大有来历的。传说汉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汉武帝之子戾太子起兵讨伐奸臣江充。江充趁机诬陷戾太子谋反,武帝轻信谗言派兵攻打戾太子。戾太子兵少将寡,向任安发出协攻作战命令,任安因判别不清形势而按兵不动,导致戾太子兵败自杀。戾太子兵败之处即我的家乡底董村一带,戾太子自杀后尸体被河水冲走,当地村民同情戾太子,将其衣冠收集起来,共筑大中小三冢,冢依河而筑,由南至北由大到小,一字排列。后来汉武帝发现江充之奸行,怒任安不助太子,于是杀江充,将任安打入死狱。任安在狱中写信求好友司马迁代其向汉武帝求情,司马迁就写下了有名的《报任安书》。最后任安因不听太子调遣导致太子兵败自杀而被腰斩于市。汉武帝亲至底董村,筑台望儿,称“望儿台”,这条河就被称为“失儿河”,后来逐渐演化为“十二河”,其冢即为有名的“太子冢”。

十二河畔有我们快乐的童年。放过鸭,那鸭的游泳姿势甚为笨拙,因为它们是旱鸭子;捉过鱼,那鱼熬出的汤很好喝,因为它们是黄河回游的两须鲶鱼;洗过澡,小点时在小太子冢下的小坑里洗,大点在上河的土坝里洗,后来就在新修的清水坝里洗。在河源龙头嘴这个水草丰美的地方,我们放过牛,偷过果,割过草,骂过架。在底董村像我这一代人的记忆里,十二河是快乐和美丽的象征。
出老底董小学校门向东100米,下一个大土坡,过了菜园竹林南北夹着的土路,眼前出现的就是十二河。那时有人在河底挖沙卖钱,往往能挖出两三米深的大坑,大坑被水遮掩,表面的平静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如果下水,从河边向河中走上两三米的距离,就会猛地跌入深水,要是水性不好,就很可能出事。但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们,这致命的诱惑是无法抗拒的。
1986年夏天,有沙坑的这段河曲,就有我校低年级的一个学生险些丧命。那个孩子我们都很熟悉,是我们同生产队的,叫罗红发。某个艳阳炙烤着大地的中午,他们两个人偷着到河里去游泳,红发游到河中间忽然沉入水底,随着他的挣扎身体一沉一浮,另一个孩子赶忙扯着嗓子喊“救命”。当时天已大热,上地干活的人都已收工,他的求救声在旷野飘散而无回音。幸好有一个老汉贪活收工晚些,就用锄头在水中一阵乱勾,终于挂住脚踝,将他倒拉上岸来。“红发喝的鼓鼓的,”据那位同学描述说,“在肚子上一按,嘴里就喷出水柱,就像鲸鱼喷水一样,有趣极了。”
出了这件惊险的事后,学校明令禁止下河洗澡。可在那个热的狗吐舌牛喘气的中午,我们仍然冒学校之大不韪,下河去享受清凉。跳进水里,一时的爽劲让我们把受惩罚的危险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下午上学时,心里才有几分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侥幸心理。
农村人常说:“怕怕处有鬼。”侥幸心理如同假币一样靠不住,当你不用时永远没事,而你一用就必然失效。果然这张纸币失效了,我们又一次挨打了。
    班主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就追查下来。他先让自首,就有两个胆小的同学站了出去,我们心里虽怕查出,可一想万一查不出来呢?况且我们都不愿被人家认为是胆小鬼。接着刘老师让我们有洗澡嫌疑的同学站到教室外边去。25年前的骄阳穿透时空,仿佛正照耀在电脑前叙述这件事的我的身上。刘老师要我们挽起袖子,伸出胳膊,然后用指甲轻轻一划,就出现一道长长的白道子,久久不能退去。刘老师就这样将洗澡的同学揪了出来,无一人漏网。他表扬了那两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同学,而让我们面对着教室的后墙站成一排,一根干竹竿就在一排犯了错误的屁股上劈劈啪啪的演奏起来,非同凡响的响亮。也许刘老师用力过大,竹子打出一个裂缝,夹住一个胖墩的屁股,一扯,胖墩生疼,泪落连珠子,失声哭出来。这哭声挽救了我们,刘老师收住了伴随打而来的训斥声“我叫你再去游泳······”
这顿打痛快淋漓,估计每人平均要挨十几竹竿。等我们挨完打,刘老师又语重心长地重提罗红发事件,告诉我们私自洗澡的危险性,并威胁说:“谁再私自洗澡,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听到这句话,我觉得屁股上一阵阵烧灼的疼。
如果说挨打时只觉得肌肤之痛,那么痛定思痛,想想为何挨打,就有了不小的收获。自这件事后,我再也不敢去沙坑洗澡,当然小水湾还是偷去过几次的。至今我都不会游泳,这对从小生活在河边的我,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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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1:18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四)
彼黍离离
教育格言说得好:草不剪不齐,树不剪不直,调皮学生不打不学习。

我小时候记忆力很好,那些生字只要看上两遍再写两遍,几乎就不会再错。我上小学一直未用过橡皮,错别字竟然几乎没有。但我小时候也很有些毛躁,考试作业总是因为粗心而把本应能算对的题算错,这粗心的毛病曾为我招来挨打之祸。
四年级好像是个多事之秋。那时我在班里处于十几名的位置,不很拔尖也绝非差生,如天下所有小学生一样懵懵懂懂,不很努力也绝非一点不用功。
底董村有小学也有初中,初中与小学仅一墙之隔,每到下课时分,地势较高的初中那边,总有学生沿墙站成一排,从墙头上往小学这边看,屡禁不止。为此,初中学校老师还特意让学生砍了酸枣刺枝,挡在墙头。于是我们由小学升初中就有了一个奇怪的名字“翻墙头”。“翻墙头”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那个年代农村人很不重视读书,孩子如果考不上初中,大部分就回家种田了。我的小学同学中,好些人的最高学历就是小学毕业。有一次,刘老师把我们几个学习比较好的同学集中在教室门前初中墙下的沙坑旁,对我们进行别具一格的理想教育,他说:“你们要好好学习,看谁明年能从这个墙头上翻过去。”他挨个问有无决心翻墙头时,我不仅仅在口头还在心里作出了庄严的回答:“我有决心。”
可有决心的我第二天的作业就出了问题。刘老师前一天布置了三道作业题,我就粗心的做错了两道,另一道只是半对。记得老师按百分制给我打的分数是20分。这个消息是课代表告诉我的,他说他亲自到老师办公室看到的,还见到老师把我的作业与其他同学的作业分开放着。这消息让我心神不宁,心里一下子装满了忧虑。课代表发作业了,我的心扑扑直跳,不敢抬头,只在心里千百次的祈祷,希望能赶快把作业发给我。我能感到面皮发热,心跳加速。最终课代表的话被验证了,我的作业被刘老师留下了。紧张的铃声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刘老师威严得走上讲台,眼睛扫视全班,这一习惯性的动作,在我看来他的目光却包含着对我的遗憾与轻蔑,我很害怕。但同时令人稍感欣慰的是老师的手中有两本作业,而非一本,总算有个作伴的,我也不是形只影单,一人向隅。,这样想着,心里竟轻松了许多。唉,小孩子的心呀,总单纯地认为别人的错误可以减轻自己的错误。
刘老师举起手中的两个作业本,我赶忙低下头。他说:“今天我挑了两本作业,一个是好的典型,一个是差的典型;一个100分,一个20分。”这句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让我发懵,再没听到下面的话。原以为那个人是为我作伴的,到头来我却是为他陪衬的。老师的这一对比手法,令我终生难忘。刘老师叫我的名字,让我拿着作业本站在讲台边听课。我定下神开始看作业,再一听老师的讲解,我全明白了。我不是笨小孩。此时老师向我脚下扔了一个粉笔头,我不知怎么想的,就用脚在地上开始验算错题,天可作证,我真是在演算错题呀!正在我很专注的时候,我的腿上挨了一脚。接着是炸雷入耳:“作业差成什么样了,还不好好听讲,拧拧刺刺,不成样子。”受到呵斥,我不敢辩解,委屈的泪花噙在眼眶里。老师,你误会我了,我确是真心悔过后在算题的呀!在受大家爱戴和尊敬的刘老师眼里,我难道真成了坏小孩吗?泪还是夺眶而出了,刘老师没理我,始终都没理我。我也始终没有向刘老师解释过。现在偶或还能见到刘老师,他大概早忘了这件事吧,我也始终没再向他提起。
我们底董村呈南北走向,一至三队在北,称北头;四至六队在南,称南头。刘老师叫刘继长,是北头人。那时学校的老师绝大多数是民办代课老师,工资很低,大概每月就十来元。连校长员立小老师都是民办,员校长至六十岁退休时都未能转正成公办教师,他教了几十年的书,听说现在每月领60元的补助金。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刘老师的身份就足以决定他在学校的威望。他是豫灵乡为数不多的公办教师之一,据说每月能领三四十元的工资,看病公家还给报销呢。这个身份让他在学生中声望鹊起,他的教学水平也确实高,还多才多艺,拉着手风琴教我们唱《小城故事》《小草》《妈妈的吻》等当时流行的歌曲。在全校仅有一位公办教师的底董小学,我却可以在四五年级都能领取他的教诲,这是多大的荣幸呀!刘老师在我们班具有绝对的权威,有绝对权威的刘老师在班里公开批评了我,我心里很难受,感到莫大的冤枉。
我的心情昏暗了许多时间。这不同于洗澡事件的挨打,洗澡是的确错在己,而这次挨打确属冤枉。我从没恨过刘老师,相反,从此我的作业也变得认真起来,数学成绩变得好起来。
对这次挨打,我思考它的意义在于,我懂得了只有认真做好作业老师才会高兴,自己才会像另一个同学那样受到表扬,而作业糟糕,就只能在大家面前丢脸。也许就因为这次作业风波,我此后的“翻墙头”一直进行得很顺利。1987年小学升初中,我一下子翻到了乡里的中学,只因当时我去山脚下的姐姐家玩,错过了复试,最终在底董中学上了初中;1990年初中升高中,我一下子翻到了灵宝一高,成为灵宝最高学府的学生;1993年高中考大学,我一下子翻到了洛阳师专,迈入了大学的殿堂,那年我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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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1:45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五)
彼黍离离
树是村庄的标签,对村庄的记忆,很大部分是关于树的记忆:关于树的春夏秋冬,关于树的风花雪月,关于树的生老病死,关于树的喜怒哀乐,关于树干树枝树根树叶树皮树荫,关于树上树下树前树后树左树右,关于树的或幸福或悲伤或团聚或离散的故事。对一个热爱村庄又离开村庄的人,树就是村庄。自十九岁离开村庄,每年就很少返乡,于是故乡的树的形象便挥之不去,时常萦绕在脑海。

底董村的树品种丰富,千姿百态。桐树枝繁叶茂,夏天绿荫浓浓但也招来蚊虫,常栽于农家院落中和门前的粪堆旁;石榴天生贵种,虬龙根,琥珀枝,翡翠叶,金玉果,常植于大门口土地庙前迎送客人,到了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还可吃到新鲜的果品;苹果树三月飘香,花开时如飞云飘雪,梨树老成持重,一夜催开,杏花初春吐蕊,红粉白色,光艳照人:这些果树初春开花,给人带来无尽的希望,夏秋挂果,给人带来不小的实惠,是檐前屋后常见的树;榕花树(合欢树)清奇高贵,又与“荣华富贵”谐音,叶娟秀如流苏扶风,花淡雅如雏鸡新绒,香飘百步,令人留恋;柳树袅娜多姿,随风起舞,常植于渠边河畔;榆树喜阴,春来举满树榆钱,不事张扬,很是实在,常栽植于院后沟底;槐树喜阳,栽于高坡,春日柔阳煦煦,伴满树细碎的白槐花,香清溢远,引来农妇采摘,去做麦饭,勾人馋虫;枣树洗尽铅华,枝杈粗糙,枣果为绝佳补品,老少咸宜,常栽于后院;杨树笔直挺拔,生长迅猛,是绝好的木料,可打家具,常栽于水肥丰美的田头;核桃树光滑粗壮,挂果招贼,常集中栽植看管或栽于便于看管之处;椿树春生椿芽,为餐桌上的美味,价格昂贵,其上常有生满红点的小飞虫,俗称“花媳妇”;桃有桃园,在河之畔,是小孩子向往的地方;柿子树枝壮皮裂,纸条散开,叶子肥厚,秋来柿叶如火,挂果南坡,实在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松树极为罕见,焦村塬坡垴上,悬空一青松直立崖头,风景这边独好;花椒树刺刺爪爪,让人敬而远之,常栽于果园周围,既可防盗,又能增加收入;翠竹最为珍贵,成林而生,鸟语四季,春笋味美,盛夏阴凉,常青不衰,方圆百里鲜见翠竹,实为底董村之骄傲。
对孩子而言,树饶有趣味,可供偷果,可供攀爬。即以爬树而论,其乐无穷。爬树之乐,在于可达各种目的:一曰掏鸟窝,因桐树易生树锈,树锈是鸟的天然良窝,故鸟窝多居其上。二曰摘果子,当然非果树莫属,且以核桃柿子为多,其树体高大难爬,果实诱人,正和小孩胃口。三曰捉迷藏,地上捉迷藏对幼儿尚可,对十一二岁的农村孩子实属小儿科,不屑去玩,可捉迷藏由地上移至树上则境界全出,有凌空舞蹈之感,常令我们痴迷。
1986年秋天,我上五年级。
那段时间班里风行树上捉迷藏。捉迷藏的树很有讲究,必须符合四个标准:一是要高达些,这就排除了桃杏梨等矮小者;二是要皮糙些,糙皮的树磨擦力大,不易打滑坠落,这就排除了核桃树;三是枝杈多些,这就排除了杨树;四是枝干疏些,便于活动,这就排除了桐树。那么唯一合适的就是柿树了。柿树的树干有一人高,再分出三四个粗枝,正适合小孩攀爬;柿树皮粗糙多裂纹,鞋可以蹬实在,安全系数高些;柿树枝杈较多且且枝距较大,能容地下三四小孩攀爬躲闪,加之柔韧性高,即使坠地,也不至于摔得太重。柿树,树木中的捉迷藏专用树,噢吔!
出老底董小学王东去三十米,北面是竹林,南面是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大菜园。秋季一片萧瑟,只剩下大队干部张建国家中的甘蔗怀竞相吐绿,未曾收割。我们选准的是地头上从南往北数第四棵柿树,每天下午放学,七八个小伙伴就结队而行,来这棵树上捉迷藏。
我们先在树下围成一圈,手心手背的开始找捉人者,如果谁和大家出的不一样,谁就会被用布条蒙上眼睛,在树上爬上爬下的捉别人。记得那次是一个叫春生的同学被捉到,我们四个就像猴子一样,脱掉鞋子窜到树上。春生被绑了眼睛,他感到一个低枝上有人,就顺着去摸过去,躲在枝上的同学就往后缩,为了不被捉到,最后竟将自己悬挂在树枝上,春生摸过去,竟然让他逃脱。待春生退回主枝,他就用力一翻又回到树上。春生朝另一个枝上摸去,那个同学也学别人双手攀枝,谁知手劲太小,未能坚持许久,终于掉到地上摔了个狗吃食。于是他垂头丧气的上来捉人。因为按规定,谁被捉住或被迫落地,谁就算输。新的捉人者上任了,他很有经验,朝主干上摸去,因为主干是直上的,很难逃到别枝。但这次他上当了,春生脱下了袜子挂在树上,捉人者不知何物,就拿鼻子去闻,就过很臭,就解开眼布来看,看后大骂。祸不单行,捉人者又被定为新的捉人者,因为按规定,如果谁解下眼布,整个下午就要一直摸下去。捉人者又开始新的征程,他仍朝主枝上去摸,主枝上的春生想使劲跳到旁枝上,虽侥幸如愿,可那枝太细,加之秋季树枝变脆,上面本就猴着个胖墩,那枝条无法承受其重,只听“咔擦”一声,好在两人均未受伤。
玩的时光总是很愉快,转眼间天已杂黑。我们都下的树来,准备鸣锣收兵打道回府的时候,不提防从菜园门口杀出一个程咬金来,那程咬金正是村干部张建国。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喝住我们几个,就差嘴里念叨:“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活脱脱一副响马的作派,他用棍子一人给了我们一下,也没敢怎么重打。然后他以我们中有人偷了他种的甘蔗为由,将我们送到了初中校长那里,其实我们的心思都在爬树上,只有一个人进了张建国家的甘蔗林区撒了一次尿,并不曾偷他家的甘蔗。
校长角杜宜生,瘦而威严,那是早已放学,校长大概也想回家了,就粗粗的审了我们几句,草率的作出决定:“你们几个站到树下,什么时候逮住了上树的人什么时候才准离开。否则你没几个就别想上初中。”匆匆的处理完我们的事就急急得骑上自行车走了。
到第二天下午,我从大路上遥望那棵树,再没有人去爬它了。我问伙伴,我们去看踏吗?他说:不去,已经没有人上树了。我说:那他不叫咱上初中怎么办?伙伴说:反正他也不认识咱们。我想起昨天校长并没有登记我们的名字,只要以后不再爬树被他逮住,不就好了吗?
从此我们不再爬树了。
私下里我们暗骂张建国:谁偷了你的甘蔗,好像我们几辈子没吃过甘蔗似的。人家是菜园,你凭什么种甘蔗?活该让人偷光。校长虽然问了我们的名字,但好像始终未记住,因为我们几个都顺利地翻过墙头上了初中。现在张建国是底董村的支书,过节回家我和他见面后还会礼节性的握握手,早已不恨他了。可能他也早已忘了这件事吧!即使他对这件事仍有印象,也绝不会想到那是那群小孩里,会有现在和他握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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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2:13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六)
彼黍离离
江苏张家港高中校长,全国著名语文特级教师高万祥说:“用语文行走天下。”用以强调语文的重要性,但真的能以写文章行走天下之人,可谓凤毛麟角,极为罕见。那时流行于初中校园里的一句话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实实在在的影响着我们,以至于初中三年我的历史地理知识几乎是一片空白。尤其是地理,基本是盲区。好在这两科因为老师改卷标准极为松宽,会考竟也顺利过关。所以当我们班的同学任随周当场向我演示了他的地理知识时,我目瞪口呆,疑为神人。演示是这样进行的:他让我随意从地理书里指出一个内容提问,由他作答。结果问啥答啥,对答如流,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南斯拉夫好像有个“铁门水电站”。

造成我地理知识严重缺失的原因,一是我本人的严重偏科,二是因为教我们地理课的郭丁汉先生。郭先生和我小学时的刘继长老师有着同样的身份,都是公办教师,这在那个时代是大可敬仰的。早在一墙之隔的小学那边,我就久仰他的大名。都说他有两个特点:一是严格,能打人;二是讲课特别快,一节课能讲几十页书。
我们刚升初中时,地理老师奇缺,朝思暮想等了两个多月,就等来了郭先生。印象和流传的好象不一样,郭先生白白胖胖,上课时戴一老花镜,很和蔼的样子,没有丝毫会打人的迹象。他是本村人,和我们的家长很熟稔,招赘在我们村。郭先生声腔很响,让人想到唢呐。
郭先生上第一节课时,先介绍了自己的教学成绩,他所带班级地理成绩平均26分,居全镇六所初中第二名,其实相当于第一名,因为一中是重点初中。而我们的底董中学(现为豫灵镇第三初级中学)是联办中学。每周两节的地理课,往往是他第一节不到,让我们自学两节课的内容,然后在第二节课讲重点。后来就印证了他的教法:他往往是一两周都不在校,上课让地理课代表布置一下,而终于到校的那节课,就趁自己高兴,如数家珍的讲起自己受往届学生尊重的故事。好像听他讲过一件事,说他道豫灵去办事,刚好碰到他的学生在那里是主管,学生给他沏了茶,点了烟,开了电视,等了约有半个小时,一切问题就解决了。郭先生往往是兴致所至,谈锋甚健,我们如听评书般入神,不知不觉间就到下课时间了,而先生的新课还未开始。而它一旦讲起课来,就极为迅速,说是讲课,实为在划重点。那快起来真叫快,你如果课本不熟,根本就跟不上趟。因为它本身对课本极熟,根本不用看书,直接说几页第几行什么内容,而我们还要翻书去找。有一节课他带领我们整整花了五十八页,完成了教学任务的三分之一。大部分人是跟不上的,但竟也有人能接得住过先生的招,他就是任随周。尽管上课跟不上先生的思路,我们却很喜欢上过先生的课,在他的课上,我们学到的专业知识很少,却知道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郭老师讲课的传说被证实了。我现在看,觉得他的教法弊端甚多,非至一端,尤其对于初中生来说,造成绝大多数人地理知识极度缺失,但对于自学能力较强的人来说,未始不是好的方法,比如任随周就把地理学的极好。如果他能够先调动积极性,再施以学法指导,然后让学生自学,那就是极为先进的方法了。再则,恐怕也不能怪罪他,那个时间哪所学校会重视升高中不考试的地理课呢?即如现在的高中,如果不是会考,文科学生恐怕早不学理化生了,而理科学生谁又会去学政史地呢?
关于郭先生打人的传闻也很快得到了落实,而且是结结实实的落实在了我的头上。
由于偏科严重,也由于根本就为入门,书又很少去看,我的地理学的是不堪一击,或者说一塌糊涂也绝不过分。可是郭老师那次催作业又催得紧,因此我只得铤而走险,抄了作业交上去应付。第二天下午上地理课,郭先生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我则在观察他的表情:看他慢慢停住了笔,皱眉,侧着头瞧一本《地理填充图册》,然后摇摇头,杠杠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我胆怯的走上讲台。先生果真厉害,我抄作业的破绽被他看了出来。其实只能怨我太荒唐,抄得实在蹩脚,如果一个老师连我抄的作业都看不出,那就是在是太马虎了。
依然记得很清楚,那道题问的是“沙漠里的代表动物是什么”,答案有两个:骆驼和鸵鸟。这在现在早已是常识,连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会知道,而那时则不然,农村闭塞,没有书看,也没有老有学问的人,对同村的老师也往往敬而远之,除了野疯,一无所长。更要命的是我的作业是纯抄,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最本质的原因则在于我根本对地理学科不闻不问,哪里知道什么沙漠里有什么动物。可巧,我抄袭的答案来源于一个字迹潦草的同学的作业,他把“鸵鸟”的“驼”字写的分了家,成为“马它”,而“鸟”字的前面则有一个黑点,于是我抄袭出来就变成了“马安鸡”。郭先生用粗壮的手指“当当”的点着我的“地理填充图册”,声音杠杠的问我:“沙漠里的代表动物是什么?”我说:“骆驼。”当然,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我还是知道的。郭先生又问:“还有啥?”我盯着我写的作业看了很久,不敢回答。因为傻子都知道,老师问你的内容,肯定是出了什么错。郭先生用粗壮的手指更重的敲着桌子,声音更杠了,我不敢再拖延,怯懦而低声的念道:“马安鸡。”郭先生好像是未听清,抑或是听我念“鸵鸟”竟然是三个字而起了疑心,感到好奇,就又态度和蔼的问了一遍,我受到了鼓励,有了一点自信,大声回答道:“马安鸡。”这次老师听得真切,同学也听得真切。但笑的人没有几个,当然这几个人里有任随周。后来想,我闹了这么大的笑话竟然没有几个人笑,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沙漠里的代表动物是否有“马安鸡”。当然这在地理老师看来实在是天大的笑话。果然他朝我胸部擂了一捶,我夏天穿的很单薄,于是发出打锣一样的响声,“通”的一声。教室里一片寂静。我想此时很多同学在庆幸,如果叫他们上去,他们也一定会把我作业本上的答案念成“马安鸡”,而那声“通”就会无情的从他们而不是我的身上发出来。“笑话,”老师的声音很高,但并不因为这个笑话显出半丝高兴来,,“你还马安鸡呢,你咋不任安吉。”这下全班同学都笑了,我也想笑,因为我们村有个人叫“任安吉”,我当然没有笑。郭先生又让我向前,用红笔重重的划去“马安鸡”三个字,然后郑重的写下“鸵鸟”二字,由于太过狂草,看起来仍像“马安鸡”,这狂草的“鸵鸟”一辈子就写进了我的心里。老师叮嘱说:“记住,是鸵鸟。”他叫我重复了一遍,又轻轻给了我一拳。这两拳让我永远记住了住在沙漠里的那种动物叫“鸵鸟”。去年带女儿到金水湖公园去玩,上湖心岛见到了一只鸵鸟,我不由得想起了这件事。获取知识的途径多种多样,而这种极富戏剧性的经历获得的知识,必然是最牢固和难忘的。
现在我已回忆不起当时抄的是谁的作业,害我挨了郭先生的两拳头。
其实郭先生打人也并不经常,总的还是和蔼的。他最常用的是骂,并且爱用新名词骂人。一次上地理课,两个男生头挤在一起谝闲的,郭先生说:“你两个在干什么,搞同性恋吗?”当时我上初一,大概是1987年,同性恋还是很新潮很前卫的词语,绝没有现在这样普遍的理解。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具体的含义,并且以讹传讹,当两个同性别的同学过分亲密时,就斥责一句:“红星恋。”已经忘了过了多少年,才终于直知道,是“同性恋”,而不是“红星恋”。了不起的郭先生,骂人用词都超前了那么多年。
郭先生是倒插门到我们村的,他的妻子去世后,他又立即招赘到了另一个村子。当时村里的人好像颇有微词,现在想来,像郭先生这样的公办教师,每月有百十元的工资,在农村来说确实称得上“钻石王老五”了。而郭先生不畏人言、不委屈自己的通达,在那时确实是难见的。郭先生既然已经招赘到了他乡,工作自然也就调到了那个村里的小学,我们的地理课就此撂荒。以后再见到郭先生,是他回我们村看望他的孩子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而他那胖胖的身影,连同那两记老拳,竟然随着岁月的逝去而愈显可爱和可敬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2:41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七)
彼黍离离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这句谚语在1988年的农村学校恐怕还远不具有普遍性,起码没有普及到我所在的底董中学。那时的学生基本没有什么考试压力,像现在高中生动辄玩神经衰弱,那时是天方夜谭。因为一,这所学校本是农村中学,上完中学回家耕田是当时很普遍的归宿。二是,学校管理远没有现在苛刻(或曰规范),果真是聪明好学的,全靠自然生长成才,没有现在杀鸡取卵的恶性竞争。三是,学校考试很有规律,每学期组织期中期末两次考试,也不像现在动辄全镇全县恨不得全国教师成绩大排对。宏兹三因,我那时上初中是很幸福的,远远没有现在初中生被剥夺时间剥夺自由的痛苦感觉。但我觉得,那时虽然学校管理松懈(或曰自由),其实并未影响一批勤奋好学的同学考上高中进而考上大学。像我们的底董中学也培养出了在国务院外交部工作的张圣彬,培养出了和我同届现在是生物学博士的任随周等拔尖人才。他们放在现在,当然也能考上大学,达到现在的程度,不同的是要花费几倍的力气罢了。

1989年我上初二,教我们物理的老师姓徐,名字好像是国宾。徐老师虽是民办教师,但他敬业执着,执教严禁。我们底董中学是七村联办,他不是底董村人,所以是早上到校,下午上完课再骑自行车回家。外村的学生就寄居在我们底董村的同学或亲戚家里,每星期三和星期六回家去取馍。这种办学方式,如今基本绝迹了,大多数学校都有了自己的学生公寓大楼和学生食堂,完全能满足学生的食宿需求,那时却是很常见的。
徐老师的敬业表现在批改作业的认真和小测验的频繁上。现在的教育说白了就是考试。在一些学校,总结出的是“堂堂清,日日清,周周清,月月清”的教学四清运动,或是“教不会考会,考不会评会,评不会背会”的应试经验。这样的方式对提高学生的文化课考试成绩当然是有效的。而在不太重视考试手段的大背景下,徐老师的做法虽远达不到现在登峰造极的程度,在那时也算超前了。徐老师每周都要考一次试,多是把题目抄在黑板上,我们撕下两张本子纸答了题交上去。有时徐老师也亲自在蜡纸上刻了以后去油印。那次考试是油印的试卷,而我却考的极为颟顸,好像是只得了36分(记得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这个水平。前文提到的任随周同学,每次物理考试都在80分左右,因为他学习有一股雷锋般的钻劲。
徐老师先是对我们施以罚站的惩罚,然后我就被叫到了他的住室。他的住室不常住,显得很凌乱,然而对同学仍有吸引力,那时的同学对老师的住室好像都怀有一种神秘感。徐老师带上门,拿起他手中的教科书,朝我的头上狠拍了几下,,声音在空荡荡的住室里很响亮的回响着。那响声直穿越时空,传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写作此文的我的耳朵里。这是警世钟,促成了我的猛回头。我的眼泪刷刷,因为我在初中一直成绩优异,(尽管那只是算的语数英成绩)。如果说被地理老师打是因为自己的抄袭,况且那次打人本来就不是十分严肃的,那么徐老师打我就有点让我难以接受。徐老师见我哭了,就厉声问:“怎么,还委屈了你不是。”他的话夹杂着外地口音,我后来听同学说徐老师不是本地人。我嗫嚅道:“不是,是我没学好。”那绝非遁词,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检讨。徐老师安慰了我,说:“直到自己没有学好,以后就要好好学,去吧。”我离开了,没有忘记带上身后的门。
被徐老师的物理书当头拍过几下,好似注入了我对物理的热情。一离开老师的住室,我就抱起物理书看,实在不懂的地方,就问同学和老师,甚至有时上厕所都带着物理书。记得那时课本上有个游标卡尺,我看书怎么也弄不懂,就去问徐老师。徐老师拿出游标卡尺为我演示了一番,我终于顿悟。我想孔子是极为敏智的,他说:“不悱不启,不愤不发。”由于我未处于“悱”的状态,所以老师在课堂上演示游标卡尺的用法时,我丝毫未在意,因而没有领会;而当我处于“愤”的状态时,老师一“启”,我马上就“发”了。
如饥似渴的学习物理,终于有了回报。再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中,我的物理成绩是65分,据班级第三名,第一名是任随周,好像是82分。我很高兴,但当时并不知道,这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了这种体验,现在已经是教师的我,每逢那位学生有了较大的进步,我一定会向他明确的指出来:“你看,只要你肯于吃苦,不怕困难,你一定会有进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就是天道酬勤的道理。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一定把你的进步打电话告诉你的父母。”
这次挨打是我学习物理的转戾点,之后我的物理成绩一直在优异行列,在中招考试中,60分的总分我考了49分,是个不错的分数,我也最终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灵宝一高。1993年那一年,我们豫灵镇考上重点高中的只有三人:六中的马映峰和马亚杰,三中的我。据说马亚杰现在在沿海某公司任总经理,马映峰在灵宝市公安局。
到了初三,物理渐渐复杂起来,而对物理有兴趣的我拿起一本资料钻进去,竟然自得其乐,不能不说是受惠于徐老师。到了高中,学习物理中的震动一章,测验时我的物理成绩是96分,据全班第一名。尽管我酷爱物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文科;任随周尽管酷爱地理,他最终选择的是理科。任随周现在博士应经毕业,现在深圳就职。今年回家,从他姨那里得知,他已经在深圳买房了。
徐老师留给我的另一个深刻印象,实在初二那年的班级元旦晚会上。学生要求徐老师出节目,他给我们将了一段自己的经历。讲的是他的老师,被几个学生蒙了头用乒乓球拍子超脸上扇。他感叹道:“同学们,你们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要好好学习,尊敬老师,未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当时还小,并不知道他讲的是文革的故事。但却能感觉到徐老师的一片真情。
后来徐老师调到了其他学校任教,就在也未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他最后应该也转公办教师了吧。那是一定的,因为他的作业批改的那样认真,他再一次用油印的物理试卷的考试中打了一个名叫何战军的学生,而最终促使该生梦醒,考上了重点高中,就此改变了该生的命运。
谢谢您,徐老师。祝您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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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3:11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八)
彼黍离离
时间是一柄魔镜,人生的有些记忆在镜子中由模糊到消失,而另一些记忆则在镜子里愈来愈清晰。比如故乡,比如童年,比如儿时的伙伴,比如远去的父母,比如难忘的老师。它们在时间的明镜中由远及近再成特写,由模糊到清晰再到逼真。当逼真到我一旦想起它就好像放电影一样,我不禁会拿起笔,将他们从记忆中录到笔记中,把它们永久存留下来。就像为记忆照相,我不断写出的一些文章,就像一张张崭新的黑白照片,不过是穿越了时空的几十年前的事物的影像。这些照片如果要办一次影展,那么它的期待观众群应该是老年人,因为影展的主题是怀旧,而青年或中年人是不应该怀旧的,怀旧应该是老年人的专利才对。我虽貌寝,时遭陌生人差辈儿称呼的尴尬,然而我绝不承认我有步入老年的嫌疑,不惟是因为而立不久的真实年龄。恐怕我又该为以往的人和事照相了。这次是张忍尚老师。

实际上张忍尚老师并没有直接教过我,他是我上的初中底董中学的教导主任。他是坡底人(或者是北寨),离底董有四五里地,早上骑自行车来校,晚上骑自行车回去,正如当时联办初中的所有非本村老师一样。她中等个子,胖胖的,印象中是比较和蔼的,没见过他发脾气。而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愈来愈浓重,主要源于两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情。
已经进入初三的我,在学习上整天还是不能全力以赴,尽管是课照听,作业照写,成绩不错,但终是满足不了老师的期望。老师总是希望我们能够听话懂事,接受他们给予我们的种种好品质,志存高远,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学习,以努力争取考入当时灵宝县唯一的重点高中——灵宝一中(现在的灵宝市第一高级中学),为自己的前途负责,为学校争光。可怜天下师者心,直到现在老师还是这样的。似乎他们忘记了苏霍姆林斯基的忠告:世界上没有抽象的学生,你可以把所有教育规律和教育方法都不折不扣的加在他身上。人会越来越怀念老师,大概源于他们的这颗善良的心。尤其对尖子生,老师更是如此。其实当时学校的初三学生只有两个班,不到百人。我以聪明和基础好,而幸运的成为老师眼中的尖子生。老师给我们设定的榜样是班里的同村同学员德行(读hang)。他抱定考灵宝一中的决心,已经复读了两年,学习刻苦用功,平时考试遥遥领先,在毕业考试中我记得他考了370分,而他则考了430分,所以学校对他也是满怀期望。我们都很敬重他,并且由敬重而生隔膜,那结果是虽然是同学,彼此间并不熟稔。
因为是尖子生,我才受到了张老师不同寻常的接见。毕业考试已经结束,中招考试已经不远。那几天我经常早上迟到,被张老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想来还应该急在心里才对。一次正上晚自习,他把我叫到他的住室。住室是砖铺的地板,墙壁是涂料刷的,顶棚是竹席隔的,北面放一张床,南面窗户下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是一摞作业,红墨水瓶和蘸笔。他先自己坐下来,朝椅子里边挪挪,坐稳了。我就那么站着,心里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又会做什么。他低头好像在改作业,没抬头问:“你早上来得早还是晚?有没有迟到?”我说:“来的晚些,迟到了几次。”张老师瞄了我一眼:“你班主任杜老师说你学习不大用功啊,这都几天就中招考试了。你基础不错,满考上一中(指现在的灵宝一高),可是你也得拿点劲。”我当时对这位经常见并不熟总以为他不认识我的教务主任肃然起敬,点头称是。他又问:“你放学走得早还是晚?”我如实言之:“走得早,一放学就回家了。”张老师有些愠怒,斥责我说:“你看你,走得早,来得晚,哪有点备考的紧张劲儿。你从今往后得给我来早点,走晚点,看是你有点皮紧,在再这样懒小心我松你的皮。”我心里有些怕,他说的意思是现在并不要打我,以后如果再像以前才会打我,这倒不如现在就打,头上总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那总令人惴惴不安,不是好玩的。不过我还是点点头。随后时间里,我确实紧张了一阵子,早来晚走,但见到他时,他并没有片言只语,好象并不知道我的情况,于是又松下来。现在想,张老师其实就是那一说,尽自己的心罢了,哪会在乎我来早来晚呢?但那一说就显出了他的可贵来,令我心生感激。在那时的教育环境里,老师是不大管学生的。更何况他并不教我们的课。
1990年的中招考试中,我没有辜负张老师的期望,当年成为一匹黑马,以409.5分的总成绩应届考入灵宝县当时唯一的重点高中灵宝一中。这在那年头是轰动的,我的名字几乎传遍了豫灵镇。因为像我们这样的联办中学,条件差,学生基础薄,更何况那年豫灵镇考入灵宝一中的仅有三名,另两名是六中的,而镇里的重点中学豫灵一中(那时叫灵宝六中,含高中部)挂了零。我们学校的员德行没有考上,后来他到了阳平的灵宝二中(现在是灵宝市第二高级中学)去了,那是一所普通的农村高中。
我无须夸大张老师对我训斥的作用,因为他的训斥给我的只是短时的力量,我也并未就此而成为勤奋好学的学生。一直到高中一直是学习劲头随大流,不很刻苦,也不算懒惰。但我却永远记得了这次训斥,这次威胁说要打我的最后没有打的训斥,因为他显示了一个老师的可贵品德——对学生的重视。这训斥已然成为悠远的历史,然而很多人和事都已忘记,而这声训斥则随时想来,言犹在耳。直到现在我当了老师,还常常以此为典范,在教育教学中尽量给每位学生形式不同的重视。
后续还有故事,这个故事让我对张老师更加崇敬和感激。我是属于家里没人管的学生,我能误撞误打从农村初中升入重点高中,再考入大学,一是靠天赋,二是靠运气,因为那时的老师远没有这时的老师管得精细,动辄就找学生谈话。我基本是在粗放式的常态管理中自由发展的。譬如,别的孩子在中招考试后,家长都急着朝豫灵教育组(后来称教办,现在称中心校)打电话问分数和录取情况。没人替我操心,我也懵懂无知,就知道在家里放牛和坐等。父亲也早都给我安排好了,如果考不上,还在村里初中复习,或跟人家出去学木匠。
那天傍晚,红霞满天,我在下河地里放牛。底董村下河地有成片成片的荷塘,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季节。牛儿在河滩边吃草,我就时而看牛吃草,时而看荷塘里的荷花,荷塘里乱蹦乱叫的青蛙,还有从密密层层的荷叶中间飞出的白鸟。渐近黄昏,天昏了下来,这时二哥来了,让我回家,说中学的张老师说我考上了一中,让我明天去灵宝复试。我听了二哥的话,当时一阵狂喜,还好没有像范进那样疯掉。我也曾在心里多少次想过到灵宝上学的风光,现在真的实现了,我还是心里狂喜。感觉到像是腾在了空中,走路时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啊,灵宝,我还是在上小学时被送给人家时去过一次,还有一次是小时候跟着村里的锣鼓队坐大卡车去的。而我现在马上就可以到灵宝最好的高中去上学了,这是村里多少孩子艳羡和想都不敢想的啊。
我回到家里,张老师正和父亲闲坐着。张老师见我说:“你的分数够一中线了,明天早上要去复试。”我忙说:“我不认识路,家里也没人送我去。”张老师很吃惊,说:“你村任兴华不是在灵宝上学吗?你可以找他带你去。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就起身骑着他的自行车走了。我送他到巷口,他又嘱咐我好好学习,前途不错之类,我心里充满感激。因为,这天大的喜讯,是张老师亲自到我家里来带给我的。
人都说鲤鱼跳龙门是传说,但我跳了过去。尽管我现在很平庸,只是一个教师,我依然庆幸我能考上一中,依然感激张老师送来的喜讯。后来,任兴华推掉了带我的事情,是我正民哥带我去复试的。再后来体检,是三哥带我去的,我们住在灵宝饭店,激动又天热,还多蚊子,没睡好。但最终,我还是顺利的走进了灵宝市最高学府,开始了我的崭新的人生之旅。
我现在都很惭愧,毕业后竟然很少回到母校,很少见到更不用说专门探望原来的老师。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成绩,无颜见他们,也可以说是薄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从来不曾忘却过他们。现在我所能做的,无非是拿起笔,把记忆汇成文字的河流,让它永远流淌下去,直至我人生的尽头。不知道张老师现在怎么样了,但愿他一切都好。

9#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8 01:44:13 | 只看该作者
我本顽童(十)
彼黍离离
    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写作了,这次真觉得过瘾。为什么生活在现在,而最美好的却永远是记忆,尤其是童年的记忆?正如普希金在《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一诗中说的:“不要伤心,不要忧郁,那过去了的一切,都将变成美好的怀恋。”  
    如果有人问我:“人的灵魂最终归向何处?”我的回答是:“童年的乡村。”是的,灵魂最终的憩园,是童年,是家乡,是友谊,是母爱,是爱情,是艺术文学和哲学。有人会流离失所,没有家乡,像李白;有人会孤独一生,没有朋友;有人会少失父母,成为孤儿,没有母爱,有人会看破红尘,终身孤持,不要爱情;有人会无知无识,不懂文学艺术和哲学。但是,谁会没有童年呢?“人生思幼日”,童年,灵魂的憩园啊。
不是写这篇文章,忙碌的我几乎忘了我也有如此生动的成长经历。尤其是在写作的过程中,许多原本已经淡忘的细节与片段,又栩栩复生了。还会带来不少新的想法,又有了关于写作的新的构想,实在令人充满希望,充满欢悦,妙不可言。
人生活在物质和精神的两重世界中,物质的享用有尽,而精神的探求无穷。由此看来,人更应该侧重于精神的追求,而非专心致志于物质的追去。童年的生活、经历、梦想和故事,就是每个人精神生活的源头。所以,几乎所有古今中外的作家笔下,都有对童年或温馨或悲恻或平淡或崎岖的但都是难忘的记忆。
三年前我写过一篇五千言的散文《灵魂的憩园·杏花园》,写的正是童年之事。取《灵魂的憩园》之名,意为每当想到童年的人和事,就会使灵魂得到安慰和休憩,就像见到发小时同忆儿时的愉悦。那是计划写成三篇,只完成了其中的一篇,发表在豫灵一中校刊《晨曦》。而今又有了新的想法,有列出新的写作计划来,闲暇时定会草拟出来。计有:《杏花园》(已完成)《甜水井》《楼楼巷》《翠竹林》《龙头嘴》《太子冢》《十二河》《刮金板》《十间房》《老油坊》《油坊院》。
“没有偷过西瓜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这凡人的名言令我大敬佩。我偷西瓜的故事还没有写出来呢。所以,这部分文章是结束,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一个让人一想起来就觉得欣喜不已的开始。就让我从结束时开始。
别忘了,我本顽童。话说回来,又有哪个儿童不顽皮呢?和那些真顽皮比,我有我不过小顽皮罢了。因此我觉得这篇文章的名字好像应该改为:《无童不顽》。
                                                2007317——323初稿
                                                200973星期五打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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