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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本体研究的新开拓
2010年05月13日
中华读书报 王卫平 黎秀娥
近30年来的中国新诗研究形成了一个“以流派为基础,以现代主义诗潮为中心,以传统与现代融合为理想,集中于审美、观念层面的研究”的主要范式。相对于同一时期小说研究的不断向外拓展,容纳思想史、文化史因素的倾向而言,诗歌研究则相对表现为向文学本体的收缩。王泽龙长期关注现代诗歌本体研究,1995年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现代主义诗潮论》,是他第一部探讨中国现代诗歌本体艺术的著作,出版后受到同行较广泛的关注。这部著作作了修订再版。《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是王泽龙近十年心血研究中国现代诗歌本体的又一新成果。他以意象为研究对象,构建起了风格独特的中国现代新诗意象研究体系。
意象在中国诗学中具有重要意义。先秦诸子对“象”的认识,以王弼为代表的魏晋玄学从哲学高度对言、象、意的论述,《文心雕龙》对意象诗学的丰富与建构等,无不记录了意象在中国诗学中的发展足迹。在西方,意象是一个既属于心理学,又属于文学研究的范畴。特别是擅长形而上思维的现代西方学人对“意象”诗学有着深入的研究和精湛的论述。无疑,意象是中外诗学体系的重要基石之一。王泽龙选择了从“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这个角度展开论述,在立足中国现代诗歌的基础上,又兼顾对西方诗学的瞭望;在《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中着重论述的是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却不时拿中国传统诗歌意象和西方诗歌意象作参照,表现出宏阔的学术眼界。
《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就“意象”这个中西诗学领域共同的重要范畴,从意象学、意象艺术发展、意象艺术的比较三个方面,展开有条不紊的论述。先以年代为纵坐标,以流派为横坐标,生动再现了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意象诗学的概貌。再以重笔墨勾画出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从开创,拓展,到突进的发展轨迹,并透过这轨迹窥探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的历史嬗变规律,把握其基本特征。最后,通过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分别与中国古代诗歌意象艺术和西方现代主义诗歌意象艺术的对比研究,指出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将古代诗歌中的自然意象的内在品质和外在形态提升到了一个新境界,实现了自然意象深度内质性的现代嬗变。现代主义的基本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主义的,而美国的意象诗学直接受到法国象征主义诗学的影响。王泽龙认为“兴”与“象征”是中西诗学相通的交融点。象征主义诗潮曾经是上世纪30年代诗坛的主潮,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呈现出的体验性、都市化也都与西方现代诗学不无联系。该书充分肯定了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对两者的扬弃及其民族化的现代性特质。
该书内容丰赡,笔触细腻,结构井然,纵向梳理与横向论析自然地交织成文。作者还在宏观把握的同时,充分结合微观的诗歌文本解读,并且做到了粗细相间,主次分明。《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联系古今,牵涉中西,以扎实的学理统领详实的材料,以中国现代诗歌意象为焦点,呈献出古今中外诗歌意象别样融会的知识图谱。
该书在充分比较众家之论的基础上,成一家之言。作者在每一部分相对独立的关于重要诗歌流派意象艺术的论述中,都中肯地指出了论述对象的优长和不足。比如论述九叶派诗歌意象在艺术上的开掘时,作者首先开宗明义:“在现代主义诗歌意象的广度性开拓与深度性掘进中,把诗歌意象的现代化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接着就九叶诗派对诗歌意象艺术的开掘徐徐展开陈述,最后水到渠成地指出,九叶派诗歌意象化探索中的失当处:“智性过度造成意象过于晦涩的毛病;在意象的感性与智性融合中,不少诗明显有智性支配感性、挤压感性,从而削弱诗的生命力的缺陷。”作者进一步指出,“智性化诗只能是诗化的智性,不然就会失去诗美而成为哲学家的箴言”。这正是学者型诗人绿原热情呼唤的那种肯与诗人守望相助的诗评家的姿态。评论诗,研究诗,是为了传播诗,也为了诗的更好发展,可以说《意象论》赋予了中国现代诗歌研究与当下新诗对话的一种新鲜活力。
该书记录了一位学人在“意象”这一中国诗学理论的基础性命题上的探索足迹。《后记》中列出了作者发表的部分文章,无不与“意象”这个主题有关,由此可见,作者的精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集中在“意象”这个焦点上。这个无关宏旨的举措却可以留给我们年轻学子有益的启发:首先要找到自己热衷的学术领域,继而以一个主动的探索者的角色,带着一颗热忱的心,悠游其中,循序渐进地构建起自己的知识树,并不断地为它添枝加叶。俗话说,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这一点在信息化知识的当今时代,意义格外重大。该书美中不足的是,有的讨论和分析存在某些交叉现象,个别引文在嵌入时,解释欠准确。瑕不掩瑜,《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正如著名学者孙玉石先生所说:这一成果在现代诗歌艺术研究方面,具有开拓与深化的领先性质。
《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王泽龙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4月,22.00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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