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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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与花孙方友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9月07日   03 版）

    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宋朝时，人人都爱簪花，不但女人爱，男人也爱，而且颇为盛行。据说，连皇帝老儿都乐此不疲，于是，就成了时尚。
    宋朝人最爱簪的花有多种，但最受簪花者喜爱的除去牡丹和芍药，就是月季和玫瑰了。尤其是月季，因它是月月开花，时簪时鲜，所以更受世人的青睐。当时的习俗，凡宫中隆重喜庆活动，除去宫内宫外摆满鲜花外，参与者也都要簪花，就像今天的婚礼、开业大典和奠基仪式贵宾都戴鲜花一样，皆是为了烘托喜庆气氛。南宋周密《武林旧事》记载，在庆贺太上皇帝宋高宗80寿诞的御宴上，大臣们按照座次各就各位后，仪仗大臣便捧着装满月季、玫瑰的金盘进入宴会大厅，然后开始簪花，“自皇帝以至群臣禁卫吏卒，往来皆簪花。”为此，“南宋四大家”之一的诗人杨万里还专写诗描述了这场簪花宴会的盛况：“春色何须羯鼓催，君王元日领春回。牡丹胜春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这“胜春”，就是俗称月月红、四季花的月季花。“月月开花月月红，季季飘香季季浓。”“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如此吉祥美丽之花，自然要受到宋代官员的喜爱。
    其实，宋高宗的老爹宋徽宗更爱簪花，尤其喜爱月季和玫瑰。据传其在北国当囚徒时还不忘在禁地种上几株月季和玫瑰。他当初建梁园时，专御批在园内设玫瑰坊和月季园，宋徽宗最喜欢唐代张萱的画作，常以他的代表作《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簪花仕女图》为摹本。而那幅《簪花仕女图》中的仕女们所簪之花多是月季和玫瑰。当然，宋徽宗喜爱花草的原因除去簪花外，更主要的是他喜爱丹青，且造诣极高。据宋人邓椿在《画谜》卷十·杂说中记载，有一次，龙德宫建成时，徽宗皇帝召画工在屏壁上作画，画幅多是一时妙品，可徽宗看后却无一句夸赞之辞，独在一枝月季花画前徘徊不已，问画者为谁。其实那幅画的作者只是一个新进少年。宋徽宗大喜，赏赐那少年很多东西，众人莫测其故。有近侍询问，徽宗说：“月季鲜有能画者，盖四时朝暮，花蕊叶皆不同。此作春时日中者，无毫发差，故厚赏之。”能有如此细微的观察，足以说明赵佶在书画方面的造诣的确应为超大师级人物。
    在宋朝时，不但皇帝大臣、王公贵族、文人墨客和市井黎民喜爱簪花，就连水泊梁山上的英雄好汉们也要秀一把。《水浒传》第七十二回“柴进簪花入禁苑”中描写道：“当下柴进、燕青两个人入得城来，行到御街上，见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二人进得一酒楼，“临街占个阁子，凭栏望时，见班直人等多从内里出入，头边各簪翠叶花一朵。”这才引起了柴进簪花入禁苑一出。而“翠叶花”，不是玫瑰便是月季，因为此两种花的叶为最“翠”者，且又全是小叶椭圆形，翠绿无比，所以才讨宋朝“警察们”的喜爱。
    在梁山好汉中，喜爱簪花的当然不只小旋风一人，短命二郎阮小五爱插石榴花，病关索杨雄爱插芙蓉花，浪子燕青最爱月季花……梁山泊排第95把交椅的刽子手蔡庆更是个花痴，不分时候花不离头。据说这蔡庆最爱戴的也是月季，因为只有月季才能使他不分时节花不离头，所以他也就落下了“一枝花”的绰号。
    在宋朝，除去男人爱簪花外，女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名妓李师师也是一个花痴，尤其喜爱牡丹、玫瑰和月季。梁山泊的帅哥燕青求她搭桥让宋江私会徽宗时，头上就插着一朵鲜艳的月季红。李师师见小哥不但人帅还喜爱插花，一下就有了好感，当即答应面见宋江。据传周邦彦第一次去见李师师时头上也簪的是月季，目的是讨个吉利，想月月相会。还有那个风流天子宋徽宗，他能把四时的月季分得如此清楚，多是得利于李师师对花的观察细微，使他从中受到了启发。
    据史料载，古都汴梁在宋时有不少王公大臣和富豪家的后花园里都辟有月季、玫瑰园。只可惜，后来随着金人的入侵，宋都的南迁，贵族们也都逃往江浙一带。当然，把簪花的时尚也同时带到了江南各地。从南宋工笔画代表李嵩在其代表作《花篮图》中可以看出，他在绘画时仍以月季为主花。画中最艳的那朵月季占据了画的最中心部位，把花中之王牡丹挤到了边处，足以可见当时月季花在宋人心中仍占有重要的地位。
    现在，虽然宋朝距此已有千年的光景，但江南人对月季花的偏爱有增无减。2003年，月季被评为江南名城太仓市的市花。不仅如此，在国内外园艺界被誉为“月季夫人”的蒋恩钿女士诞辰100周年之际，太仓市人民政府为纪念这位出生于太仓、为中国月季事业作出重大贡献的杰出女性，于2008年建立了“恩钿月季公园”。公园占地15万平方米，由月季公园、玫瑰庄园、月季研发中心等组成，开了全国之先河，成为世界月季公园之最。
    我不知道蒋女士是不是贵族出身，更说不清她的祖上是不是宋时从东京迁往太仓的王公大臣或富贾，但有一条可以肯定，她为中国月季事业发展作出的杰出贡献，是与中国的传统文化一脉相承的。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恩钿月季公园”，也必将以它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历史价值，发挥出传承历史文化、启迪教育后人的重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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