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养宗、江耶、夜鱼、黄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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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养宗、江耶、夜鱼、黄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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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我已经做下了许多手脚》
■ 汤养宗

你们享用中的这场春雨，暗中已被我做过手脚
你们为之津津乐道的这些好景色，也是
许许多多，你们看到与没看到的
爱上的与尚不知如何去爱的，甚至在想来想去之后
已经不去恨或恨不起来的，都经我做过
我闲不下来的这双手，总是执拗地在空气中
比划着什么，搬运什么，修修补补些什么
我念念有语，对什么说，请靠左一点
又对什么说，请靠右一点。像多嘴婆，更像那个
再没有明天的杞国男人。叨叨絮絮中
我一次次穿梭于有无之间，点石为金，做过后
许多事真的就好了。我说，这全是我全是我
而那有点多与有点少的，已不再吱声
当然，也漏下了什么，包括来不及或没法变过来的
比如又有人正在被杀头。比如狰狞。比如附近又传来了
吼叫。比如，我至今无法降伏，那只想象中的大虫
201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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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小妖精》
■ 江耶


你会多少种法术
我已经计算不清了

你肯定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小妖精
但我知道，你仍然贪恋人间烟火
把你的鬼心思、鬼点子
都用在捕获人类之上
享受尘世里的欢爱

我看到了你
在今天，我只是崇敬着、敬畏着
不想再离开一步。心甘情愿地
匍匐在你的妖术里
俯首帖耳地，听从你的驱遣

你吸我的血吧
吃我的心吧
还有我的整个身体
都给你。我想到的所有
都会进入你的身子，成为你的一部分
内心涌出的，竟然是惶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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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肉》
■ 夜鱼


我的身体曾经清简——
包裹的泳装，传统，但弹力足够
水也够软，舔吮，深情或清浅
我弯腰、扭转。在迅疾撞来的一瞬
收腹、腾挪、闪开
像一条鱼，从水面跃出
射进清晰度良好的人间

现在想来，苍蝇般的视线并不那么可憎
至少，余光里尚有
小半截青山，一抹干净的蓝天

赘肉和灰霾仿佛是一夜间围上来的
昨天我还把穿在臃肿棉衣里的沉缓
归罪于城市肮脏的冬天
但今天，当我浸在温泉里，才惊骇地发现
一截腰身竟如此虚浮又沉甸甸

我躲进水里，狠狠搓揉着
仿佛要搓细越来越累赘的光阴，搓下
一圈又一圈的怠惰和贪婪

接下来，我要在沉重的喘息里
将身外的事物一层层搓离
首先是这身俗艳的玫红色比基尼
能扔多远就多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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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你之后继续冷得干净》
■ 黄曙辉


那些篝火在你离去之后还在汹涌燃烧
飞溅的火星从坚硬的骨子里迸出
兴高采烈展示爆裂的欢愉
变成灰烬是一种渴慕已久的宿命
你从远处送来带着松脂的柴火
闻香而动。一粒火星在你到达的时候
引燃了一场无法抑制的暴动
在梅山，青石的墙垛高过仰望
我悔过自新，又蠢蠢欲动
在波澜壮阔的月色里，拦河筑坝
让念想在透明的液体里不会脱水
秋风在夜晚从垭口直奔我们的体内
一阵颤栗，一阵痉挛，一阵昏厥
死而后生，世界在你的一场大火之后
冷得干净。月光的流水清扫了战场
我的几根枯骨还在水中燃着
直到现在，还在你的影子里噼里啪啦
仿佛等待你再次从远方送来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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