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的坚果诗选

教师之友网

怀旧的坚果诗选

  



组稿：秦时月
  


走向那片草海

穿越虫洞，我听见草浪喧哗。我看见光
这无法突围的猛兽，气喘吁吁地卡在史瓦西的喉管

世界像无根的青萍，喑哑，悬浮，漂移
天使无力驻足才生出翅膀，先驱被先行驱赶
后来者在自制的烤箱里，乳鸽一样渐渐焦黄

我深知尾骨乍痛，人之门，不过是神途鬼路的又一村
大野之上，何处还有癫狂的绿浪？那些草
患有愉悦鲜亮的分裂症，它们分裂种籽
分裂暗物质力量。我相信它们犹如相信虫洞
而那片草海，早已在时间隧道的另一端
散发着十亿光年的芬芳

带上寂寞的舞鞋忧伤的滑板，我终将走向那片草海
草海无边，回头无岸
那是我灵魂的舞池，生命的最后前沿



为你燃出白发的火焰

落日何其奢侈，你看它铺排猩红的华毯
收敛金币，车辇驶过麒麟菊的紫色丘陵
你听它喧嚣的杯盏敲打新月的边缘
在黄昏的路口布下甜点，让晚鸦入瓮
远处，明目皓齿的友人星一样碎着
你拾起落日的白发架成篝火，徐徐点燃


歌者的森林

青涩的橡木筏子  这水上并排游走的蜥蜴
它载着五月绽开的鲜蚌  那是歌者阔叶的喉咙
大森林  阳光倏地退去千里
无边的绿  似百万狮群猛扑过来

山毛榉的手臂高过众神的舞台
歌者埋掉文字  人猿泰山般捶打多毛的胸脯
桦树侍童  紫檀修女  大叶香樟美声美气
苔藓洗尽铅华  它让歌者的音色
更贴近河流的清澈

都市悬垂如蛹  从此杳无人语
歌者一旦进入森林  所有树木便伸出章鱼爪
缠他挽他  用美丽的吸盘吸他
他日日纵歌夜夜独舞  像人那样走向猿
再像猿那样  走向一条古海的
鱼



浅夜

那条古街的转角处  紧挨着钟楼是一片月牙地
月光挤推钟声若远若近  汽车喇叭像一泡尿憋在膀胱里
卸了妆的女人穿着睡袍走过一家冰果店
脚趾抹丹蔻  满地滚动着红红的莓子

有箫声缈缈飘过来  攀玉阶  拾花履  步兰亭
我看见一个吹箫老人  洞箫横吹  举世无双的绝技
像云中虚幻的睡莲  奔波的车子不懂得停下轮子
悠闲的耳朵在一片树叶上安静如佛

老人口含夜色  吹得轻轻浅浅
一脉浅夜就这样  掠过我灰灰的眼神


星空  

仙人掌似的颈椎病，让我不得不
时时仰望星空。我需要某种旋律做钳子
拔出一根根玻璃的刺，这清脆的惨叫
像满庭院的星星在地上打滚

街边的缅桂花很现实地开着，铁树屹立着
夜色宛如膨胀的豆荚，荚中三两粒灯火
摩羯座愈发扑朔迷离，牧神怅然若失

我在想一些星外之事，唯物主义
以及唯心主义。这两只地球的舌头
穿越银河，比我体内的流星更容易燃烧

打开上帝的抽屉，寻找一颗治颈椎病的药丸
吞下去。微风习习，万籁俱寂
这蓝色药丸是我的唯物论，但无论怎样
也找不到，宇宙的颈



宴

    我紧跟在他们后面  像一匹羞涩的小马驹
这座皮埃尔似地大酒店  决不是普通的马厩
你闻不到青草的气息  和马粪味道

春风满面的美女是两排亭亭玉立的白桦树
她们沙沙作响地轻笑  这让我的视线凹凸不平
胃口的储藏室  还要加出大乔小乔的空间

除了吃草  我没尝过世上的美味佳馐
除了吮吸马奶  我不知酒水算哪一类甘露
我只记住了一瓶红酒的名字——美艳不可方物

他们更乐衷于白酒  似一匹匹火辣辣的白马
我早晚是一匹黑马  蹄声响彻祖国的各大酒店
我喝了那瓶红酒  从此我的肚子美艳不可方物



鲣鸟

南非西海岸  如果我的视线与你等长
那么鲣鸟  一定栖息在我的视线之上
它们是天上的土著  赤脚  穿部族草裙
男耕女织  一双翅膀的家园无边无界

鲣鸟谙熟洋流  比渔者的算盘拨打得精细
一年一度的沙丁鱼大迁徙  这滚滚盛宴
如同一百个珍珠港事件  人类效仿鲣鸟  海豚  鲨鱼  座头鲸
总是把战争武器  打造得惟妙惟肖

作为渔者  我更像是那位古巴老人
在陆地上打渔  看圣迭亚哥一副马林鱼的空架子
鲣鸟为找不到北的人  指着南方  指着空气
然后有十万天兵自由飞起  遮云蔽日

  

水母

水之母  我周身的精灵  我肌肤上
日夜吞吐的鲜蕈  你姗姗娉娉无处不鲜
挂在光的竖琴上  从此你是我的浮萍
我是你恍惚的快乐  飘渺的肉身
   
我的胸腔是一弯岛环  被你掏出柔软的杂质
适合蓄水  漂染  一寸一寸由白到蓝
而我们盛大的音乐  才开出处女的珊瑚
   
水母蜇人  我哲人  你蜇我一次  我哲人一分
伟大的哲人都是水母蜇大的  通体透明
他们水样的大脑比“深蓝”还深  放大了  就是海

水之母  海上花  我拥有完美风暴
拥有海豚音  鲸鱼鳍  和  世上最大的螺旋桨
明目皓齿的友人们  请伸出你沙滩的手掌
我赠你我的海  私人水母  以及礁的歌声


雪，我饲养的白蝶

在北方  一夜之间可以白头
这是天庭的浩恩  塞勒涅女儿们的疏漏
季节女神只掌管春夏秋三季  冬季
交给地面上一个恋蝶的人打点

我恋蝶  恋得蝶蝶不休
北方的冬天无蝶  蝶在天上
那么多蝶  那么多斑斓的姊妹
被我关在天牢里  愁得朵朵洁白
她们大朵小朵  大朵探春  小朵咏雪

咏雪  丰年好大雪  珍珠如土金如铁
我饲养雪  牧雪  看她们漫天撒欢
听她们细密的牙齿轻咬荒原细嚼万物
当一切都白了下来  我成了雪地里
幸福的白头翁  唯一的不归人

世上本无雪  所谓雪
不过是我想收就收  想放就放的
亿万万只白蝶


钟声拂过最后的夜晚

午夜，我听见钟声此起彼伏
它来自云锣，瓦釜，埙，以及
婴儿的夜壶

同一时点的钟声搭在不同的神经上
错乱，冗长
这让门外冻僵已久的新年
一再恍惚

雪，憋在一只煞白的气球里
等待那个吹爆它的人



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794287410100ypy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