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文】狄青：肚子与腰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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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文】狄青：肚子与腰围

本文原刊2013年3月14日《今晚报》今晚副刊，引用自网易网友ydcyjl的日志，发布日期2013年3月14日，特此说明并致谢忱。请喜欢的朋友欣赏。 肚子与腰围 狄青 从人体结构讲，肚子和腰挨得近，不离不弃，有点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区别在于先后。因为只有肚子先填满后，腰围才会增大。比较重要的是填进肚子里的是些什么东西，清汤寡水的，腰围指定不买账。同样重要的还有生活方式。有人说勤劳就是为了能够有条件变得更懒；但问题纠结在于，总有一些人用不着勤劳就能变得更懒，就能撑大他们显赫的肚子和腰围。 在经济学上，有一个资源整合原理。如今早已没人相信王子跟灰姑娘的故事了，人们只相信资源整合的厉害。于是认定“高富帅”就得配“白富美”，可如此这般生下来的难道就必然是一个原生态的“天然富”“天然帅”吗？我看未必。有个阶段我常去乡下公干，在一个乡间二级公路旁赫然见立有一面足有七八米高的广告牌子——至尊豪墅，全球绝版；仅供十席，最后机遇。便想，如此稀有之高端豪宅，跑到这里来做广告，难道是因为看中农民变富裕了？谁想几年后，那广告牌还在那戳着，全世界就10套，难不成还没卖出去？问知情者，答曰：“那10套豪宅不知道卖没卖出去，可那10套房周围几个大盘的房子差不多都卖光了。”惊诧之余，想起听某位老兄讲过，他早知道鱼翅有假，可对方宴请要是不上这个，他就觉得人家把自己看低了。他要的不是真鱼翅，要的是鱼翅级待遇。同样，人家卖的不是那10套豪宅，卖给的是想跟全世界仅有的十席豪宅做邻居的人。 我小时候，肚子大是令人羡慕的。肚子曾是评判一个人家庭条件和工作环境好坏的标准。那时候的人胖，往往胖得有派，胖得光荣，胖得大张旗鼓。相互打问“吃了吗”，一个肚子溜圆打着饱嗝的面对一个肚子瘪瘪的，总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一直到前些年，还常听有人捧着自己的一个大肚子诉苦道：“嗨，甭提了，不吃不行啊，这不喝更不行。都是朋友，都得应酬，昨儿晚上就赶了三个饭局……”一脸无辜的样子，实际上却隐含了他些许炫耀。也有一种人，甭管干啥，反正总是怕自己吃亏，在外面吃饭，越是油大的，越是肥腻的，越往嘴里填，因为这类东西既解馋又比青菜贵，多吃就是占便宜。可肚子不傻啊，它明白着呢，胆固醇甘油三酯之类的都早给您备好了，甭查，一准儿高高的。肚子大小，就此已从一个审美问题演变成一个健康问题。 我发现世界文学名著中的那些代表了理想主义和献身精神的人物多半都是瘦子。最典型的就是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在塞万提斯笔下，堂吉诃德是一位“年近五旬，体格健壮，肌肉干瘪，脸庞清癯，每天起得很早，喜欢打猎”的人，也就是说，堂吉诃德是个瘦子。而跟着他四处游荡的桑丘则是个腰围很粗的人，不仅胃口奇大，而且目光短浅。桑丘的最大作用便是每当堂吉诃德陷入伟大的、带有理想主义的侠士想象的时候，桑丘就会毫不留情地戳破这一被理想主义包裹的泡泡——那不是巨人的胳膊，那只是一个风车……堂吉诃德无疑属于理想主义者，重精神，内心世界丰富，口腹之欲非其所好；而务实主义者桑丘重眼前，重世俗，塞万提斯说他是“馋鬼、饭桶”，是多少带有贬义的。其实，不光是塞万提斯，莎士比亚笔下的福斯塔夫、答尔丢夫，冈察洛夫笔下的奥勃洛摩夫都是些腰围很粗的人，而他们之所以腰围粗，是因为他们要么吃喝缺少节制，要么四体不勤养尊处优。 肚子的大与小，腰围的粗与细，原本属于生理现象，又涉及审美问题，也涉及健康问题。然而，在当下，腰围更像是一种与人的精神状态和生活形态相关的刻度。我们不担心一个人富态，担心的是“胖瘦”分配不均；我们不怕身材走形，怕的是女人为取悦男人比着腰细，男人为他们的目的比谁的“腰粗”比谁的腰杆硬……说起来腰围的宽窄粗细有时候还牵扯到某些人的既得利益，那或许又是另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