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作中的全球史——评《维梅尔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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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画作中的全球史——评《维梅尔的帽子》 2013-05-02 《光明日报》 新华网










约翰内斯·维梅尔《站在一扇打开的窗前看信的女子》，约绘于一六五七年。

　　《维梅尔的帽子：从一幅画看全球化贸易的兴起》（文汇出版社，2010年8月版）一书是加拿大著名汉学家卜正民的又一力作。该书保留了作者一贯注重细节，叙事娓娓道来的风格，但在叙述的对象上又与其以往的几部主要著作有着显著的不同。作者主要借由17世纪荷兰著名画家维梅尔的几幅画作展开全书的论述，通过对画作细节的分析和阐释，将荷兰城市台夫特、明朝时期的中国、美洲以及菲律宾等世界不同地区联系起来，从而为我们构筑了一幅17世纪全球贸易和文化交流的广阔图景。
　　微观个案全球史研究的典范
　　卜正民在该书英文版的致谢中曾谈到，创作本书的初衷缘起于其在斯坦福大学及多伦多大学教授世界史的经历。作者此处所言的世界史，实际与国内学科划分中与中国史并列的世界史有所不同，我国史学界一般称其为全球史。全球史是近年来史学界一种新兴的史学观念，也是一门新兴的历史学分支学科。作为对全球化不断深入的一种反应，它于20世纪下半叶首先兴起于美国，然后扩展到世界各地，近年来在我国也有一定的发展。尽管国内史学界目前关于全球史仍没有一个明确统一的定义，但参与全球史研究的学者均普遍认为打破民族国家的研究藩篱，将研究对象置于广阔的相互联系的整体背景下加以考察乃是全球史研究的一个基本理念。不过，全球史虽注重整体观和事物之间的互相联系，但在研究对象上却也并非完全都是宏大的主题。在微观个案上采取宏大的视角，见微知著，将其置于一个互相联系和互相影响的广阔背景中去认识和理解，也是全球史研究的一个重要方法和途径。《维梅尔的帽子》一书正体现了近年来史学发展的这一重要趋势，而且更是一部微观个案全球史研究的典范之作。
　　与以往的世界史著作不同，作者虽然以17世纪荷兰著名画家维梅尔的几幅油画作为线索展开论述，但却并没有将论述的对象限于台夫特以及荷兰一隅。作者在第一章中就明确指出：“我选择这八幅作品，不仅是因为其展示的内容，还有隐藏在画作细节背后的更为广阔的历史力量的暗示。当我们搜寻这些细节时，会发现隐藏的联系，链接到画作并未明确表现的主题和地点。”卜正民形象地将这些细节形容为我们藉此可以推导出过去世界的一扇扇“大门”。“每扇大门背后，都有意想不到的走廊和曲折的小道旁路，将我们令人困惑的现在与绝不简单的过去联系在一起。”“如果说有一个主题始终蜿蜒盘旋在17世纪台夫特的复杂过去，我们即将在荷兰画中检视的每一件物品都表现了这个主题，那就是：台夫特并不孤单。它存在于一个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向外延展，遍及整个地球。”在这种思想主导下，作者凭借其丰富的知识和历史学家的敏感，以维梅尔画作中一个个细节为线索而将当时的世界联系了起来：由台夫特的一栋建筑引申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跨洋贸易；由小酒馆里一个军官所带的帽子引出美洲的皮毛贸易以及其背后的中国因素；由盛水果的瓷盘引申出荷兰和中国的经济文化交流；由在窗边读信的少妇和地理学家引出17世纪欧洲的海外扩张和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由一枚银币引出白银对当时世界经济发展的推动和影响，以及对“欧洲中心论”的批判。由此以来，画作中的每一处细节都成为引导读者通往过去世界的通道。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历史学科也像其他任何事物一样，如果想理解具体细节及个体的地位与意义，就必须有超越细节的眼光，而将其置于一个互相联系和整体的背景下加以查看和审视。如此以小见大，强调事物和各个地区之间的互动联系，赋予微观个案以广域性视角，正是全球史研究的重要研究路径之一。
学术性与可读性的结合 　　此外，该书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即较好地实现了学术性与可读性的结合。
　　在写作中，卜正民借鉴了叙事史的写作风格，在叙述过程中注重与读者的沟通和交流，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历史中“人”的要素的回归，由此增强了该书的可读性。例如在第二章中作者为我们讲述了法国探险家尚普兰在北美五大湖地区探险以及与当地原住民打交道的故事。作者以史料为支撑，采用夹叙夹议的写作手段，使我们跟随尚普兰的脚步，步入其生活和探险的时代。其中尚普兰与土著居民之间的合作和战争、皮货商尼科莱的中国袍服以及尚普兰与土著居民在对待俘虏上的不同态度等故事，使得一个个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作者通过对这些人物的叙述和介绍，实现了历史著作中人的回归，并赋予历史以丰富的感情和体验。读者看到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史实和材料的堆积，而是一个个丰满的个人以及个人与大时代的契合。这就使历史由形式上和外在的知识而升华为一种内在的体验。这样，读者在欣赏精美画作的同时也获得了大量的知识，而且在看待事物的视角以及进行学术研究的方法上也受益匪浅。如此一举三得，必然会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如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史景迁对此书的评价：“卜正民以维梅尔画作的多处细部为切入点，引领读者出入17世纪世界贸易、文化交流的广阔世界。”“阅读此书，会觉得惊喜不断。”如果你想在欣赏维梅尔精美的画作之余遍览其背后隐藏的广阔世界，这本书正是你想要的。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