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与梅光迪之争2013年6月11日 稿件来源:新闻晚报 作者:眉睫 胡适
(从右至左)梅仪慈、梅仪芝、梅光迪、李今英、梅仪昭
□眉睫
胡适是安徽绩溪人,当时绩溪属于徽州,后来属于宣城。梅光迪是安徽宣城人。两位可以说是同乡。 1909年前后,梅光迪在上海的复旦公学读书,与之同学的有竺可桢、陈寅恪、刘永济等。其时,胡适在中国公学。1909年秋,胡适拜访宗兄胡绍庭,恰好梅光迪与胡绍庭“同舍而居”,乃由胡绍庭介绍,梅与胡适相识。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由此建立了友谊关系。
沪上两少年 彼时情谊深厚
1910年夏,梅光迪与胡适同赴北京,参加第二届庚子赔款留美考试,结果胡适考中了,而梅光迪不中。约为胡适赴美留学之时 (1910年 8月 16日),梅光迪作《序与胡适交谊的由来》赠给好友胡适。
这是记录胡梅交谊的最早文字,全文如下:“自余寄迹吴淞江上,同游中颇与绩溪胡绍庭意相得。绍庭数为余言其宗友适之负异才,能文章。余心志之而未由一识其面也。去秋,适之过淞视绍庭,时与余与绍庭同舍而居,因得由绍庭以介于适之。今年仲夏,余约一二友人北上应游美之试,遇适之于舟中,彼此惊喜过望。由是,议论渐畅洽,而交益以密。每浪静月明,相与抵掌扼腕,竟夜不少休止,令余顿忘海行之苦。入都后,君尤数一过我,而我亦逾时不见君即不欢。君既被选赴美,乃谓余必以一言相赠。余惟庚子之役,吾国兀不国矣,卑辞下气而求城下之盟,国乃仅存,而吾民之呼号惨痛,岁耗巨资以应异族之需者,亦以得苟延残喘不为犹印之民之续也。则夫此累累者,即谓之吾人救国赎命之资可矣。以救国赎命之资易而为君等谋教育,在美人,好义之心固不可没,而吾国人之所责望于君等,则救国之材而四百兆同胞所赖以托命者也。君奇士,兹其行也,直驱趋共和之祖国,暇时与彼士贤豪长者游处,究其道国之详,异日学成归来,焉知事功不能与华盛顿相映?其无负于吾国人之责望也必矣。至于历涉数万里,耳目震骇乎乾坤之广大,而精神漾浴于海国之苍茫,其能发为文章,大放厥辞,犹其余事也。拙序一首敬请适兄赐鉴。弟迪拜赠。 ”
其中 “余约一二友人北上应游美之试,遇适之于舟中,彼此惊喜过望。由是,议论渐畅洽,而交益以密。每浪静月明,相与抵掌扼腕,竟夜不少休止,令余顿忘海行之苦。”数语,展现了志存高远的沪上两少年的风采,后世读者也可以从中想见他们彼时的深厚情谊。
胡适赴美后,梅光迪对其颇为思念,曾于12月16日致信胡适,其中说道:“去国时竟未得一握手,实为憾事。两读手缄,益念故人。薪胆会之设可谓复仇雪耻之先声……康乃耳农科最称擅长,足下将欲为老农乎?……迪已离复旦,寄居环球学生会中,不久又当归去矣……明春能否入都尚不可靠。 ”
1911年初,梅光迪终于入读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入校不久的3月30日,梅光迪致信胡适说:“迪自正月来京,二月底始入校。……文以人重。文信国、岳忠武诸公,文章皆非至者,而人特重其文。明之严嵩,在当时文名亦甚好,然至今无人道及。……坚持为学之旨,以文、岳二公为师,不必求以文传而文自传耳……近日考试分班,至昨始毕。迪有多门不能及格,今岁西渡无望矣。”但到了当年8月18日,尚在美国的胡适见到梅光迪名列留美学生名单时,在日记中称自己“狂喜不已”。这样,堪称兄弟的胡适与梅光迪有望在美国相聚了。
留美时代的挚友与诤友
从1911年暑期梅光迪赴美,到1917年7月胡适回国,二人在美国交往了六年之久。记录了胡、梅交往的文字主要保存在《胡适留学日记》、梅光迪致胡适的四十六封信中 (其中作于1911年至1917年7月以前的有37封)。这些书信对于研究留美时期的胡适、梅光迪,包括梅光迪启发胡适了解颜李学派、留学制度、孔教问题、文学革命、新文化运动等方面有极大的作用。余英时先生就曾在这些信函的启发下,写出了《文艺复兴乎?启蒙运动乎?——一个史学家对五四运动的反思》一文。
留美时代的梅光迪与胡适之间的交往,我们不妨以1915年夏,胡适、梅光迪、任鸿隽等在绮色佳旅游,胡适首倡 “文学革命”为分界线分为两个阶段。前期二人多交流学业、颜李学派、留学制度、孔教问题等,后期则为“胡梅之争”的开端,也是新文化运动的源头。
胡适与梅光迪性格不同,在梅光迪致胡适的信函中也得以暴露无遗。胡适属于追求成功型人物,而梅光迪则慎言入世,而追求高尚人格、君子风度。从胡适留学日记中可以看到,胡适善于演讲,以表现自己的才华,博得赞誉与声名,而留美时期的梅光迪则没有胡适那般活跃,虽然才华并不在胡适之下。可以说,留美时期的梅光迪是胡适的一位挚友兼诤友。
下面略举三信,以表明胡适与梅光迪的友谊:
1912年3月5日,梅光迪致信胡适:“来书言改科一事,迪极赞成……足下之材本非老农,实稼轩、同甫之流也。望足下就其性之所近而为之,淹贯中西文章,将来在吾国文学上开一新局面,(一国文学之进化,渐恃以他国文学之长,补己之不足)则一代作者非足下而谁?……足下之改科乃吾国学术史上的一大关键,不可不竭力赞成。”信中所说“改科”乃指胡适由农业转入哲学。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封信里,梅光迪已经有了“比较文学”和“文学之进化”的思想,并预言胡适为“吾国文学上开一新局面”的“一代作者”,是 “吾国学术史上的一大关键”。由此可见,梅光迪对胡适的推崇与期待了。
1912年夏,梅光迪致信胡适:“得两片感极。迪以事迁延至廿一日始赴青年会打回,廿四日乃归。此去所得颇足滋味,其中人物虽未与之细谈,其会中组织虽未细究,然耶教之精神以能窥见一斑,胜读十年书矣……今日偶与韩安君谈及此事,韩君极赞吾说,并嘱迪发起一‘孔教研究会’,与同志者讨论,将来发行书报,中英文并刊……迪颇信孔、耶一家,孔教兴则耶教自兴……将来孔、耶两教合一,通行世界,非徒吾国之福,亦各国之福也。足下在北田所得想极多。迪决于七月初二三左右起程东来,于起程三日前必函告知足下……近者陈焕章出一书名曰The Economic Principles ofConfu-cius andHis School (《孔教经济论》),乃奇书。迪虽未之见,然观某报评语,其内容可知。足下曾见此书否?陈君真豪杰之士,不愧为孔教功臣,将来‘孔教研究会’成立,陈君必能为会中尽力也。”这里的“青年会”指的是北美中国基督教留学生协会,它们于1912年6月18日至23日在威斯康辛的日内瓦湖举行夏令营。胡适也参加了这个夏令营活动,二人由此接触了基督教,并深受震动,梅光迪甚至由此认为“耶教与孔教真是一家”。
1912年9月30日,梅光迪致信胡适:“迪与足下回国后当开一经学研究会……在都中有邑人汪君与迪议论最合,迪之观颜、李二先生书,亦汪君启之也。迪始交足下不过仅以文士目之,今有如许议论怀抱,始愧向者所见之浅,今令我五体投地矣。甚望足下永永为我良友……今奉上 《习斋先生年谱》,《李先生年谱》及《瘳忘编》再续奉上。 ”在此信中,可见梅光迪建议胡适重新认识颜李学派,经过将近一年的交流,胡适决定阅读颜、李的著作,乃向梅光迪借阅。
1915年夏天,胡适、梅光迪、任鸿隽等在绮色佳旅游,胡适首倡“文学革命”,遭到任、梅二人的反对。 9月17日,胡适作《送梅觐庄往哈佛大学》,在诗中便提到“文学革命”;9月20日写了一首答任鸿隽的诗,其中两句:“诗国革命何自始?要须作诗如作文。”“文学革命”、“诗国革命”、“作诗如作文”就是从这时开始的。梅光迪辄反对说:“足下谓诗国革命始于‘作诗如作文’。迪颇不以为然。诗文截然两途,诗之文字与文之文字,自有诗文以来(无论中西)已分道而驰……一言以蔽之,吾国求诗界革命,当于诗中求之,与文无涉也。若移文之文字于诗,即谓之革命,则诗界革命不成问题矣。 ”
后来,梅光迪进一步指出:“至于文学革命,窃以为吾辈及身决不能见。欲得新文学或须俟诸百年或二百年以后耳”;“迪初有大梦以创造新文学自期,近则有自知之明,已不作痴想……文学革命自当从‘民间文学’入手”,并指出“文学革命”之法有四大纲,启发了胡适的文学革命八大纲。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梅光迪最初似乎也不是完全的文学革命的反对者,而是文学革命的参与者,只是路径、方法、革命程度、对文言白话的态度不同而已。难怪后来梅光迪还以“真正的新文化者”自居,而斥胡适等为“新文化之仇敌”。
1916年,在梅光迪致胡适的两封信中,梅光迪终于道出自家态度:“弟之所恃人生观在保守的进取,而尤欲吸取先哲旧思想中之最好者为一标准,用之辨别今人之‘新思想’”;“来书敬悉,迪前函不过自道所经历,并非藉之以按暗攻足下之‘人生观’,而足下来书云云,冤矣……来书所主张之实际注意与弟所恃之Himanism(姑译之为‘人学主义’可乎)似多合处……吾国之文化乃‘人学主义’的,故重养成个人。吾国文化之目的,在养成君子……因弟对于人生观言 ‘人学主义’,故对文学则言Classicism (姑译之为‘古文派’可乎)……”“保守的进取”,可以作为日后整个学衡派的文化姿态。也从中可以看出,从那时起,梅光迪不仅从文学观上反对胡适,从文化观上也开始反对胡适——这并非一般学者所认为到了五四时期才开始从文化层面反对胡适。学衡派所主张的新人文主义,在这里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梅光迪翻译成“人学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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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胡适在美国遇到梅光迪的妻子李今英,胡适对她说了句 “老梅是对的”。不知这是在宽慰李今英,还是胡适真心对自己早年发动新文化运动感到后悔。这只能供后人去玩味了——胡梅之争的永恒魅力或许也正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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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初,胡适发表《文学改良刍议》,在国内正式发起文学革命,与此同时梅光迪在美国发表 《我们这一代的任务》,其实正是在回应国内的新文化运动。至此,由于胡适与梅光迪由私人之间的争辩,而进入公开化状态,两人终于走上了渐行渐远的分歧之途。但此时还并没有从根本上影响二人的友谊。譬如梅光迪曾受到胡适的嘲讽诗,梅光迪却说道:“寄叔永‘白话诗’嘲弟,读之甚喜。谢谢。 ”再如,胡适还请梅光迪为《尝试集》作序呢。又如,1918年,胡适还曾请梅光迪到北京大学担任英文教授。但是,反对者毕竟是反对者,在今后日趋深入的胡梅之争中,二人的友谊也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反对的朋友”终成意气之争
胡适与陈独秀等发起的新文化运动,与学衡派的反新文化运动,其实肇始于1915年的“胡梅之争”。但是,胡梅之争真正进入公开交锋期,还是从1919年10月梅光迪回国以后。可以说,1920年至1924年,才是真正的“胡梅之争”。
有一个小小的细节,似乎可以说明胡梅之争开始掺入了一些意气之争的味道,为日后两人的友谊不能再继续埋下种子。 1919年6月,朱经农致信胡适:“今有一件无味的事不得不告诉你。近来一班与足下素不相识的留美学生听了一位与足下‘昔为好友,今为讐仇’的先生(指梅光迪)的胡说,大有‘一犬吠形,百犬吠声’的神气,说‘老胡冒充博士’。”当时“胡适博士”在国内暴得大名,梅光迪可能觉得自己知根知底,实在看不过去,乃在留学生中到处说胡适冒充博士。
但在梅光迪回国之后不久,两人仍然保持了亲密的关系。梅光迪任教于南开大学的1920年初夏,还曾向胡适借钱,胡适也的确借给他了。但正是当年,梅光迪又在《民心周报》发表《自觉与盲从》一文,反对胡适的新文化运动,虽未指名道姓,但圈子内的朋友都知道,林语堂就曾为此文而致信胡适表示替他打抱不平。
那年夏天,梅光迪转任南京高师,在这一年的暑期学校上,梅光迪竟然在课堂上大骂胡适。章衣萍在《胡适先生给我的印象》一文中,回忆了当时的情形:“那时我才十九岁,在南京一个中学毕业,便在东南大学当书记。那年的夏天,东南大学办了一个暑期学校,请了胡适到南京演讲。……他那时讲的是‘白话文法’与‘中国哲学史’。那时梅光迪也在暑期学校讲‘文学概论’。他在课堂上大骂胡适。记得有一次,梅光迪请了胡先,到课堂上讲了一个钟点宋诗,胡先也借端把胡适大骂。但那时的学生,信仰胡适的,究竟比信仰梅光迪的人多。梅光迪的崇论宏议,似乎没有几个人去听。高语罕那是也是暑期学校的学生,就在课堂上同梅光迪吵过嘴。(参看高语罕《白话书信》)。”这件事是多么的有趣,更有趣的是,当时胡适与梅光迪还一起吃饭,两人的友谊到这时也还并未因文化见解的不同而受到根本的影响。
但到了1922年《学衡》杂志创刊,梅光迪数发名文攻击新文化运动,甚至有人身攻击的味道,胡适的态度是:“东南大学梅迪生等出的《学衡》,几乎专是攻击我的。”(见1922年2月4日胡适日记)。这时的胡适或许是有一些气愤的吧。但胡适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当年11月3日,胡适作《中国五十年来之文学》,其中提到:“今年南京出了一种《学衡》杂志,登出几个留学生的反对论,也只能谩骂一场,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如梅光迪说的:‘彼等非思想家,乃诡辩家也……’这种议论真是无的放矢。……《学衡》的议论,大概是反对文学革命的尾声了。我可以大胆说,文学革命已过了议论的时期,反对党已破产了。 ”胡适宣言梅光迪等 “破产”,已大有不屑与之论辩的味道了,同时也是宣布“胡梅之争”结束。但胡适与梅光迪的交往并未因之而结束,只是反对者的友谊终将难以持久,梅光迪作为胡适早年的同道、挚友、诤友,再走上“反对的朋友”的道路,终于再也走不下去了。
从最后一面到晚年寄语
1924年,梅光迪赴美任教,学衡派也濒于瓦解。学衡派反对新文化运动的高潮期就此结束了。此后梅光迪并未改变自己的文化观,可以说一生未变。 “反对的朋友”的关系似乎也就再难持续了。
胡适与梅光迪最后一次见面可能是在1926年。当年9月1日,两人相遇于巴黎。据《胡适日记》载:“在吃饭时背后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时,乃是梅迪生。他自美洲来。别后两年,迪生还是那样一个顽固!”胡适时因中英庚款一事在欧洲。梅光迪即请胡适吃饭,胡适未赴约。 1927年2月9日,梅光迪在写给胡适的信中说:“你近几年来对我常常的无礼,夏天在巴黎,我请你吃饭,特别办了几样好菜,你早已答应光临,却临时假装忘记,叫我大难为情。 ”指的正是1926年夏在巴黎见面的事。这封信还说:“……或是孩子气,或是酸秀才气,或是江湖名士气,我也不必多说,想你早已觉得惭愧……若你始终拿世俗眼光来看我,脱不了势力观念,我只有和你断绝关系而已。 (你这回来,我或请你吃饭或不请,到那时看我的兴趣如何再定。 ”当时,胡适为领取博士学位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梅光迪已在美国教书。这是迄今为止能够发现的最后一封胡、梅通信,信中已经有了“和你断绝关系”的字眼了。此后再也找不到二人交往的记载。
胡先曾回忆说:“胡适之尝言觐庄之病在懒,懒人不足畏,不幸乃系事实。否则旗鼓相当,未知鹿死谁手矣。”一个 “懒”字就是胡适对梅光迪的评价,再就是“顽固”二字了。作为“胡梅之争”想当然的胜利者,胡适或许此时已经无意再与梅光迪做“反对的朋友”了。这可能也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带有悲剧意味的友谊——因学术见解的不同,而最终分道扬镳,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无法继续普通的友谊。
1935年9月3日,胡适为《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作《导言》,其中提到梅光迪:“等到你祭起了你那 ‘最后之因’的法宝解决一切历史之后,你还得解释:同在这个‘最后之因’之下,陈独秀为什么和林琴南不同?胡适为什么和梅光迪、胡先不同? ”这可能也是胡适最后一次正式在文字中提到梅光迪了。
1947年12月27日,梅光迪逝世两周年,胡适与梅光迪共同的朋友竺可桢致信胡适,邀请胡适撰写纪念梅光迪的文章,全信如下:“适之学长兄道鉴:今日值迪生去世两周年,在杭迪生生前好友拟为迪生出一专刊,以迪生为吾兄久年知交,且以吾兄望重儒林,极望吾兄能赐寄一文,藉资纪念,并望能于阴历年底以内惠示,长短在所不拘。专此 顺颂 教安 并贺阖家新禧!内子允敏附笔问候。弟 竺可桢 卅六年十二月廿七日。 ”
遗憾的是,胡适日记对此毫无记载,并未撰写纪念文字。稍微让后人感到欣慰的是,梅光迪写给胡适的四十多封信,却被胡适保存了下来,这或许带有纪念早年的朋友的意味?是,或许又不是。因为对胡适而言,保存这些书信主要是为研究他主导的新文化运动提供些素材吧。
台湾学者侯健在一篇文章中提到,晚年胡适在美国遇到梅光迪的妻子李今英,胡适对她说了句“老梅是对的”。不知这是在宽慰李今英,还是胡适真心对自己早年发动新文化运动感到后悔。这只能供后人去玩味了——胡梅之争的永恒魅力或许也正在此。
(作者著有《现代文学史料探微》、《文学史上的失踪者》等,编有《梅光迪文存》、《文学演讲集》(梅光迪著)等。现任海豚出版社编辑室主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