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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2:南腔与北调
南腔与北调
中国历来就有关于南方和北方的种种说法:南辕北辙、南征北战、南来北往、南下北上等等。这些说法都不能颠倒或互换。比如南辕北辙就不能说成是北辕南辙,南腔北调也不能说成是南调北腔。
奇怪!为什么南是腔而北是调呢?想来大约是南北方言多寡有别、性质有异之故吧!
汉语七大方言(北方、吴、湘、赣、客、粤、闽)中有六个是南方的,属于北佬的只有一种,也没法拿省份来命名,干脆就叫北方方言。
北方方言品种单一,覆盖面却大得吓人。北方方言四大块,曰华北,曰西北,曰西南,曰江淮,简直就是铺天盖地。就连海南岛,也伸手抓了那么一小块。说汉语的人当中,有七成是说北方方言的。这样广阔的领域,如此众多的人口,说话也算五花八门,但语法结构差别很小,词汇方面比较一致,语音分歧也不大。也就是说,腔都差不多,就调门不大一样。区分各地方言,只要琢磨那调就行了。
南方就复杂多了,南北方言都有。吴、湘、赣、客、粤、闽六大南方方言中,还夹杂许多“客家方言岛”。广东一省,就至少有三种方言——粤语的“白话”、闽语的潮汕话和梅县一带的客家话。其实中国南方说是六大方言,只怕六十也不止!一个福建省,号称“八闽互不交通”,往小里算,还不定有多少种呢!
南方方言为什么有这么多品种呢?因为它们不但调不同,连腔都不一样。比如吃饭的“吃”,北方人说话,怎么听也是“吃”,也就是调门有高有低,声调有长有短。南方人呢?说什么的都有。七、恰、夹、塞、噎、携,反正不是“吃”。
腔相同,事情好办一些。北方人之间说话,虽有不清楚时,好歹也能听懂。哪怕东北话和云南话,也只有20%的语音不同,听不明白的多半是那些“专用名词”。比如一个天津人说某某人“干活崴泥,说话离奚,背后念三音”,你也许会一头雾水。因为你实在想不到“崴泥”就是不出力,“离奚”就是不着谱,“念三音”就是讲怪话,可这几个字你还是听得懂。对方再一解释,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听南方人讲话,麻烦就大了。首先是用词五花八门。比如第三人称,北方都叫“他”。南方呢,“伊”、“渠”、“伲”、“其”…搞死你!又比如祖母,北方基本上一律叫“奶奶”。南方呢?“娘娘”、“婆婆”、“妈仔”、“阿嬷”、“依嬷”、“娭嬷”、“细爹”…你弄得清?最可笑的,是广州人管父亲叫“老豆”。老爸如果是老豆,那咱们是什么?豆芽菜呀?写成“老窦”也不对。老爸是大窟窿,咱们是小窟窿?
就算用一个词,也未必听得懂。“有”是“乌”,“无”是“馍”,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再说也不是所有南方人都把“没有”叫“馍”,也有叫“猫”的。他们也常常分不清l和n这两个声母,an和ang这两个韵母,结果在他们嘴里,男子变成了“狼子”,女子变成了“驴子”。闽南人更好玩,干脆把人统统叫做“狼”,整一个“与狼共舞”。一个闽侯人在朗读《愚公移山》时,因为实在改不过腔来,便把那段名言“我死了还有子,子死了还有孙,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念成了“我死了还要煮,煮死了还要酸,煮煮酸酸是没有穷尽的”。这还是说普通话。要是说家乡话,那就更麻烦了。湖南人把“捆扎”叫“tiá”,把“劳累”叫“niá”,连个同音字都找不到,你听得懂?
南方人说话还颠三倒四。比如“死人咸”,就看不懂。死人只会臭,怎么会咸呢?腌鱼啊?原来,这是闽南话,意思是“咸得要命”、“咸死人了”。只因为闽南人喜欢把话倒过来讲,就弄得我们不知所云。其实北方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死咸死咸”,只不过当中并不夹一个人字,就好懂些。
所以,听南方话就跟听外语似的,恨不得找个翻译来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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