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与人共处的学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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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与人共处的学生，该何去何从

河北省辛集市南吕村中学
位静
邮编052360
中考已经结束了，每年到这个时候，送走一届学生，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再过几天，知道了他们的成绩和所要去的学校，我更会有种欣慰和满足。是啊，学生会越来越见多识广，越来越比老师有出息。可是今年，我这种感觉不那么强烈了，尤其是想到我的两个学生，我的心中更会有种隐隐的不安。
一
小梦同学
我是在他们上初二的时候接的这个班。开学不久，有一次上课，我提问问题叫到了小梦，似乎是停顿了很久，她才站起来，脸上是那种惶恐的表情，很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无论我怎样启发她，她还是一言不发。全班同学都急不可耐地举手、叹气，最终我只得让她坐下了。当时我以为，她是出于小女孩的性格内向，就像当初的我那样，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我想，以后还得多锻炼她。
下课后，一位同学对我说：“老师，以后别叫她回答问题了，白耽误时间，她从不和别人说话。上初一的时候，有一回我回宿舍，正好碰见她回来，我问她宿舍里有班长没有，我问了好几遍，她就是不说话，我还以为她是哑巴呢。”噢，原来是这样，按说，同学之间是最好沟通的。她是不是受过什么挫折？
回到办公室，我向老师们说到了小梦，她初一时的班主任老师说，这个孩子应该是有自闭症。一位和小梦同村的老师说到了她的家庭情况：她是抱养的，后来母亲又生了弟弟，她就和奶奶一块生活。也不记得她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这样。在初一的时候，老师们就几乎不提问她。
我猜测小梦的自闭症可能有家庭的原因。不久，我就见到了小梦的奶奶：五十多岁，很利落，很会说话。那天我正在上课，她来学校给小梦送来了一杯水，说小梦嗓子疼。我说学校里有开水。她就说：“老师，你是不知道，俺这闺女，不敢说话，没有比她更玄的了（我不知道这个“xuán”字该怎么写，我们这里“xuán”的意思是才能低于正常人，类似于有点傻了）当时我们正站在教师门口。她的声音很大，同学们都能听得见，并且我看见小梦的脸又红了。我感觉制止了她，说：“别这么说孩子，小梦一点都不玄，她心里什么都明白。”然后我拉着她往离开教室的方向走，一路上她又给我数落了许多小梦的不是。我只得劝她，孩子还小，别着急，要慢慢教他。
这以后，我试图改变小梦，课间我在教室，总是有事没事地跟她说话，她很少回答，即使回答，也是简单的几个字：是、不是、嗯或者沉默。课堂上也曾不时提问她，无奈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升入初三后，由于时间紧，内容多，尤其是后半学期，注重尖子生的培养，我就不再提问她了，也就是说，直到初中毕业，我也没看到小梦有什么变化，甚至我都没见过她的笑是什么样子。
二
小艺同学
刚教他们不久，我就发现小艺总是独来独往，同学们似乎都不喜欢她。一些老教师说，当初教她父亲的时候，他的脾气就很怪，她的女儿大概随他。不过，小艺的成绩还算不错，也爱提问题，对老师也有礼貌。总之，她看起来还是阳光的，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到了初三，问题就显出来了，同学们似乎故意和她作对：她迟到了在门口喊报告，男同学就说让她出去；她再问问题，一些人就埋怨她不注意听，其实别人也可能不会；让同学们发试卷，有人就故意不发给她。虽然我批评过同学们多次，但效果总不理想。安排座位和床铺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和她在一块儿，问同学们原因，很多同学都说，和她在一起，两句话不投机，她就动手打人，而且还总是搧脸。这句话不久就得到了印证，有一次，小艺没有做值日，劳动委员让她去做，两人争吵起来，小艺就动了手。劳动委员本是个很泼辣的小姑娘，这次被打得哇哇大哭。我批评了小艺，让她和劳动委员道了歉。小艺态度倒很诚恳。可是不久就故态萌发，和她后面的男生动起了手。
这次和小艺谈话的时候，她跟我说出来实情：“老师，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他们越看不起我，不理我，我就越让他们心里不痛快。”听到这话，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想到了马加爵，想到了很多因长期被忽视而心里扭曲的人们。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憋在心里的仇恨竟然有这么深。那天我和她谈了很多，谈如何与人相处，以后如何在社会上立足，谈赌气对自己和他人的危害……小艺脾气倒不倔，她说以后尽量照我说的去做。
趁着别的老师和小艺说话的当，我又到班里和同学们说了半节多课，我讲了好几个小故事，内容多是一点善行对一个人心灵的改变作用，当然也提到了马加爵。最后也提出了我的愿望，我真的希望同学们能给小艺一点温暖和宽容，让她这种仇视、怨恨的心理得到缓解。
从那以后，班里倒是平静了
。只是临近中考，小艺怎么也不好好学习了，成绩直线下降。数学本是她的强行，可两次模拟考试都只有三四十分；语文题也做得很糟，作文常写不够字数。每次跟她谈话，她总是抿着嘴笑，有时笑着笑着又哭，很是神经。也曾给她的家长打过电话，她的父亲在外地打工，母亲在县城上班，只有周六才回来，也不大管她，奶奶跟着姑姑去城里生活。就这样，直到中考，也不见小艺的成绩有什么起色。
中考一周之后，是初一初二的升级考试，那天阅卷的时候，我们都去了学校，还找了几个初三的学生来帮忙。这几个学生都是班里的种子选手，中考成绩应该不错。他们才几天不见面，来了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知怎么，小艺也来了，原来是学校发了校讯通，让他们在网上模拟报志愿，小艺理解错了，以为是在学校。校长说，没事让她赶紧走。我知道，这样有些神经的学生留在学校是怕出事，于是我让小艺回去了。望着她有些黯然的身影，再看看我身边这群神采飞扬的学生，我不禁感慨：我们的社会总是习惯锦上添花，这群学生承载了太多的关注，他们成绩好，家长、老师和学校都对他们寄予了厚望，同学们羡慕，这都助长了他们的自信心。可是我们还有那么多成绩不优秀，甚至性格有缺陷的学生，他们将何去何从？就像我们班的小梦和小艺，以他们的成绩，绝对考不上普通高中，这本也没有什么，可以上职业学校，可以走上社会，参加工作，可他们能够适应吗？谁又能敞开胸怀接纳她们？
想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在《学习，内在的财富》报告中，曾提出了21世纪的四大支柱，即：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处，学会发展。并认为这也是21世纪人一生的宝贵财富。可他们现在，虽然初中毕业了，却还没有学会与人共处，或者说，我们还没有教会她们做人，这样的教育，即使升学率再高，也不能说是成功的教育。当然造成他们这种性格的原因也有多方面的原因，但作为教师的我们总该为自己的漠视、为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感到惭愧。
这几天读书，读到了一篇《露露的功课》，文章说：“露露不会游泳，不会飞，她的鸭子也是，露露带着小鸭子，天天到池塘边看别人怎么游泳，怎么飞，日子一样很快乐。”打动我的是最后一句话。我们总有一些方面比不上别人，我们的学生也是。但是如果他们能很快乐——不论成绩是好是坏，相貌是美是丑，家庭是富裕还是贫困，性格是内敛还是外向，都能养成乐观、宽容的健康向上的性格，能很好地适应社会，将来回忆起来，能够说，中学阶段是他们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么我们教师被称为“塑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就当之无愧了。这，也是我最大最美好的教育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