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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的贫困
江苏 王军
衔枚疾行这么多年,猛回首,我们当前的教育正处于历史的哪一个道口?站在不同立场、秉持不同理念、沿用不同标准的人,自有不同的判断。
1926年,新月诗人徐志摩以现身说法对比美英两国的大学教育:“在美国,我忙的是上课、听讲、写考卷、嚼橡皮糖、看电影、赌咒”,“如果我到美国时是一个不含糊的草包,我离开自由女神像时也还是原封不动”;“在康桥,我忙的是散步、划船、骑自行车、抽烟、闲谈、吃五点钟的茶和牛油烤饼、看闲书”。最终,徐志摩写道:“我不敢说康桥给了我多少学问或是教会了我什么。我不敢说受了康桥的洗礼,一个人就会变气息,脱凡胎。我敢说的只是——就我个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一切诚如克里希那穆提所言:教育的本质是解放人的心灵。
然而,时光行走,徐志摩当年所批评的“谁都不得闲,谁都不愿闲”的美式功利教育消歇了没有?没有,且在美国彼岸、我们的身边越发的风生水起。
“非人教育”!“伪教育”!“反教育”!
尽管总是于事无补,批评的声浪从来不缺。终于,有人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各种教育乱象的背后:“当今的中国教育,实际上已经被某种力量所绑架。”
“某种力量”,什么力量?回答是:肆意扩张、没有边际的管理教育的权力;长期以来僵化陈腐的体制、机制;还有看似无形、其实有力的各种现实利益……
单从表面看,好像应该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大国,教育弄到这个疯狂的份上,应该有人受到问责并为此付出代价,尤其传说中的“既得利益者”。
然而,德国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曾经警告过我们:“一种错误的原则或者一些不假思索的推论,会使人从真理的道路走上不受人注意的歧途,而终于陷入深渊。”分析当前教育的困境,如果我们能够将视野稍稍从教育向上移一点点,更加开阔的视野就会告诉你:中国教育之残酷,首先应该归咎的是中国社会阶层之间落差之巨大,即所谓基尼系数过高。真正失控的不是教育,而是生而平等的人在日趋残酷的社会竞争面前,对着“上一步天堂,下一步地狱”的选择题,情绪失控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当然,例外的也有:人间神仙、世上痴呆、国内“二代”……
教育的拥挤和可悲之处在于,它是大多数人上下“天堂”与“地狱”的唯一梯子。
当代杂文作家刘洪波作过这样的遐想:“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它本身就是由大多数不具特殊本领的人所组成,这些人不仅将成为社会的主体,而且将成为社会的基石。”可是现实不由他安排。我们生活的时代,过于强调人的基本快乐和基本生活必须得靠“过人的本领”来保障。
也就是说,猎猎飘扬在我们头顶的一直是这样一面旗:一个人,如果无特长、无高超本领,那么,他不足以获得普通人的生活快乐和生活意义。
这就有点靠近教科书上曾讲过的“丛林法则”了。不巧,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价值天空之下。
教育,想不扭曲,应该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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