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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诀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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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8 18:29: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文章的“诀窍”在哪里
商友敬


   《七十年前的开笔》是一位八旬老人谈自己八岁时开笔做第一篇作文的旧事,写得深入浅出,淳朴真切而又妙趣横生。我反复读这篇文章,越读越有滋味;他把一般人认为很难讲的写文章“诀窍”,用浅显的文字巧妙地讲出来,揭开了作文的“神秘感”,学生读了以后,对这篇经验之谈的好处看得到,讲得出,用得上。

    第一段,三个小节,仿佛随意闲谈。先说自己发蒙上学的经过,再讲个人的身世(两房合一子),再说到从小身体瘦弱,不敢打架只好“看闲书”,而且“觉得似乎谁也不喜欢我”。这些文字,散漫得很,字面上与“开笔”毫不相干,似乎毫无章法,其实是句句与下文有勾连,结构是很巧妙的。但教师在讲读时,却万万不可将它们一一点穿。如果把每一句的意思都点穿,读下去就索然无味了。文章的好处要让学生自己去搜寻发现,教师不过是诱导指路而已。这正如旅游,山水的好处都被导游说尽了,游客又何必细细地观赏揣摩呢?但这个“路”是不能不带的。教书也是如此。

第二段,该进入正题了吧?偏不。一开始还是闲笔,不写自己开笔做文章,反而写邻居小女孩来向他的父亲学打拳。先把小女孩放在明处,天真活泼,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父亲还用手拈了一颗樱桃送到她口里;反衬出躲在暗处的“我”,无人眷顾,饮泣一隅,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儿”。这就使人感到他父亲是个“不近情理”的人,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学业,反而喜爱邻居的小女孩。再进一层,“爹”喊他倒茶,不喊小名,却呼学名,声音低沉,态度生疏,更使人产生反感。在儿子的泪眼前,“爹”是注视,而“妈”呢?“咧了咧嘴,说了句‘这小心眼儿的!’就起身进房去了。”两个动作一句话,活画出本身就是“小心眼儿”的母亲(毕竟不是亲娘)。——但这些,又与“开笔”做文章有什么牵连呢?

作者从从容容,笔锋一转,写了父子之间进行的一场奇妙的对话,使他们的关系一下子由生疏到熟悉,由熟悉到投机。我们对他父亲的看法马上发生了变化——这绝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老子,他对儿子的学习情况调 查得清清楚楚,他对儿子的心思状态了如指掌。面子上是冷,骨子里是热。接下来“做文章”三个字把父子两人拉到一块儿来了。但这时,篇幅已经占去五分之二,经过多层的铺垫和陪衬才引入正题——怎样“做文章”。

什么叫做文章?父亲的解释言简意赅:“比如说,出一个题目,你把那个题目……”

这一段话,五句三个层次。第一句:“比如 说”,是垫话,全句讲了做文章的定义,重点在“发挥”两字;第二句“比如说”才是举例说明;第三、四句则是具体发挥,从正面说,又从反面说,说明写一篇论说文要有比较,有引申,要把思路向纵深方向开拓,却要围绕一个主题。第五句归纳为“这就叫做做文章”。语气是平稳庄重的。

八岁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脱口而出:“这还不容易吗?”“出个题目我做做”。当他真的把这些意思歪歪斜斜地写在纸上,父亲看了之后,以前的冷漠、矜持,平稳,庄重则一扫而空,但是喜悦不直接向儿子表示,却“只喊妈:‘你出来哟!你儿子会做文章了!’”读到此处,父亲的情态跃然纸上,一股欢快的暖流油然而生,刚才的阴沉凄清的情绪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第三大段才是正式的开笔。这一段并不长,却连接三座“奇峰”突起。……第一座“奇峰”兀现了。刚满八岁提前开笔的聂绀弩提出一个“怪问题”:“如果按照先生讲的做好了,不也都是先生的意思吗?自己一句也没有做,怎算做文章?”能发出这种疑问的学生,必然是一个善于独立思考的好学生,而先生的回答也十分高明(略)。既要“有人带路”“由浅入深”,又强调“随便怎样做都行”。学习有规范,思路无拘束——学习写作的规律一下子就端在我们面前了。

第二座“奇峰”紧接而来。学生问:“如果把两个题目写进一篇文章里去也可以吗?”这个问题更奇特了。但当先生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欣然同意:“可以,完全可以。这意思很新。”这就告诉我们:要把一篇文章写好,必须充分运用想象力,尤其是联想力,抓住题目浮想联翩,千万不能拘守一格苦思冥想。只有经过充分的想象和联想,才能开拓意境,摒弃陈言,创造出新意。

第三座“奇峰”更奇特,也更高妙。八岁的孩子竟然大做翻案文章。(略)这 一议论针对性强,击中了当时社会的弊病,八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来是十分了不起的。请看先生的反应:聂绀弩,这是你说的吗?同上一段他父亲惊愕的口吻一样,但小小的聂绀弩却冷静下来:“是刚刚想到的。”再看他对先生的表情刻画得多么细腻:“先生突然变了脸,好像要哭,却又点头带笑……”何以“好像要哭”?因为这一问抓住了宣统二年时代的要害,也是当时进步知识分子普遍关心的问题。他这“要哭”,是胸中有深深的郁结,接下来“点头带笑”呢?是学生的话正中了先生的下怀,先生与学生在心底里共鸣了。但是先生嘱咐的话却十分谨慎:“你小,又头一次作文,还不能知道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它的深浅。”这是把学生的一番“大逆不道”的宏论轻轻地掩盖起来,而且又不让他滋长骄傲情绪。这位先生的用心可谓良苦,这位先生的性格可谓忠厚,而这位先生的思想见解也算得上进步了。但是,我以为,最可贵的还是这位先生的教学方法,真值得我们认真学习。

走下这三座“奇峰”,略加启发,学生自然而然地会总结出写论说文的三个原则:一、独立思考,讲自己的话;二,充分想象,展开联想,开拓思路;三、深入事物底蕴,抓住要豁。

最后一段,是作者对这段往事的解释。说穿了,没有别的诀窍,多读(看闲书开始)、

多听(听先生对大学生开讲)、多练(“我在这回把它用上了”)而已。

……









七十年前的开笔
聂绀弩





    我是庚戌年开笔的。即辛亥革命的前一年,宣统二年。这年正月十六日发蒙。一个月读完了《 三字经》 ,又一个多月读完“学而”,读到“先进”不几页,放暑假,在家里休息。

我的父亲是两弟兄。伯伯,即我的生父,是个单身汉。母亲生我后就死了。穷,寿命也短,一辈子未续娶。这时候,在大门内两间房间开大烟馆。爹即叔父,也是老枪。只躲在家里自己抽,不卖烟土之类。他和妈(叔母)未生儿女,就养我为他们的儿子。

     我身体瘦弱,不爱玩,尤其不敢同别的孩子打架。因为屁(勇之反面),每打必输。除了在烟馆里同烟客们撩撩逗逗,就躲在自己房里看闲书。我不知道自己在大人看来是不是很讨厌,但也觉得似乎谁也不喜欢我。

     天气热,屋矮小,不通风,爹在房里躺不住.就在堂屋里的一边搭个铺躺烟。有一个晚上,有个隔壁小女孩来玩.那女孩比我小一岁.很乖巧,爹很喜欢她。 瘾过足了,精神来了。就高兴地告诉她打拳,自己先做个动作,叫她跟着学。她很聪明,告一遍就会。爹把烟盘边的蜜樱桃用手拈了一颗送到她口里,她道了谢,就欢天喜地跳跳蹦蹦地回家去了。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我坐在清油灯背后的暗处,心里想道:“我爹什么时候也给我嘴里放过一颗什么吃的呢?”

     “聂绀弩!”奇怪,象有人喊我的学名,不觉本能地答道:“有!”声音极低沉的, 但立刻悟出是爹在喊我。奇怪,不喊小名喊学名,在家里是头一次。

    “筛杯茶来!”爹说。我立刻在包壶桶里倒了茶送去。茶只八分满,这是倒茶的规矩。不知怎地,递上茶时,手发颤,茶撒到铺上了。爹不接茶。却注视着我的两眼。

    “哪样搞的,哭了!”我本没掉泪,爹一说,我就再也憋不住,泪雨哗地一子洒下,有的滴到茶杯里了。妈坐在铺的另一边,看见这情况,咧了咧嘴,说了句“这小心眼儿的!”’就起身进房里去了。

     爹接了茶,指了指妈坐过的那座位说:

    “你坐下!”我就坐下。爹问我:

    “你几岁?”

    “我八岁了。”

    “上学多久了?”

    “今年刚上的。”

    “已经读书了,不管读了多久,总要懂一点事了。你哭,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我回答不出,但反而抽抽噎噎哭出声来了。

    “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爹说:“我不喜欢你, 就是不喜欢我的儿子。我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却喜欢隔壁人家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你想想有这道理吗?你读书, 我到先生那儿了解过了。除了不很会背书以外,对于一个刚发蒙的学生来说, 都是最好的。 你读《三字经》的时候, 能够告诉‘学而’的字。 你偷听先生跟别的大学生讲书,听得很有味儿,好象比那个大的学生还懂得多些,先生都看在眼里了。先生说,你还听见先生跟大的学生讲平仄,对对子。有一次先生出了‘人口’叫一个大学生对,他没对好。你脱口而出对‘天门’,先生吃了一惊,问‘天门’?什么‘天门’?你说天门县的天门(邻县)!这些先生都告诉了我。我跟先生商定,彼此都不要当面夸你。你小,怕把你夸骄傲自满起来了。 这些事我不喜欢?过两年,你要开笔做文章,要是文章做得好, 我更喜欢你,那就不是会打拳不会打拳的事情了。”

     我突然问:“什么叫做文章?”

     “比如说:出一个题目,你把那个题目的意思讲出来,发挥出来,用文话写在纸上。就叫做文章 。比如说出一个题目叫《入则孝》,意思是说子女在家要孝顺父母,你把这意思用文字写出来,就叫做文章。文章有正面的意思,有反面的意思。子女孝顺父母是正面的意思,发挥出来就是为什么要孝顺,有什么好处。不孝顺父母是反面的意思,发挥出来就是不孝有什么坏处。这就叫做文章。”

我说:“这还不容易吗?”

      爹说:“容易?有人读书一辈子也不会做。”

     “出个题目我做做。”

     “出《 学而时习之》。”我想了一想。照他说的意思说给他听,说读书要时刻温习,温习有什么好处,不温习有什么坏处。他说:

    “这还不是文章,你还要用文字用文话把它写下来,你砚在就写。”我就马上磨墨拿纸歪歪斜斜地写了几句给他看。他看时一面摇头晃脑,也不对我讲话,他只喊我妈:“你出来哟!你儿子会做文章了!”

     但正式开笔却在以后……。

     下学期开学了,忘记过了多久。有一次三、八日做文章的日子,先生出了题目,忽然宣布“聂绀弩今天也参加作文”。许多早巳作文的大学生都拿眼睛看我,那样子好像说:“他也作文!”我看看黑牌上写着两个题目:一,《子产不毁乡校》。二,《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任作一个。这两个题目,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书上的。先生跟大家讲:子产是郑国的相,郑国的什么地方有一个乡校,这是一个公共场所,不管上不上课,常有人在那里议论国家大事,有时候把国家大事贬得不值一钱。有人听见了,去告诉子产,说应该把这个乡校封闭掉。子产说:“不用,他们说得对,我们就照他的办。他们说得不对,我们就不办,或者办了的就改掉。”这就叫“子产不毁乡校”。“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就是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子如果是有道明君,他就出得对,没人有话说;如果他出得不对,就会有人说话。甚至老百姓都议论。这个题目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一层是天下无道连庶人也议。有道在前,无人议在后;无道在前,庶人议在后。这叫做“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先生讲了之后,大家摇着头,口内哼哼嗡嗡想文章,我也照那样子,哼来哼去,就把心里想的意思变成了可以说出来的话。再把可以说出来的话,变成可以写在纸上的文章。先打稿子,再抄正了交卷。我照先生所讲的意思,写了正面又写反面。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先生:“如果照先生讲的做好了,不也都是先生的意思么,自己一句也没有做,怎算做文章?”

     先生点了点头,又望了大家一眼。好像问:“他说得有道理么?”

     大家不做声。

     先生说:“文章不是天生会做的,正象字不是天生识得的一样。要有人教.有人带路,才慢慢会做,做得好起来。我讲的只是最浅的意思,是文章作法的一种,你们学会了一种,就容易再学别种,由浅入深,随便怎样做都行。”

     “那么,”我说:“如果把两个题目写进一篇文章里去也可以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先生说。

      我说:“天子的礼乐征伐出得不对,这就是无道了。庶人免不了要议论。如果天子听见了那种议论,不管议论得好不好,对不对,就照子产不毁乡校的办法办:议得对的就听,议得不对的不听,再不管别的, 那不就是从无道变成有道了么?这就把两个题目写成一篇文章了。”

     先生说:“可以,完全可以,这意思很新。”

     我说:“我还有一个怪想法。我觉得天下有道则庶人议,天下无道,则庶人不议。”

     “怎么讲呢?”

     “天下有道,上面不滥施刑罚,庶人说点什么也不要紧,所以敢议;天下无道,上面滥施刑罚,庶人怕惹祸,有话也不敢说,所以不议。”

     “聂绀弩,这是你说的么?”

     “是刚刚想到的。”

     先生突然变了脸,好象要哭.却又点头带笑地说:“这意思好,你小,又头一次作文,还不能知道说了些什么,更不知它的深浅;写出来吧,不管写得通顺不顺。”随即向大家说:“今天的作文,以聂绀弩的最好!”

     以上的情景, 是七十年后的今天的回忆, 用今天的一个老人的话说的。七十年前一个七、八岁的儿童,用什么话表达了那些意思,面且表达得先生听懂了,这却一点也记不起了。但那些意思其实也不是我的。先生对大些的学生开讲,我常常旁听。不知哪一回先生讲了这之类的话,我在这回把它用上了。如斯而已。

    总之,我就这样开了笔,即写了一生的第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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