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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剑:曲师杂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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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9 23:04: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荣剑:曲师杂忆

  ——文艺人才

  作者按:我于1978年考入山东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去年恰好是毕业三十周年庆典,为响应同学号召,写回忆录,我竟一气写了十几篇,以“曲师杂忆”为题。去年广为流传的“我的三个‘大秘’同学”,就是其中的一篇。记忆中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言语间也不太正经,然感情依旧真挚,这毕竟是一段难忘的岁月。承蒙齐鲁晚报厚爱,居然陆续刊登了出来,还赢得了一些好评。现借共识网一角再次发表未删节稿,原汁原味,以飨读者。

  中文系人才济济,尤其是文艺人才,绝对有专业水平,也各有特点,限于篇幅,我无法挨个说,就挑几个最顶尖的。

  付立新,男高音,一亮嗓子,有李双江的那个范儿(那时认为李双江是中国最好的歌手了,现在有点倒霉,成了四大名爹之一)。好像是入学不久,付立新在系里组织的一次文艺晚会上首次亮相,技惊四座,同学们都认为他太有才了,也太屈才了,应该去中央音乐学院啊。付立新可没有这么势力,他知道金子在啥地方都是能够闪光的,他的歌声为我们78级可挣了不少好口彩。全校演出,有艺术系参加,那都是专业人才,但付立新不输这些人,赢得的掌声让艺术系的头牌歌手心怀嫉妒。付立新热爱歌唱,这些热闹的场面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可有一回他居然不能参加演出。那次是因为运动会上,付立新扔手榴弹把手给摔折了,住院治疗,恰好学校有文艺晚会,大腕儿们都粉墨登场,唯独付立新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据他后来自己说,那天晚上他手缠着绷带,跑出医院,在临近学校的地方,听到歌声袅袅传来,真是心如刀割。毕业多少年后,我去潍坊空谈什么投资项目,付立新来看我,知道他在老干部局安分守己,再后来青州同学聚会,又一次听到付立新嘹亮的歌声,歌技已是炉火纯青。写下这些文字的最后意思是,我建议付立新同学参加央视星光大道节目,在全国人民面前给中文系78级长次脸。

  张惠杰,男中音,歌声如他的长相,浑厚踏实,从他发声的样子看,好像受过专业训练。因为有了付立新,我只好把大张排在第二位,实际情况也是这样,付立新可以压轴,大张只能安排在中间场次了。大张人老实,唱歌也老实,甚至有点呆板,不善用比较夸张的肢体动作来加强唱歌效果。放到现在,都是歌不行,舞来凑,歌手上来先抽筋似的蹦跶一会,然后再嚎。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老实憨厚的大张如果也这么唱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大张后来考上南开大学的研究生,再后来又考上北京大学的博士生,春风得意。他来人大看我,说起他在南开唱歌时的情景眉飞色舞,那真是个明星的架势啊,好像粉丝也不少。但到了北大,风水又转回去了,主动报名参加北大艺术团,一亮嗓子还没唱几句,居然就被涮了下来,真是郁闷,从此感到北大的水太深了。大张后来去了美国,刚去时给我来过一信,在自由世界里如鱼得水,但没有提到在那里是否找到了新的粉丝。现在音信全无,真是想念他。

  商敬工,女高音,不知是唱的民族唱法还是西洋唱法,可能两个法都有,那真是唱的好,教文艺理论的杨老师尤其推崇备至,他在小商的歌声中听到了夜莺的声音。杨老师富有诗人气质,说话抑扬顿挫,激情四射,他对小商歌唱艺术的总结,是高屋建瓴。小商人比较含蓄,有风度,没有像付立新和大张那样,有点急吼吼露一手的劲头,轮到上台时,貌不惊人,举手投足,有大家风范。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小商后来在政治上成长的基因其实早已有了。都说小商运气好,乌纱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那个范儿,还戴不住呢。小商现在已经是主席了,市科协主席,做领导几十年了,见了同学没有丝毫架子,平易近人的很。那次来北京视察,和北京同学聚会,席间谈起商主席的歌唱艺术,商主席和我们都很激动,在那个遥远的歌声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啊。

  78级不光是有唱歌的人才,还有舞蹈家余钦伟,别看他现在这么臃肿,打死都不敢相信他还能跳舞,但那时他可是身轻如燕,跳的那个惟一的舞好像就叫“海燕”。记得在舞台上(有没有音乐忘了),余钦伟模仿着海燕飞翔的各种动作,在暴风雨中不断地搏击着抗争着,最后以一个优美的造型定格在舞台中央,让人回味无穷。小余那时正在热恋中,导演就是他当时的女朋友后来的老婆再后来的前妻李娟,两人珠联璧合,共创一段佳话。对余钦伟的这段光辉历史,也有人不以为然,外文系的一个女生在许多年后的一次聚会时,用“太逗了”来评价小余的舞蹈,说现在想起来还直乐。这有点不严肃,也不宽容,就是因为逗人才让人记住了,能在多少年过去后让人记住一点事,不容易。

  最后要说到著名主持人李盈同学。李盈现在是央视名记,经常亮相新闻联播,只要一看到她出镜头,我就忙不迭地对周围人说,那是我大学同学,特自豪。李盈在大学时,是学校重大庆典的一号主持人,说话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绝对有明星的范儿,如果她出道早些,哪还有倪萍的份儿。人漂亮不是错,可苦了那些痴情汉,那时,多少男生暗恋李盈,公开跳将出来竞争的也有几个,幸亏还都有君子风度,没有酿出流血事件。李盈坐在前排,邻座是老共产党员张爱仁同学,这让其他同学都羡慕不已,私下里都说老张艳福不浅。你说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天天坐在身边,立场再坚定有时也不免会心猿意马吧。老张早上起来头件事,就是涂香胰子刮胡子,把下巴壳刮的青亮,看上去是年轻了许多。说到这里,还是要佩服李盈同学的自控力,上学四年,没有绯闻,其实内心早已有主。她和家明的结合,不出同学意外,都说是才子佳人之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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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9 23:04:40 | 只看该作者
  ——恋爱与失恋

  大学是青春的时期,也是恋爱的时期,这方面的故事就多了。现在说起男女的那点事,都不太严肃,比如韩寒这孩子,我很喜欢看他的书,他的青春记忆是初中,是晚上顺着水管爬进女生宿舍,后面再让你联想着那些苟且之事。80后90后的孩子就是生猛,哪像我们那个时代,多纯洁啊。一次张兆宏市长来京公干顺便请北京的同学喝酒,席间开我玩笑,说我那时晚上出去约会,胳膊下还夹着个席子,不知干哈用。他这话寓意暧昧,纯属起哄。记得大学时就流行着一个说法,说老乡麦子地的麦子经常不明倒伏,疑是被曲师的学生临时作了被窝。你说怎么可能,那麦尖刺在脊背和屁股上那该是多影响快感啊。我相信,曲师的大多数爱情故事都是纯洁的。

  谁在班里首开恋爱之先河,恐怕已难以考证。记忆中头一两年,大伙儿都还算沉得住气,埋头学习,其实也在窥测对象。到了后两年,都按耐不住,唯恐找不到,恋爱风气由此大开。那时男多女少,资源配置不平衡,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一般是先就地开发,班里同学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最后水到渠成。如杨金发和张学勤、赵延彤和谷莎莉、汪家明和李盈,这三对至今感情深厚,堪称正确爱情模式的代表。小骆和小宋,后来虽不得善终,当时却是同窗情深的模范。在班里配置不成,转向外系也是一个路子。余钦伟和政治系李娟恋爱,开始没人看好,李娟女强人,小余那HOLD住,谁知两人如漆似胶,形影不离,好的让人有点起腻。虽然两人后来以离婚收场,但恋爱谈得风生水起,让人刮目相看。常光明一开始就转战外系,下手擒下张波那年,女方还未成年。我曾劝告老常,老牛不要吃嫩草,人家正热乎儿着,那听得进。后来被我不幸言中,张波成老阔,另起炉灶,老常只好改换门庭。

  说爱情能够改变人的一生,这话我信,因为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那就是王离京同学的爱情故事。王离京在班里算是个愤青,对赵老师的严厉管教多有微词,郁郁不得志,似乎也不受女同学的亲睐,愤而放出风来,说毕业了要去西藏支边。这时,艺术系小唐出现了,和我们王离京好上了,改变命运的时刻也就到来了。自打王离京和小唐恋爱后,就再也听不到王离京那些愤俗疾世的话,更别提去西藏了,温柔乡肯定是在济南。王离京毕业后如愿携小唐回济南工作,在人事局仕途顺利,现已官拜副厅。如真去了西藏,后果如何,那真是不好说。

  有恋爱就有失恋,如同有结婚就有离婚,欢喜冤家嘛。那时人单纯,死心眼,爱上一个人,那就深了去了,一旦失恋,受不了。77级万卫平,现在已是部长了,毕业要分回新疆,原来朝夕相处的女朋友硬着心肠和他一刀两断。小万那晚喝酒,酩酊大醉,心里苦啊。我们78级梁义亭毕业时也遇到了这个情况。老梁是大龄青年,诗人气质,大学最后一年热恋,为此写出不少好诗。女朋友也是来自新疆,临近分配,居然一骑绝尘,不辞而别,搞得老梁万念俱灰,好些年才缓过劲来。其实,和后来那些离婚的同学相比,小万老梁失恋的痛苦真有点小巫见大巫了,大学时期的模范恋人,以后劳燕双飞,多了去了。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吧。看完别人的笑话,我严于律己,也来说说我自己的笑话。

  我在曲师谈了两回恋爱,对象都在艺术系,有人就说我好色。其实我在班里也试过,没啥反应,就萌生退意,加上班里女性资源稀缺,竞争激烈,把机会让给别人算了,以免头被打破。头一个女朋友M姑娘是自己找上来的,真让我虚荣心有很大的满足,可这应了“上杆子不是买卖”那句话,谈了两个月,热情日减。她是弹琵琶的,一个晚上我约77级刘振洪去她琴房观琴,只见她一只手在琴弦上胡乱抓着,让我瞬时感到没有美感,于是决定退出。可人家还在兴头上,见我要撒手,就哭哭啼啼。女人绝招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怕第三招出现,那可是人命关天。没了主意,找赵延彤去商量,他好像有经验,先问我对她干了什么,我说没干啥啊,就拉了手。小赵认为,光拉拉手问题就不大,但还是占了人家的便宜。我想想也是,人家一个黄花姑娘和你拉了手了,以后咋见人呢。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和小赵商定,先叫小赵跟踪观察两天,看M姑娘是否有痛不欲生的表现,一旦情况不妙,马上向赵老师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万幸的是,M姑娘表现的比小万和老梁要好,具有正确的恋爱观,谁离了谁还活不了?没那事。

  第二次恋爱轮到我上杆子了,那是我心仪已久的L姑娘,艺术系舞蹈专业。从入校第一天起就好像认识她了,但一直没有勇气和她说话,觉得自己不配。几年过去了,临近她快毕业,也没听说她找到一个主,觉得机会来了,应该试试。于是精心写了一封信,直接放在艺术系的信箱里,守株待兔。还行,姑娘很快有了回音,稍作试探,就陷入热恋中,天天晚上出去,但没有像张兆宏说的那样,夹个席子,这多不雅啊。暑假领着去见父母,有定终身的意思,谁知回校后却收到姑娘的绝交信,没有什么理由。那天晚上,在一个小树林里,我困兽一样的乱转着,此时是和老梁有同感,万念俱灰,头回体验着失恋的痛苦。不过,我没有就此堕落,力比多反而升华,就在那晚,我下了决心,准备考研究生。

  我在大学的两次恋爱均以失败告终,第二次恋爱后来曾经峰回路转酿成正果,但最后还是无缘维系,不幸由我首开本年级离婚之先河。都说“恋爱时我们不懂爱情”,直到现在,婚都结过两茬了,我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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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9 23:05:11 | 只看该作者
  ——“大老李”李滨生


  李滨生被称为“大老李”,有点崇拜的意思,这不仅是指他个儿大,一米八几,也包含着对他前程远大的期许。老李仪表堂堂,一付官象,被我誉为是我们78级最具可能成为大官的人。这倒不完全是因为老李长的人高马大,有那当官的气势,而是因为老李的背景硬,后台扎实。他的叔叔李子超时任山东省委副书记,老丈人为军中军级高干,有这样的家庭支撑,何愁仕途。但后来老李表现的有点让人失望,官至处座就再也升不上去了,原指望他当大官大家沾点光,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不过现在看来,这也是好事,仕途其实风险很大,曲师当大官的几个校友,有病死的,有坐牢的,结果好像都不理想。老李不当大官真是幸事。


  老李是上海人,著名的上海中学老三届高中生,这可是上海最牛逼的中学,高干子弟云集,现在政治局委员李源潮同志就是这个学校出来的,论起辈份来只能算是老李的学弟。我家在舟山,和上海一水之隔,两地有天然联系。那时舟山人都以有个上海亲戚为荣,逢年过节,大担小担挑着去上海看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送去各类鱼货海产,回来提些大白兔奶糖啥的。尽管是不平等交易,但舟山人还是乐呵呵的,逢人就猛吹在大上海看到的那些西洋镜。因为这个缘故,我刚认识老李时,得知他是上海人便肃然起敬。心想,认识早点就好了,跑一回上海的码头在舟山也可撑次面子。


  作为上海的殖民城市,舟山人都会说上海话,这为我和老李的交流提供了不少方便,有时说点私密话或议论个什么人,我们就用上海话说。山东同学听不懂,干眼瞪着我们在那里叽里呱啦,有时猜出我们在议论他们,又猜不透,气的直骂,这让我们很得意。语言的独特优势让我和老李走的很近,并促使我和老李联手做起生意来,我的商业潜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老李开发出来的。


  老李家在上海,领改革开放的风气之先,是我们年级第一个下海者。那时开放就是走私,老李寒假后返校,带回一大包从走私贩子那里批发来的丝袜啥的,到处找女同学推销,买的很火,赚了钱还留下好口碑,让我好生羡慕。丝袜价低利薄,做了几单后老李不过瘾,一次回家后带了一批金光闪闪的女式金表,先到我那里显摆,拉我入伙,我禁不住诱惑就给老李做起零售商来。老李给我的价是每块130元,我卖160元,转手一倒净赚30,真是好买卖。问题是卖给谁啊?这价在当时可是天价了,中文系的同学大都不仅是“穷二代”,而且都“穷N代”了,还没有那吃饱了撑着的主。于是我只好转向外系寻求目标,首选的是外文系。外文系多有来自济南青岛的同学,普遍崇洋媚外,且有购买力。一个名叫邵笑的青岛同学正和艺术系的女生热恋,看到我给他推荐的金表,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掏腰包就买了一块。转天又找我再买一块,说是要卖给他女朋友的好朋友,出价190元。为防露陷,千般嘱咐我,如有人问起表的价格,就说是190。市场经济真是害人,宰熟不说,下手就宰最好的朋友。这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了没几天,表壳上的镀金色就开始掉,绝对是假冒伪劣产品。我跟着老李做了一回坑蒙拐骗的事,现在要沉痛反省和检讨。


  我和老李的友谊当然不仅仅是在做生意过程中体现出来,更多的还是体现在精神层面,我们内心之间的交流有时无需言语和文字。毕业三十年里,我和老李的来往是比较多的,他的中学同学杨东平,现在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另一个中学同学孙恒志,我曾在大学里和他有过文章往来,后来成了我的“六四”难友。一些共同的人和事把我和老李紧紧连在一起,老李是我的老哥。


  老李退休后回到上海居住,和山东的同学不多联系了,我问他为啥,他说渐行渐远吧。我每次去上海,老李都来看我,来时总带些地摊上买的揭露中国政治黑幕的盗版书,老李的政治敏感性依然保留着。从去年起,我明显感觉老李老了,腿脚也不太好。今年9月,我在复旦参加一个专为我的一篇文章举行的研讨会,打电话给老李,本想邀请他来捧场,但听到他苍老疲惫的声音,我说你不要来了,他住的地方离复旦太远。谁知老李在第二天晚上,拄着拐棍,坐着地铁,来到复旦看我。我握着老李的手,内心充满酸楚。送他走时,拦了一个出租车,在他手里塞了一百元,千般嘱咐他一定坐车回家,我担心的是,他会在最近的一个地铁站下来,再坐地铁回家。


  老李啊,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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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9 23:05:39 | 只看该作者
  ——辅导员赵老师

  上面写的都是我在大学的一些鸡零狗碎的事,现在要专门聊聊人了。同学一百几十多号,老师数十个,一一道来就没完了,我得选“典型人物”来说。头一个当然非赵老师莫属了。赵老师是我们78级这个集体的领头羊,在他精心治理下,78级风气淳朴,秩序井然,未曾发生任何群体性事件,堪称党的优秀教育管理者。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和同学同窗四载,朝夕相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结下深厚情谊。赵老师的光辉事迹很多,我只能从我自己的切身感受出发,谈谈我心目中的赵老师。

  赵老师,大名赵钦全,鲁西南人,长相憨厚,作风老派,性情温和,不善言辞,平时喜喝个小酒,喝到高兴处,话也会多起来。他穿衣打扮略现土气,有农民本色,也有农民的狡黠和智慧。刚入学时,拜见赵老师,有点不以为然,主要还不是赵老师貌不惊人,是年轻,他仅比我大个几岁,在77、78两级盛产大龄青年的氛围中,只能算是个“中”青年,在年龄上没有什么优势。他是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毕业留校做政工,带队伍好像也没有什么经验。面对恢复高考后多以天子骄子自居的77、78两级学生,如果开始镇不住,以后就不好管理了。现在想来,赵老师接我们这个年级做辅导员,的确是个考验。

  78级多有我这种心高气傲之人,咸黄鱼刚翻身便不知天高地厚,来了曲师总觉得委屈,四处看了都不顺眼,土气,土的掉渣,包括这个赵老师,不说欠你钱吧,总觉得欠点什么。有这种认识,在态度上就表现不出敬畏感,见面打个哈哈,没有早请示晚汇报啥的,权威不好树立。赵老师面对这些诸多不利因素,土法上马,高招迭出,最后把偌大的一个班治的服服帖帖。这个管理经验值得总结,我把它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抓好干部队伍。擒敌先擒首,赵老师显然深谙此道。他上来就抓住党员,再在党员中选拔得力干部。三个班的班长都是老共产党员,思想觉悟高,领会领导意图快,办事靠得住。三班班长肖若然、一班班长苏红兵和赵老师还是鲁西南老乡,亲上加亲;二班班长鞠泮虽是胶东人,但不输那两位老乡,忠心耿耿。有了这三位大将,再加上各班副班长和委员,十几号人,组成治理的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是要求进步的积极分子,人数几十号。两拨相加就占了整个年级一半了,剩下的就是乌合之众,还怕你翻天不成。赵老师委我一个体育委员当当,对我不薄。但起初我并没有领会赵老师的好意,虽身在第一梯队,心却旁骛,辜负赵老师的提携和培养。以后猛然醒悟,积极向组织靠拢,才挽回败局,这个话放到后面再细说。

  赵老师的第二招是分而治之。78级一百几十号人,分成三个班,共处一个大教室,人员配置如果不合理,容易酿成群体性事件。前面说过文学社那茬事,其实有群体性事件的苗头,参乎其事的骨干如汪家明、常光明、宋丹群、梁义亭等人,原来都在三班,每天聚在一起,臭味相投,能干出啥好事?破解此事很简单,把他们几个拆了就是了。于是有了一个重新分班的动作,老常发配到我们一班,老梁支援到二班,汪家明在三班差不多就是孤家寡人了,虽有小宋在,人少毕竟难成气候。其实这个分而治之措施的作用很有限,都在一个大屋檐下,分也不过是隔着几排座位而已,那挡得住传话啊。但从这个淳朴的措施中,可以看到赵老师当时的良苦用心。

  治理的第三招是把发展党员作为调动同学积极性的最佳诱饵,这么说不严肃,但实质的确如此,在当时的环境下,谁能抗得住这诱惑啊?入党意味着提干,意味着发展,当然也意味着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同学们都想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无奈党没想让大伙儿都进来,它的意思是只能让少数人进来先终身,做个榜样。这样,由于名额有限,入党成了稀缺资源,搞得大家都挤破了头想往里进。赵老师手里攥着一大把党组织的入门券,他拿手晃晃,人们心里就痒痒,能不仰他鼻息?要想跟党走,先跟赵老师走。这样,一大批入党积极分子就紧紧团结在赵老师的麾下,那敢有二心。我也是如此,原来对他有些不以为然,见面打个哈哈,后来老远见了,一溜小跑就奔过来,双手紧握赵老师的手,就差说,“我终于找到组织啦”。

  赵老师还有最后一招,把着分配关,这一招可谓绝招,没人挡得住。有些人思想落后,不向党组织靠拢,不在你那里终身,你没办法吧?对这样的落后分子,赵老师有的是办法,除了平时严加管教外,不时提醒下你将来的去处。听了这话,谁还敢造次啊。当然,赵老师心善,他说这话时一多半是吓唬你一下,起到威慑作用就行了。真到毕业分配时,赵老师还是尽可能地满足同学的要求,基本上是皆大欢喜,少数同学确有不尽意之处,恐是多方原因所致,不能完全怪责赵老师。

  我和赵老师感情深,大学四年,他对我有诸多照顾,起初是怒我不争,后来循循利诱,大学最后一刻把我拉入党内,对我寄予很大希望。只怪我自己不争气,没有在党内终身,辜负赵老师一片好心。赵老师不知是否会原谅我,如果还有新招,我倒愿意一试,继续接受赵老师的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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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9 23:06:08 | 只看该作者
  ——美女同学

  现在见面打招呼,见男的就喊帅哥,见女的就喊美女,好像比较普遍。那天在杭州有朋友请客,去足疗店捏脚,小姑娘一进门就喊我领导,觉得挺搞怪的。我白丁一个,无权无势,用领导哄我开心,有点讽刺我的意思。比较起来,还是喊我帅哥受用些,毕竟长的还有点人样嘛。以此类推,用美女尊称中文系78级的女同学,想必不会引来多大反感。记得前年冬天,郭玲玲同学来京,我设宴招待,她素面朝天就来,穿衣打扮也是返璞归真,对我欢迎美女的致辞,表现得很谦虚,连连说道:“啥美女,都老啦”。

  是老啦,三十年过去了,再细皮肉嫩的美少女也挡不住风蚀日刻,不过,关于我们78级女生的美学记忆不应被历史淹没。我们78级3个班,120几号人,女生仅24个,绝对属于稀缺资源。因为缺,不够看,所以拿美女来形容她们也就理所当然,尤其按心灵美的尺度来衡量,她们个顶个都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当然从长相上看,也不能太挑剔,说她们中的某个人长的像巩俐或林志玲也有点过分,就像捏脚的小姑娘说我是领导一样,那就是讽刺了,我不能干这种事。实事求是地说,78级的女生长的还是各有千秋的,有高的如祝健,长的和大老李一般高;有稍胖的如阳光(现在不胖了),进座位得侧着身子;有强壮的如张学勤,一拳打来好汉也不一定顶得住;有苗条的如徐博文,走起路来比跳舞还好看;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少女,如王勤、丁丽萍、小苗、小臧等,活泼可爱,和现在电视上的那些小超女们没啥两样。我那时和女生打交道没经验,不敢就近观察,只有一些笼统的印象,今天大胆说出来,女生们听了不满意可别拍我的砖,毕竟我上来就先喊你们是美女了。

  我在“恋爱和失恋”那个段子里说过,找对象在大学时期绝对是一件大事,因为女生资源稀缺。从我们年级看,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大致是五比一,扣除那些已婚和待婚的同学,三比一应该有。这种男女配置比例如果放到整个社会上,那一定酿出大的乱子。现在就有些专家担心,按中国目前的男女出生比例,10年内就有一大批男的要打光棍,那时,那些讨不到媳妇的男人像叫春的野猫一样上串下跳,绝对会影响社会的和谐和稳定。另一方面,男女比例失衡,直接导致女权主义兴起。别看现在“剩女”多,那不是女的真的多了,而是男的饥不择食,胡乱搂一个就当老婆了;美女们则在那里货比三家,择优录取呢。我们中文系78级的女生,在大学读书时显然就已经看清了这个大形势,面对僧多粥少的局面,内心淡定,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冷静。

  24个女生,入学时好像都处在单身状态,更未有听说谁已秘密结婚,这对于那些已经患上爱情饥渴症的男生来说无疑是个福音。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24个女生都像一根筋似的,或是左小脑发育慢,一门心思只扑在书本里,走路目不斜视,对各类不怀好意的暗示概不理睬;更有甚者,收到个小纸条立马就交给赵老师,搞得送纸条的人灰头土脸,四年都抬不起头来。真是不解风情呢?还是仗着人少,沉住气慢慢挑拣?反正是大学头两年,没见着哪个女生被男生俘虏了,那些心急的大龄青年,比如老常,经不住考验和煎熬,只好转战外系寻食。后来跟进的还有余钦伟和王离京,估计也是觉得在本年级没啥戏了,另辟蹊径吧。

  女同学这种不谈恋爱的阵势并非牢不可破,决口首先来自于班里为数不多的女共产党员张学勤同志。有同学考证出,78级首开恋爱风气的应该就是张学勤和杨景法,两个人不知啥时眉目传情,后来私定终身,再后来就是公开吊上膀子了,对我们78级绝对是一个震动,对女生的影响可能更大些。张学勤不愧为共产党员,有先锋模范作用,说话利索,干事有股子泼辣劲,搁在解放战争,一定是个女游击队长。景法看上去老实厚道,内心其实很浪漫,当时曾变出许多法来哄女朋友开心。在这一对恩爱恋人的示范下,女生们的心思估计都已动摇,但付诸行动的还是不多,先后下水的有李盈、谷莎莉和骆宝臻等,她们几个也是在临近毕业时才最后下注,真可谓“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校园的浪漫时光有点浪费。看样子最像是爱情积极分子的郭玲玲,不知是在等哪个白马王子,左顾右盼,招蜂引蝶,却滑的像个泥鳅,四年里愣是没被人抓住,让那些单相思者倍受精神折磨。其实这还是轻的,更重的打击还在后面,郭“美美”毕业后总算在外校找到一个主,谁知也不消停,居然在新婚之夜逃之夭夭,撇下那个倒霉的新郎官独守空房。幸亏这一招没用在同学身上,我现在可以当作一个笑话来说。

  让我困惑的是,我们年级的女同学不仅在谈恋爱这件大事上态度消极,穿衣打扮也略现保守,几个公认的美女如李盈、周建华、郝月梅等,每天都是一身绿军装,很少见她们穿上花衣服,更别说涂脂抹粉了。这在当时也可以理解,出水芙蓉,不事雕琢,体现的是一种自然美和朴素美。但人工美对她们好像还是有诱惑,不说别的,就说穿裙子吧,大学前三年没见她们穿过裙子,谁知第四年,都像得了传染病似的,谁都没拉下,天还没太热,各种各样的花裙子可都迫不及待的套上了。裙子虽然都长了些,一般都过了膝盖,也有达及脚面的(没有超短裙是个遗憾),但男生们看的还是眼花缭乱,私下里都在咽着唾沫说:太美啦。

  这是我们女生最漂亮的一年。修女也疯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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