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令瑞典教育“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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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学校破产、国际排名下降、毕业生就业困难市场化令瑞典教育“误入歧途”本报记者 温莎 《 青年参考 》（ 2014年01月01日   20 版）

瑞典私立学校JB教育破产

    瑞典私立学校的数量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几乎半数私立学校由私人股份公司开办。政府允许公司将多余的教育经费归入囊中，其初衷是加强学校间的竞争，提高教学质量。
    然而，市场化办学引发了一系列问题：私立学校倒闭，学生成绩的国际排名下降，毕业生就业困难。这令瑞典民众和各大政党开始反思，私立化真的等于高端教育吗？

    “办学校比开热狗店还容易”

    “这真是太令人气愤了。”56岁的玛格丽特一脸不满地抱怨道。不久前，她16岁的女儿蒂娜刚完成一学期的课程，就因学校倒闭而失学，现在蒂娜已有一周没去上学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愤怒的母亲称女儿“失望又震惊”。
    蒂娜所在的学校JB教育属于私人股份公司Axcel，这家瑞典规模数一数二的私立教育机构在2013年中旬申请破产，倒闭风波影响了集团下属的5所小学及31所高中，共约1.1万名学生将不得不再次选择学校，1000多名员工因此失去工作。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JB教育是在瑞典教育改革后倒闭的最大企业，公司因欠银行10亿克朗（约合9亿元人民币）的债务，而不得不放弃它的学生，但该校并不是瑞典在2013年倒闭的惟一一所私立学校。
    Axcel公司承认在学校的运营中存在失误。“我们本可以将学校管理得更好。”公司的高级公关顾问约阿希姆·斯珀林表示，“许多学校都面临恶劣的形势，即使知道当前局势并不理想，我们也没及早采取措施面对挑战。”
    瑞典教育行业的整体环境确实在走下坡路，瑞典商业和信用信息公司UC的调查结果显示，自2008年以来，瑞典每4所私立中学中，就有一所处在亏本经营的状态，破产风险已经上升到了188%。UC评论称：“很少有行业可以达到如此糟糕的数字。”
    香港《南华早报》称，瑞典教育市场低迷的部分原因是人口的变化，自2008年以来，瑞典适龄学生人数急剧下降，与上一代高峰时期无法相比。此外，瑞典政府放松对学校的监管，也是导致生源减少的原因之一。
    “我经常说，在瑞典开一所私立学校比开一家热狗店还容易。”瑞典最大的教师工会负责人伊娃·塞壬表示，“在给予人们更多自由选择的同时，许多学校忽视了质量。”

    教育市场化“像场疯狂的梦”

    据美国“Raw Story”网站介绍，瑞典从1992年起允许私人企业参与以盈利为目的办学。家长可以自由选择送孩子去公立或私立学校，两种类型的学校都由国家资助，教育仍然免费。
    政府的初衷是，给予家长和学生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分配给他们离家最近的公立学校；其次，多种不同类型学校的存在，也可以加强彼此间的竞争，两者共同进步，实现提高教育质量的目的。
    现在，瑞典几乎有半数私立学校由私人股权投资公司创办。据美联社报道，与公立学校不同，私立学校能自行选择教学方法、聘用教师和职员，以及管理校舍。这些学校的经营公司想尽办法节约经费。
    教育市场化使学校出现了许多企业化的运营制度。例如，学校为员工开绩效奖金，在斯德哥尔摩的地铁中做广告，教师的收入与学生的分数以及学校的招生情况挂钩，一些学校还通过赠送音乐播放器和笔记本电脑等手段吸引学生。
    瑞典的教育质量也开始下降。2012年，瑞典学校督查部门曾点名批评JB教育的教学质量不合格，没能帮助学生顺利完成学业。
    和JB一起上黑名单的还有一所规模在5000人、名为Praktiska AB的学校，督查部门认为该校为了省钱，无视师资力量不足的问题，图书馆和学校医务室的人手都达不到标准数量。
    英国《经济学人》称，在经合组织进行的国际学生能力评估测试中，瑞典学生在2000年还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从2009年起，其总分数已经开始低于参与测试的各国平均水平。在其他世界组织进行的类似测试中，瑞典学生的分数也显示出了逐渐下降的趋势。
    还有许多私立学校为赚钱，开始无计划地招生，引发了毕业生的就业问题。瑞典多数城市都开有至少一所美发学校，它们为赚取更多利润，开设了许多课程。但由于瑞典的美发市场已经饱和，许多学生根本找不到工作——2012年，该国有2700名理发师从学校毕业，但行业需求只有700人。
    “我们已经告诉学校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但它们还是增加了招生人数。”瑞典第三大蓝领工会的检查员琳达不满地表示。
    对于瑞典教育目前的状况，曾在首相办公室任职、现任国家教育署署长的塔斯·伦德感慨，私人公司投资教育的结果与最初的想法相距甚远，“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甚至像一个疯狂的梦”。

    “我们的教育已误入歧途”

    瑞典议会的调查称，瑞典教育仍具有相当诱人的前景。2013年该国企业在教育上的年收入大约为200亿克朗（约合180亿元人民币），但相比早期而言，获利速度已经放缓，企业将私立学校当成摇钱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瑞典最大的教育集团AcadeMedia共拥有近5万名学生，2012年，其纯利润高达4亿克朗（约合3.7亿元人民币）。
    尽管没像JB集团一样跌入困境，但公司也承认，如今瑞典教育市场的环境并不理想。“现阶段，好的和坏的方面都在显现，”AcadeMedia首席执行官马库斯·斯特龙伯格说，“我希望不会有更多的学校破产，但谁又能保证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过去备受推崇的私立学校逐渐褪去光环，长期以来支持私人企业进入教育业的瑞典联合党，态度也在发生改变。“我认为有太多人过于迷信私立学校的教学质量。”瑞典议会教育委员会负责人、联合党在教育问题上的发言人托马斯·图贝如是说。
    而反对党绿党更是态度鲜明地谴责目前瑞典的教育制度，该党在2013年11月的《每日瑞典》报上公开向民众道歉：“请原谅我们，是国家的政策导致我们的教育系统误入歧途。”
    还有个别瑞典政治家提出，让教育体制重回1992年以前的状态。路透社称，尽管这会令家长和学生丧失择校权，但国家消费研究所对1000名受访者的调查显示，有58%的人支持国家出台政策，禁止利益集团进入受国家资助的领域，例如教育和医疗行业。
    蒂娜的母亲就对该提议举双手赞成，2014年，她的儿子该上中学了。“我不会让他去私立学校了，”她说，“你永远不知道，这些学校的财政状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执迷不悟”的人依旧存在，40岁的会计师利卡斯就准备把孩子送进私立学校，她的观念是：“你得把工作做好才能赚到钱，如果你经营的是学校，这一点就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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