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齐邦媛:我这一生很累很满意 但还有故事没讲完 2014年01月17日
我这一生,很够,很累,很满意。……我一生都在奉献,给家庭、学生,但愿服务期限满的时候,从这个人生到另一个人生,当我过了那个界限时,我的船没有发出沉重的声音。
▲ 2013年,旅美学者明凤英拍下的齐邦媛整理手稿的照片。 ▲ 1947年,齐邦媛(右一)与母亲裴毓贞(中坐者)、大妹宁媛(左二)和小妹星媛。 ▲ 《洄澜·相逢巨流河》即将在台出版。 早报记者石剑峰
2月19日是《巨流河》作者齐邦媛的90周岁生日。齐邦媛的学生、晚辈用一本《洄澜:相逢巨流河》作为给老师的寿礼,该书即将由《巨流河》台湾出版方“天下文化”出版,天下文化还将同时推出《巨流河》10万册纪念版。
齐邦媛81岁开始写作《巨流河》,足足花了4年时间,完成史诗场景的自传,将家族史和个人奋斗史悲喜交集地放置在民国百年的舞台上。昔日学生简媜以“一出手,山河震动”形容此书重量;哈佛学者王德威以“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描述此书令人低回咀嚼、一唱三叹的感受。该书自2009年出版至今,仅在台湾就已经售出10万册。2010年底,《巨流河》简体字版由北京三联书店取得授权,虽在少许删节的立场上有些折冲与磨合,但终能顺利出版。齐邦媛这个名字也由此为大陆读者熟知。
《巨流河》出版后,在大陆和台湾的很多学者和作家予以各种评论,媒体也前来要求采访,面对原本对她毫不熟悉的大陆媒体,齐先生不得不以亲自书写的方式,力图精确地回答提问。她同时又非常珍视她所收到的数百封贴了邮票的信,也勾起她想要做一整体回答的念头,《洄澜:相逢巨流河》便慢慢成形。天下文化的编辑选出了大约十分之一的信函,加上齐邦媛的学生、晚辈和海内外评论、访谈,浓缩精简,最终形成了此书。
在《洄澜:相逢巨流河》的最后收入了齐邦媛与台湾作家简媜的对话,在对话中,90岁的齐邦媛简短总结了自己的一生:“我这一生,很够,很累,很满意。……我一生都在奉献,给家庭、学生,但愿服务期限满的时候,从这个人生到另一个人生,当我过了那个界限时,我的船没有发出沉重的声音。”
《巨流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除了繁体字版以外,还分别出了简体中文版和日文版。齐邦媛说:“大陆读者读它,我蛮高兴的,也许时代不一样了,他们也想听一点官方说法之外的话。日文版,太意外了,因为这是生死决斗的敌人,能出日文版我很兴奋;当年,你们在头上炸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那些没写够的故事
“连我家的两只鹅都崇拜”
简媜(以下简称“简”):《巨流河》出版两年了,关于内容,是否觉得哪些地方还没写够?
齐邦媛(以下简称“齐”):有人说,在我的书里没有黑暗面。这是真的,没有黑暗面,我父母一生没做过需要躲起来的事,没有做不能写的肮脏事情,光明磊落。在东北沦为伪满洲国那几年,我父亲负责策划支援地下抗日工作。大家出生入死全凭诚信,最恨背叛与陷害。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写他们,我觉得他们很难得。
简:也影响您?
齐:我尊重诚信的人和积极的活法,我看人先看你衣服上的花,没看上面可能有小洞,这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人生存在的理由吧,看美好的一面。其实我从小就是个崇拜者,很容易崇拜别人。什么都崇拜,我连我家那两只鹅都很崇拜。
简:哪来的鹅?
齐:我祖父有个勤务兵是个孤儿,叫赵同勤。我祖母一叫:赵同勤。他马上立正说:有,夫人!祖父去世后,他跟着我们到北京,住四合院房子,进门的地方,赵同勤不养狗养了两只鹅,鹅是看家的你知道吧,看到人就猫追耗子似的追过来,凶得很。我也蛮崇拜赵同勤的,他每天早上札着绑腿,在那儿打太极拳,威风得不得了。
其实我祖父也蛮值得写的。他在奉军做到旅长也算中上等,第一次直奉战争,他的部下有些战死了,抚恤金不够发,我祖父回家叫祖母去卖田,(清朝中叶鼓励屯垦荒地,耕种者可以领地。我祖父有四兄弟,领地不少。他不愿守在山村,出去投军。)我记得祖母讲过,田一天一天地卖,一天是十亩,给有困难的人家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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