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政治化 再视中国当代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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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政治化 再视中国当代艺术
2014年01月27日 12   作者：沙曼   来源：艺术银行

大都会博物馆“水墨艺术：当代中国的过去作为现在”特展中展出杨泳梁的摄影作品《蜃市山水》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在2013年底推出的大型中国当代艺术展览，在其亚洲艺术部策展人何慕文(Maxwell K. Hearn)的组织之下，被命名为“水墨艺术：当代中国的过去作为现在”(Ink Art: Past as Present in Contemporary China)，一时间引发业内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名列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大都会博物馆这一声势浩大的展览，是否预示着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视野中再度回暖？
　　被再现的水墨
　　大都会博物馆的“水墨艺术”大展以“水墨”命名并非指示作品的材质分类，而是指向了绵延的“水墨”精神，因而展品并不局限于近两年火热的“新水墨”范畴之内，身怀水墨旨趣的影像、装置及综合媒介作品也被囊括在内。将“水墨”精神视为一种独具中国地域文化特色的诠释哲学，正如副标题给出的阅读提示：“当代中国的过去作为现在”，给出的是一种具备地域民族特征的文化解读。
　　这次历经5年筹备的展览并非横空出世。大都会博物馆自1981年起就建立了专门的中国书画展厅，以中国传统书画的系统收藏著称。现任亚洲部策展人何慕文(Maxwell K. Hearn)有着30余年研究传统中国艺术的经验，早在2008年就曾为大都会博物馆策划推出以传统宋元绘画为主的特展“杰作的解析：如何阅读中国绘画”。此次，他以东亚文化学术权威的身份首度将中国当代艺术置入大都会亚洲馆，明确强调这个展览并非要概括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而是将其安放在百科全书式的博物馆之中，从传统在当代的延伸语境中，在跨越历史和地域的十字网络中考量当代中国艺术。
　　聚焦中国当代水墨，在近两年的国际重要美术机构中屡屡出现。2010年波士顿美术馆策划的“与古为徒：十位中国艺术家的回应”(Fresh Ink:Ten Takes on Chinese Tradition)以及2012年大英博物馆推出的“现代中国水墨画展”，都让当代水墨在国际视野中赢得了相当的关注，在国内也引发了一股“新水墨”风潮。大都会博物馆的“水墨艺术”却远非“新水墨”概念那么简单，展览按照作品的形式划分为“文字”、“新山水”、“抽象”及“画笔外的艺术”4个板块，总共呈现35位艺术家的70余件作品，有谷文达颇具玄学意味的《遗失的王朝》(1984-1985年)，杨诘苍打破传统笔法和纸墨肌理的《千层画》(1994年)，也有徐冰解构文字的大型装置《天书》(1987-1991年)及蔡国强的观念行为《将万里长城延长一万米》(1990-1994年)，还有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如杨泳梁用建筑影像拼接的电子山水《观潮》(2008年)等等，以“水墨精神”的延续为主线，建立了一种具备延展生命的承接体系，提取出一种并非因陈国画传统规则抑或是西学理论指引之下的独立线索，展示的是水墨本体及其精神的当代再现。水墨的性质有着历史的厚重和禅学的温润，之于泡沫经济之后的中国当代艺术更显沉稳，是在西方世界收买中国当代政治波普艺术之后，对中国当代艺术及其传统脉络的再次正视。
　　2013巴塞尔迈阿密艺术博览会上唐人画廊推出年轻艺术家王郁洋的装置作品《呼吸系列——财务办公室》，在博览会上受到极大的关注，纵观这两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一场泡沫下的虚无让更多的人开始正视中国当代艺术的全景，在前两年新水墨的崛起之后，版画、摄影、装置和影像艺术也逐步走向市场，更具思辨和理性的中国艺术家也日益被相对平稳的局面照亮。像汪建伟作为一个善于周旋于哲学逻辑的艺术家，被列入纽约古根海姆永久收藏的事例，也更加证明了政治不再是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唯一话题。
　　个人之于时代
　　就在大都会博物馆“水墨艺术”之前的一个月，徐冰在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美术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展出了“桃花源”(Travelling to the Wonderland)，采用来自中国5个不同地区的山石和陶瓷、自然的植物、陶房等材料共同营造出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景观。最高只有两米左右的石材比照之下的景物构筑了桃花源的微观世界，迷雾、灯光和若隐若现的虫嗡鸟鸣在伦敦的嘈杂之中凸显乌托邦的恍惚。挪用中国传统文学中的“桃花源”概念，以中国山水的形式规避了颇具政治理想的“乌托邦”概念。据徐冰自己对展览的命名称其为“桃花源的理想一定要实现”，仿佛一条口号，被V&A翻译成“仙境中的旅行”，可见“政治化”的中国当代艺术已在西方视野中日渐淡化。
　　全球当代艺术的势力分割早已走向地缘文化，中国当代艺术的30年演进风云跌宕，也显示着与他国相比更为复杂的文明产品。在油画多年占据收藏和拍卖份额的情况下，一场泡沫下的虚无让更多的人开始正视中国当代艺术的全景，在前两年新水墨崛起之后，版画、摄影、装置和影像艺术也逐步走向市场。艺术家亦无须成帮结派发表宣言檄文，更具思辨性和理性的中国艺术家也日益被相对平稳的局面照亮。
　　近日，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宣布了通过何鸿毅家族基金(The Robert H.N. Ho Family Foundation)进行的中国当代艺术支持计划，邀请汪建伟作为首位受托艺术家在2014年秋季于古根海姆举办个展和系列相关学术活动，作品列入古根海姆的永久收藏。汪建伟以颇具有哲学逻辑的作品多次出现在国际艺术展事中，颇受关注，跨学科的观念艺术思考模式，以及对哲学、社会学和文化学的广泛涉猎来处理作品的方式也为其在国内赢得了“时间的艺术家”之名。古根海姆看重的也是汪建伟以观念贯穿现场表演、剧场、雕塑和记录性摄影的综合创作方式，并表示王建伟的艺术实践“与中国当前社会及政治生活中最热点的话题密切结合”。然而，汪建伟作品中贯彻始终的哲学逻辑远远高于其社会政治含义。正如古根海姆意图展示的汪建伟作品《真实的文本》，关于真实与虚拟、图像与文本的辩证关系。这位来自上世纪80年代“伤痕美术”时期的画家，面对同代人对80年代艺术爆炸的泼皮反应之时，反而走向了视觉化的哲学反思。古根海姆对汪建伟的选择恰恰是因其作品抛却中国符号呈现国际化的开放形态，若考量汪建伟作品的知识生成，即可发现他对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热衷，作为一个深入当代哲学与批评语境的艺术家，与大都会反思传统之于现在的展览互为映照，可以看出现今中国当代艺术在固有材质和形态之外的两条发生线索，在以明确的图像争辩和炫彩的大环境之下，发源于内部的建构或瓦解以稳健的姿态步步为营。
　　迈阿密启示
　　2013年12月声势浩大的巴塞尔迈阿密艺术博览会上，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的展位上，王郁洋的装置作品《呼吸系列-财务办公室》展出之后好评不断，引发了各大媒体的热烈探讨。年轻的王郁洋与同龄的80年代艺术家一样，善于以自己的方式构建别样世界——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办公空间中，每一个物件都以硅胶和马达的运作进行呼吸，实验性的机械结构在作品的表面上不露丝毫痕迹，给枯燥无味的空间注入了生命。王郁洋的“办公室”有着一个政治化的命名，然而人们对它的关注似乎并非因其标示带有“国家机关的标签”，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办公室，除了会呼吸，与自己的办公室并无二致。对这件作品的关注，是因其“呼吸”行为所带来的戏谑与自嘲。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的国际项目总监婷婷表示，对这件作品感兴趣的买家确实不少，作品也可以单独出售，但最希望的还是整个房间可以被美术馆收藏，且已经开始接洽。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在推出王郁洋作品的同时也积极促成其作品完整性的保留。
　　与此同时，巴塞尔迈阿密艺术博览会上唯一的中国参展画廊——长征空间代理的4位艺术家黄然、徐震、刘韡和胡向前在参展同时也受邀参加迈阿密卢贝尔家族美术馆的“中华廿八人”群展，这些青年艺术家在展会上的销售成绩也让长征空间的画廊总监董道兹颔首称快。这种现象也出现在同时同地举办的迈阿密海滩Scope艺术博览会上，其开幕展览“跨越太平洋”获得了中国青年艺术扶持推广计划(CYAP)的支持，通过巴塞尔博览会桥接，展览上不乏邬建安、陶娜等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对于青年艺术家的推送也向国际艺术市场展示了一股新生力量，再次证实了，政治，不再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唯一话题。
　　然而，去政治化，本身显然也是一种政治，在恐怖主义对国际政治的几番骚扰之后，文化霸权的争夺不可控制地向多极化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各国的文化战略选择因循其在各国的生长状态也日益区别开来。中国当代艺术在经历了2007年的高速膨胀之后，在平稳势态之下也正在形成多元结构；上一代新贵的沉淀之后，新一代的年轻艺术家抛却集群，正在展露自己独特的态度。全球文化艺术格局的变化让中国当代艺术的格局同样从内部分裂出各个自成一体的欲求与主张，显然，国际艺术环境也在去政治化的前提下，做好准备拥抱一种新型的中国当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