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万”教授与中国社会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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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千万”教授与中国社会的荒唐
         出处：天涯杂谈  作者：啃咸菜谈天下


董藩是个好学生
    最近出了一个“四千万”教授。他是北师大的董藩。他在微博里发文说：“当你40岁时，没有4000万身价不要来见我，也别说是我学生。”结果在网上引起了热议，网民们估计都没有“四千万”身价，所以全都特别痛恨董教授，打开网页一看，全是骂董教授的。有人说董教授只知道钱，太不像话了，违背了孔夫子的圣贤之道，把孔夫子都气死了。其实这个话说的是错的。
　　孔夫子并不是一个不要钱的人，孔夫子可以不要脸，但他一定会要钱。孔夫子在《论语.述而》篇中曾说：“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朱熹解释这段话说：“执鞭，贱者之事。设言富若可求，则虽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看看，为了赚到钱，孔夫子根本就可以不在意什么体面，用今天的情况来类比一下，就是说，只要能赚到钱，就是去当五毛，孔夫子也会跑得飞快。　
　　一提到世风日下，一切向钱看，大家就以为是没有发扬我们传统道德，没有大力提倡孔孟思想，这种想法其实是很幼稚的，至少可以证明这些人不懂孔孟之道的本质是什么。严格来说，这次“四千万”教授引起大家公愤的这段话，不但没有违背儒家思想，它还恰恰就是儒家思想的一个反映。

富与贵，人之所欲也
    孔夫子也是个教授，跟董教授是同行。孔夫子培养学生其实就是为了一个钱。儒家信徒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做官，“学而优则仕”嘛。而做官为了什么？做官的目的，还是为了经济利益。　
　　孔夫子曾说“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还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论语.子罕》载：“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在这里，孔夫子明确地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待善价而沽的生意人了，只要有统治者愿意出钱，他就可以卖身。这和后来人们所说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一回事。孔夫子周游列国，动机也没有多么的高尚，无非也就是要当官发财。“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史记.孔子世家第十七》卷四十九）孔夫子爱钱，卫灵公也是明白人，他直接就问清楚了孔夫子的价码，这样大家都高兴。想要有相当的本事，那就要学习。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孔夫子是这样说的：“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论.卫灵公》）这里说得很清楚，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的“禄”。至于为什么“忧道不忧贫”呢？也很容易理解，忧治国之“道”，给统治者当帮闲或帮凶，是可以得到“禄”的，傻乎乎地只“忧贫”，那就只能越来越贫了。要学习当然也要有一定的学习成本，想拜孔夫子为师也是不容易的，也是要交钱的，孔夫子自己说：“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也。”（《论语.述而》）也就是说孔夫子自己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孔夫子也是要向学生要腊肉吃的。　
　　不但孔夫子是首先注重经济利益的，后代的儒家诸人也是注重个人利益的。孟子就说：“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孟子.万章下》）孟子还说：“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孟子.滕文公下》）对于出仕的目的说得也是很清楚了。儒家经典之一的《中庸》上则说：“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看来“德”也只是个手段，“德”的目的还是在于名和利的。秦相李斯是法家，但我们如果考虑到法家是师承儒家而来的，李斯的老师就是儒家的荀子，那么儒家对富贵的意见应该也与李斯的意见有近似之处。李斯就说过：“处卑贱之位而计不为者，此禽鹿视肉，人面而能彊行者耳。故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史记.李斯列传第二十七》）这里说得就很清楚了，穷就是穷，“自托于无为”是没有意义的，看来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这样的人和事，只是儒生生活中的特例，而不是常态，对儒生来说生活的常态还是要“利”的。

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作为社会生活中的一份子，儒家诸人想要在社会中如鱼得水，他们也是要有一笔钱做为基础的，没有钱，谁会听你们儒家诸人的摆布呢？所以《中庸》里面就说得很清楚：“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曰：恭者不侮（不遭受侮辱），宽则得从（受大众拥护），信则人任焉（得到别人任用），敏则有功（工作效率高），惠则足以使人（使唤别人）。”看出来了吧，就是说要想使唤别人，也是要有“惠”的。《大学》中有两句话：“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这也可以看出，一个人要想成为能“发身”的“仁者”，他也要有一笔钱才行的。　　
　　当然，儒家诸人空谈起道德的时候也是非常高妙的。孔夫子说：“不义而富且贵，富贵于我如浮云。”孟子也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这个话听起来当然很不错了，但“义”与“道”它不是法律规范，它是道德范畴的东西，有不确定性，每个人都可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最后儒家诸人当了官以后，看在钱的份上，他们总是能很容易地为自己的腐败找到适当的借口的。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公孙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孔子就想去了，这明明是不仁不义的行为，子路爱惜老师的名节，叫他不要去，孔夫子却说：“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说得多么冠冕啊，公孙不狃就是个叛乱者，与孔夫子天天宣扬的伦常观念背道而驰，可是看在钱的份上，孔夫子也能给自己找出一些“道”和“义”出来。所以我们对儒家所说的“道义”不必当真，如果儒家诸人还要强调洁身自好的“道义”，那只是说明给的钱还不够而已，只要给了足够多的钱，儒家诸人就会扯掉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由此可见，儒家传统上就是很注重金钱的，他们要做官就是为了得到“禄”。“书中自有千钟粟”，这个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俗谚也说：“千里做官，为了吃穿。”没有形而下的物质追求，儒家诸人是不会去讲什么“道”的。　
　　这样看来，我们的“四千万”教授不但没有违背传统的孔孟之道，他还恰恰是发扬光大了我们传统的儒家金钱观。我们有些人，一提到钱，就认为是庸俗，就认为是违背了圣贤之道，这实在是一种幼稚的想法。

好利与装纯渗灌骨髓
    儒家骨子里是贪财好利的，但是表面上却不说出来。为什么？因为如果你说出来你是贪财的，大家就会对你产生警惕，人家就会捂紧自己的钱包，你就弄不到钱了。所以要搞钱，还有一条就是要装清高。儒家的这种装清高，在孟子的一段论述中体现得最充分。“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看出来了吧，孟子告诉梁惠王，说作为统治者，你不能说什么“利”，因为你一说“利”，天下人就都会说“利”了。天下人一旦都去争夺自己的那份利益，“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也”，你还到哪里去拿到你的好处呢？作为国君，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剥削者和压迫者，所以你只应该大谈奉献，大谈“仁义”，要洗脑，要让全国人民只知“仁义”，只知无私奉献，等他们把自己的一切，包括金钱、美女、房子，全都奉献出来了，这时候你当国君的才会有捞一票的机会！　
　　所以这样看起来，我们传统的孔孟之道，一方面是要钱的，另一方面它又是虚伪的，装清纯的。要想在中国社会中玩得如鱼得水，贪财与装清纯是缺一不可的。

要背景，不要脸
    在装清纯这个方面，这一次我们的董教授没有做好。董教授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也有一些人，与董教授声气相通，认为董教授只是心直口快，说了别人没有说出口的话而已。这种说法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个世界上，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并不都是什么好话，希特勒说他要杀犹太人，也够心直口快的了，但这个话也并不是什么好话，只是混蛋的话而已。　
　　董教授没有装清纯，这一点值得表扬，但是董教授一定要让他的学生四十岁之前挣上四千万，这就有点不像话了。挣钱当然是个好事，为社会创造财富，社会承认你的价值，给你相应的金钱，这都是正常的，这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之一。但是我们想要知道的是，在当今中国，需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才能挣到四千万身家。
　　董教授是搞房地产的，他有一些著名的言论，比如说“房地产一点泡沫都没有”这种惊人的理论就出自董教授之口。很好，有这种水平的人，他能挣四个亿都不多，因为他可以睁眼说瞎话，一点良心都不要。如果他的学生都能像他这么不要脸，都能像他这么可以指鹿为马，那他当然可以挣到大把的钱，四千万，不多，很正常。因为我们确实在身边看到过许多不要脸的人，挣了几千万上亿的，他们的成功条件有两个，一是有一定的背景，二是不要脸。

对上流社会很容易
    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不要脸的成功算不算成功？　　
　　我们大部分网民估计都会说不能算成功，因为我们都没有得到这种成功。但是在董教授那里就是可以算成是成功的。为了挣钱，连孔夫子都可以不要脸，我董教授要不要脸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能挣到四千万，你就是我的学生，你挣不到，我连你这个学生都不认！　
　　董教授其实还是很可爱的人，他把中国上流社会中许多人的心声说了来了，平时这些人个个很冠冕，很道貌岸然，他们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而我们的董教授把这层意思直接说出来了，值得表扬。　
　　董教授的观点其实正是代表了中国上流社会主流的思想。他们都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只是他们平时对这种想法从来不提而已。他们能明确提出来的思想只有爱国啊，无私奉献啊，几荣几耻啊，等等。董教授的言论里面，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董教授说他为什么要这样教育学生呢？因为“培养财富意识是我工作内容之一”。听见了吧，他是与进俱进，培养学生的财富意识。　
　　泛泛地谈财富意识，当然这是很需要的。传统儒家思想中认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是不能谈钱的，君子可以捞钱，但是不能谈钱，谈了钱，大家对你就有警惕性，你就捞不到钱了。我们今天正在建设一个商品社会，我们正从封建的旧观念中解脱出来，我们现在谈钱，谈经济，谈致富，不是正合适吗？我们谁不想致富呢？有人来和我们谈谈钱岂不是对社会进步的推动吗？　
　　但是，我想说的是，四十岁之前就弄到四千万，在当今的中国，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

这土地，一声叹息
    不能说你挣了钱，你就有什么了不起，你就天然高贵了。这也要看你的钱是如何弄来的。就拿董教授最熟悉的房地产业来说，现在这个行业已经成了插在中国人身上的吸管，正在抽干中国平民的血液。土地本来是属于人民的，一些政府官员却拿来卖钱，卖了钱以后，这些钱到哪里去了？他们从来不说。连总理都不好意思了，说你们也要有一点道德的血液。在这个行业里搞到了钱的人，我们不能说他们全是坏人，但至少九成以上不是什么好人。你董教授从这里搞了多少钱？从你的四千万理论里面来看，你董教授至少搞了几个亿了吧。你这些钱干净吗？你腆着脸说中国的房地产一点泡沫都没有，这是为什么？你从这样的言论中搞到了什么好处？对这些，我们都很想知道。　
　　房地产业，其实是个零和游戏，盖个房子本身创造不了多少价值，搞出来的钱，其实是卖地的钱，而这个地，它本来就在那里，也不是你们搞房地产的人创造出来的。所以房地产业其实就是中国最大的忽悠，说得更难听一点，就是对民众的抢劫。你董教授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你不是夸口说自己心直口快吗？能不能把这个问题也来和我们详细谈谈？
　　中国教育有没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中国传统教育不谈金钱财富，对不对？当然不对。但是我们要谈财富，也是要谈正大光明挣来的财富，而不是董教授那种从人民那里忽悠来的财富。我们现在的社会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真正的科学家，真正的创造社会财富的人，他们搞不到多少钱，他们贡献出来的东西全被一些聪明人给弄走了。勤劳致富，科技致富，常常只是一个笑话。知识改变命运，也只限于如何当官的“知识”，你不会当官，这个知识就只是个屁！　
　　四千万，很贪婪啊。在我们董教授们看来，如果搞不到这么多钱，就连个屁也不算。中国的财富只有这么多，能经得起你们几个董教授来抢劫呢？　　
　　中国的上流社会，他们一般是不轻易表示他们爱钱的，因为他们对孔夫子的那一套掌握得很灵活。现在董教授心直口快说出来了，很好。我们的教育很少和孩子们谈钱，这也很不正常，董教授也提出来了，这也很好。

结束语
    这一切都值得大家深入的思考。我们需要建设一个平民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创造财富的人得到更多的金钱。我们不需要一个富豪的国家，在这样的国家里，少数富豪通过种种巧妙的方式夺走了大多数人的劳动果实。“四千万”教授，其实只是一个中国传统型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