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敏 中国传统语文教育不仅重视记忆、背诵,而且,在数千年的教学实践中,也积累了丰富的记诵经验。 传统教育中,儿童重要的学习活动是朗读,朗读是眼、口、耳、等多个器官同时参与的一种活动。这本身就有助于记忆。俄国教育家乌申斯基对此有深刻的论述,他使出:“参与接受某种印象或是一组印象的感觉器官越多,那么,这些印象就会越牢固地在我们的机械的和神经的记忆中扎根,同时也就会越真实地保存在记忆之中,以后回忆起来也会更加容易,”“我们可以从前面直接得出结论:如果一个教师想使儿童牢牢记住一个什么东西,那么,他就应该注意尽可能让儿童的更多的感觉器官,如眼、耳、口、肌肉运动的感觉”。实际上,朗读还不仅动用了眼、耳、口,也动用了“心”,自然,在传统教育中,儿童对所朗读的作品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不理解不等于没有感受。巴金童年时,他的母亲要求他每天背诵一首诗词,巴金回忆说:“这是我们幼年时代的唯一音乐。”童年时期的巴金,对诗词的内容自然还不能有所体会,但他对读诗词的声音却有感受。启功回忆童年时,讲道:祖父教我吟诵东坡《游金山寺》时,“他完全沉醉其中,我也如此,倒不是优美的文辞使我沉醉,因为我那时还小,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我祖父也不给我逐句逐字的解释,但那抑扬顿挫的音节征服了我,我像是在听一首最美丽、最动人的音乐一样。”儿童阅读作品时,未必动脑,却能“动心”。这种强烈的审美感受,自然也有助于记忆。 传统语文教学中儿童的记诵是由慢到快的。即是说,最初的记忆并不强调速度或效率,而是要求儿童记得扎实,对所记的内容能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些记忆得非常牢靠的内容,会使后来的新信息与之形成联系,以此前记忆的东西作为基础,由此,记诵的速度可以不断加快。这时,所谓新的东西,其实也并不都是新的,只要是与原有知识相同,它就是已经熟悉的,不必再记;而新出现的东西,则因为与原有的东西形成差异,唤起了新鲜感和注意力,记忆也容易。举例说,苏轼戏同事贡父,拱父因病鼻子受损,苏轼云:“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壮士兮守鼻梁。”若不记得刘邦的大风歌,那么,这两句话的每一个字都需要记,但若事先已经熟记了《大风歌》,那么,只记住“眉”、“壮士”与“鼻梁”就行了。中国传统语文教育,其一大特点就在这里:老师对儿童最初的学习内容要求非常严格,必须是记得牢靠,这些东西记得牢靠了,以后,需要记忆的东西会因与旧有的记忆相联系而容易记住。而这些新的东西又变成熟悉的东西,记忆的基础不断扩大,于是,又可以很容易地记住更多的新信息。已经熟记的东西越多,记忆新的东西也就越容易。因此,传统教育培养的学者常常有惊人的记忆力,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