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叙事到底是什么玩意

管季超0712

原文地址：元叙事到底是什么玩意作者：大智若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大脑一直在和“元叙事”这个概念作斗争，试图给“元叙事”一个清晰的解释，但我发现，“元叙事”基本无解。任何玩概念游戏的都是阴谋家。一旦被迷惑，概念就是文字游戏设下的陷阱。元叙事是法国后现代哲学家利奥塔留给后世的遗产，元叙事是利奥塔独创的，但是，利奥塔对这个流传很广的概念却没有一个解释，像一朵变幻多端的词语云团，时不时流浪在文本里，什么都像，什么也都不像。或许利奥塔本人也搞不清元叙事的涵义，本身就是及其模糊的，他制造了一个哲学游戏概念，把后世的知识分子玩弄了几十年。
                                             元叙事与文学叙事无关
   早年，我在网络曾写过元叙事，但也是模糊不清的概念，发现被很多人搜索过。我查看了很多文献，均没有对元叙事这个概念作出清晰的解释，还是用概念解释概念。我只有回到原始本文。这两天，我集中时间读完利奥塔的《后现代状态--关于知识的报告》一书，“元叙事”这个概念最早就出现这本书里，此书发表于1979年，是第一本后现代哲学著作，之前，后现代提法流行于绘画和建筑领域，哈贝马斯曾给予激烈的批评，后现代一直没有进入哲学范畴。自利奥塔《后现代状态》之后，后现代才正式在哲学家族里安营扎寨了。
   元叙事和合法化是《后现代状态》贯穿始终的两个概念，但利奥塔都没有解释这两个概念，我不认为利奥塔博大精深，后现代所有哲学都继承了这一特性，玩令人眩晕的哲学游戏。元叙事后来引用最多的是文学理论，这完全是利奥塔元叙事概念异化的结果。我首先声明，利奥塔虽然没有解释元叙事是什么玩意，但书中的元叙事概念与文学叙事无关。利奥塔没有解释他的叙事涵义，但我在书中读到他叙事的所指，叙事是指发话者，即陈述的人，受话者，即接收陈述的人和它的意味，即陈述谈论的东西。利奥塔谈论的不是传播的问题，而是规则合法化的问题，因此与文学叙事无关。
                                             元叙事相近的概念杂烩
    在《后现代状态》里，不集中释放了“元”家族的概念，一堆堆跟元相关的哲学概念杂烩。元在西方哲学中一直具有很重要的指意，扮演形而上学的替身，活跃在概念的舞台上。利奥塔直接借用这些元概念，大都没有做出清晰解释，因此，我断定，元叙事是利奥塔受这些元概念的启发发明出来的。
   元语言：利奥塔写道，应该有一种元语言，它可以确定一种是否满足了公理系统的形式条件，这种元语言就是逻辑语言。在一堆元概念里，利奥塔对元语言在不同章节有零星的解释，元语言比其他概念清晰。在利奥塔眼中，用来描述人工语言的元语言是自然语言，或日常语言，这种语言是普遍的，其他语言都可以翻译成这种语言。元语言的概念并不是利奥塔独创的，语言分为元语言和对象语言两个层次是塔尔斯基和卡尔纳普分别于1933年和1934年提出来的。利奥塔的元语言涵义是抽象的，认为科学中没有可以转写和评价一切语言的普遍元语言。
   元原则：元原则和元叙事的相似程度最高。利奥塔说，德国唯心主义依靠的是一种元原则，这种元原则把知识、社会和国家的发展建立在主体的生命这一基础上。这里，元原则说的是费希特的神圣的生命，黑格尔的精神的生命。如果通俗一点解释，“社会主义国家”是我们的元原则，类似知识的宪法。
   元规定：元规定是利奥塔抽象出来的语言模式，他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可以找到全部这些语言游戏共有的元规定，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一种可检验的共识能包容全部元规定，这些元规定的作用是调节在集体中流传的全部陈述。从这里可以发现，语言游戏之外，有一个抽象的规定，比如刑法、民法之外共有一个宪法，包容全部司法，那么，司法之外还会有一个元规定，比如政治。
   元话语：利奥塔给元话语一个相对清晰的界定，他说，合法化就像在唯心主义中一样，是通过一个被称为科学的元话语来完成，这个元话语具有本体论的意图。这里的元话语具有本体论涵义。
   元叙事和这些元概念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利奥塔没有解释过元叙事，但在行文中引用元叙事概念的时候，和这些元概念有很大的相似程度。利奥塔没有单独解释元叙事，把元叙事看作是元概念家族中一个，所以他没有强调，后世在引用这个独创的概念时候，才引发了概念的谜团。
                                             元叙事的多重维度
   元叙事的概念模糊不清，在引用的时候，我发现上下文的涵义并不统一，也就是说利奥塔的元叙事具有多重维度。其中最重要的是意识形态维度和形而上学维度。
   意识形态维度：利奥塔多次提及元叙事的时候，和意识形态纠缠在一起，他说，应该使科学合法化的话语本身也像粗俗的叙事一样属于一种前科学知识，科学便会降低到最低的地位，即意识形态或权力工具的地位。这里，他暗示意识形态成为元叙事，抱有明显的批评态度。之前的引用元叙事，证明了这一点。他说，党可以占据大学的位置，无产阶级占据人民或人类的位置，辩证唯物主义占据思辨唯物主义的位置，等等。由此可以产生斯大林主义以及它与科学的特殊关系，科学只存在元叙事的引述中，这个元叙事就是走向社会主义--精神生命的等价物。在这里，党、无产阶级、辩证唯物主义、斯大林主义、社会主义均有元叙事的涵义。理解元叙事意识形态维度很重要，我倾向于元叙事和意识形态挂钩。
   形而上学维度：很显然，利奥塔一组元概念中，都有形而上学的企图，元叙事也不例外。他说，跨学科性的观念在本质上属于非合法化时代和它那种受到围攻的经验主义。因为他们既没有一种元语言，也没有一种元叙事来表达这种工具的目的性和正确的用途。也就是说，在跨学科之外，还有一个具有表达所有学科功能的元叙事。那么，这种元叙事无疑具有形而上学的涵义。利奥塔总是把元叙事依附哲学上，他写道，语言游戏通过一个叙事，或更准确地通过一个理性的元叙事，像连接精神生成中的各个时刻一样，把分散的知识互相连接起来。什么元叙事具有连接功能？利奥塔这里暗示的是哲学，哲学具有如此形而上学的功能。说康德的唯心主义的哲学全书讲述的就是这个主体一生命的历史，但它制造出来的其实是一个元叙事。通过意志自律达到合法化的方式，使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游戏有了特权，康德称之为命令，当代哲学家称之为规定的语言游戏。命令和规定是什么？其实就是形而上学涵义的元叙事。
                                            元叙事和合法化纠缠
    在汉语里，“操”字是日常可以理解的元叙事，带有深刻的指意，无论发话者和受话者，对这个字的指向没有歧义，在口语表达和书面表达，还有网路流行词汇中，“操”字遮蔽了自身，失去了影射涵义，以动作代替涵义，表达的是丰富的情绪。如果把作为元叙事的“操”字放到利奥塔的语境中，那么，“操”字遭遇的是合法化的问题。
    合法化是利奥塔在《后现代状态》贯穿始终的概念，频率极高，几乎每章都能发现合法化的问题，一共十四章，有七个章的标题带有合法化。合法化才是《后现代状态》表达的主题，而不是元叙事。但是，元叙事和合法化纠缠在一起，用通行的汉语来解释，这种元叙事是否具有合法化？也就是说，“操”字在什么语境中是合法的，什么语境中是非合法化的。
   发达社会不能掩盖知识合法性的问题，知识生产的主体在大学，知识成果的表现是科学。利奥塔说，科学语言游戏希望自己陈述的是真理，但无法依靠自身合法化，借助叙事诗是无可避免的。利奥塔所借助的叙事就是元叙事，那么，这种元叙事是否合法化？
   知识合法化问题的各种观点今天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在批评哈贝马斯共识原则时，利奥塔说，依靠大叙事的做法被排除了，因此我们在寻找后现代科学话语的有效性时，不能依靠精神辩证法，甚至不能依靠人类解放，小叙事依然是富有想象力的发明创造特别喜欢采用的形式。共识原则作为有效性的标准也显得不够充分。大叙事在显然是元叙事的替代，利奥塔提出了小叙事的概念。大学不具备元叙事的合法化。
    在利奥塔的视域中，元叙事正在没落阶段，他说，合法化叙事在今天的没落恰好是与信仰的丧失联系在一起的，无论这种叙事是传统的叙事还是现代的叙事。大叙事失去了可信性，不论它采用什么统一方式，把这种叙事的没落看成是二战后科技飞跃的结果。显然，科技得益于小叙事，而不是大叙事。
    知识首先要找到合法性，对于合法化的问题，利奥塔说，逻辑学家通过什么标准确定一个公理系统所要求的特性，是否存在一种科学语言的模式，它是不是可检验的。一个合法化叙事的主体是人类，人类是自由的英雄，全体人民都有科学权，科学的特征是小叙事。
    在国家和政治经济的强制下，元叙事莫名其妙合法化，所以，科学失去小叙事的权利。元叙事对抗的是科学，对抗的是自由。
   “操”字在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是，元叙事具有意识形态的维度，是反科学，反自由的，因此，“操”字在任何时候表达都是非合法化的。
                                为什么有元叙事存在
    在《后现代状态》引言中，利奥塔开明宗义提出一个很重要的态度，我们可以把对元叙事的怀疑看作是后现代。怀疑大概是科学进步的结果，但这种进步也以怀疑为前提。与合法化元叙事机制的衰落相对应。后世解读，也把利奥塔定性为利奥塔反元叙事，倡导小叙事。事实上，我们看到，所谓共识性质的大叙事，宏大叙事，以及利奥塔的元叙事，具有共性，可以互相替换，在很久就褪下了神话的彩衣，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元叙事企图利用历史哲学来使知识合法化，显然，这个元叙事是科学叙事、文学叙事、人际交往叙事之外还有一个掌控叙事的集团，这个叙事集团支配社会关系和国家体制。
    行文至此，我可以大致发现利奥塔的元叙事到底是什么？元叙事不是我们文学方式理解的叙事，而是一套规则，利奥塔追查的是合法化的问题。元叙事是规则游戏，作用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彰显权力游戏的特权，一方面充当元叙事进行围堵，无情绞杀小叙事、地反叙事和自由叙事。按照利奥塔的意思来说，你们应该成为可操作的，成为可通约的，否则就消失。
    于是，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元叙事会存在，利奥塔表示，一个叙事不仅可以在叙事的意义中找到自己的社会关系，而且也可以在叙事行为中找到社会关系。叙事作为关键能力形式的集体不需要回忆自己的过去。在我看来，元叙事的主要功能是屏蔽过去，凸显当下，用元叙事强化合法化。
    利奥塔发现，在信息时代，知识问题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是更是统治的问题。可以说，利奥塔是一个伟大的预言家，尤其在微博政治生活时代。因为说话就是斗争，参加游戏，语言属于一种普遍的竞技，无论这种语言是书面语言、网络语言还是口头表达。
   换句话说，利奥塔发现了元叙事掌控的秘密规则，他说，只有当社会中流通的信息十分丰富而且易于解译时，社会才能生存并获得发展，这种意识形态是交流透明性的，国家开始成为不透明性和噪音的制造者，会出现新的问题。越不透明，元叙事的功能越强大，那么，这种元叙事的合法化就会遭到普遍的质疑。
   利奥塔说，可观察的社会关系式由语言的招数构成的，任何陈述都是游戏中的招数。构成知识的，如果不能转译，就会遭到遗弃。奇特的是，利奥塔自己没有转译元叙事，但元叙事却寄生在文学中被流传下来了，产生强悍的异化功能，背离了利奥塔的初衷。
   最后，我用利奥塔引用博尔赫斯的一个寓言结束本文：一个皇帝想让人绘制一张绝对精确的帝国地图，结果国家破产了：全国人把全部能量都用在了绘制地图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