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同：疯狂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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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同：疯狂高四
　　
　　安徽省霍邱中学 陈士同
　　
　　去年，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中，他被挑落水中。幸运的是因为小识水性，没有落得被溺死的下场。而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对他的落水，家长和老师不无惋惜，当然他自己更是委屈。可是惋惜也好，委屈也罢，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都只能默默地接受。不过，接受归接受，老师、家长觉得就这样放弃太遗憾,太可惜，当然他自己也不死心。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选择了高四的生活。
　　
　　既然是洗心革面从头再来，一切生活轨迹都必须进行调整和翻转。于是原本阳光且活力四射的大男孩的身影日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绿茵场、篮球场、乒乓球室见不到他的飒爽英姿；学生会、广播站听不到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文艺联欢的现场更听不到他动人的歌声。偶尔进入人们视域的就是在教室、食堂和寝室三点一线的匆匆身影。即使是行色匆匆，细心的人们还会发现他的手中不时拿着浓缩的小本本，旁若无人地走着自己的路，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书。这个时候，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了泥土的芳香，没有了落英的缤纷与馨香，也没有了阴雨绵绵和艳阳高照，唯独存在的就是内心的一个结在时刻绞动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阵阵隐隐的痛。
　　
　　惜时如金的生活不仅仅表现在三点一线的穿梭，演绎到极致的应该是在教室。用罢三餐，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教室，除了内急必须浪费一点时间外。因为是新组建的班级，一切都是新的，桌椅板凳都是第一次被排上用场，粗糙和刺鼻的异味让人难以承受。面对这些，他全然不顾。走进教室，课桌和板凳的磁性一下子把他紧紧吸住，让他无法脱身。一张张稿纸在他手边滑落，一份份试卷从他指尖溢出，一道道难题偏题在他刚毅的目光中不再是坚不可摧的堡垒，都不情愿地在他面前俯首称臣。这些仅仅是他在时间的大海绵里挤出来的，被别人用来消遣、娱乐和放松的多余时光加工的成品。对他而言，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明白，自己之所以成为落败之兵，充分地说明自己还有许多尚待充实和完善的地方，自己还有许多的不足。于是，他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进行着自我的审视和解剖，像鲁迅一样尽可能地去发现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小”来。因此，每一堂课，他要求自己必须做到心无旁骛，每一个知识点必须做到烂熟于心。原本干净的教材被密密麻麻的隽秀的文字覆盖，当然不是灵感迸发的随笔，而是条分缕析的笔记；原本似懂非懂的问题必须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问中搞个水落石出，对于老师布置的任务，必须是按质按量在第一时间完成，因为他心里明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道理。
　　
　　白天的时间属于师生共同所有，真正属于自己独立自由支配的微乎其微，所以“一定要说的话，一定要做的事情”都只能放到晚上去完成。不过集体的生活有集体的要求，作为一个高四生没有资格享有特权，去要求学校给自己另起炉灶。明白这些道理的他只能耗资配齐充电灯和充电宝，在夜深人静、别人安然入眠的时候自己趴在床上，在微弱的灯光下进行着演算，不是思接千载，而是专心与投入。日积月累，原本清澈的明眸慢慢变得混浊，原本健硕的身体变得单薄。面对这些，他必须得坦然面对；面对别人的揶揄，他只能付之一笑。他知道，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落魄者，不应该昂起头，没有权利平视别人，更没有什么话语权，自己必须弯腰徒步，在荆棘中穿行。
　　
　　天道酬勤，经过一番超负荷的体力和精力的透支后，他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本来薄弱的学科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本来强势的学科更是百尺竿头。面对这些，学校高兴，老师喜悦，家长欣慰，唯独他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暗暗地落泪。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能够走到这一步，取得这样的进步，他为之付出了多少，但是这些又能向谁倾诉，又有谁愿意倾听呢。作为孩子，是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的希望，草芥庶民的卑微之苦长辈已经品尝的太多，他们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继续走自己的老路，正是明白家长的良苦用心，正是家长殷殷期盼的目光的逼视，使他必须在“难以承受生命之重”的境况下，用孱弱的身体默默的承受；作为学生，是一个学校，一位老师借以扬眉吐气、扬名立万的筹码，在“名学生成就名师”的当下，教师会为了实现自己“育人教书”的宏伟目标而不遗余力对自己的加工对象进行打磨和雕琢。面对老师的煞费苦心和殚精竭虑，作为加工的对象只能是用自己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孜孜以求的勤奋进行回报；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个体，一个大写的人字尽管笔画简单，可是要把它们设计匀称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执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只有这样才能无愧此生。小小的年纪，背负着三重压力，尽管不是“痛并快乐着”，但他只能踽踽独行，没有停滞或放下的机会和权利。
　　
　　随着一页页日历的撕下，在日出日落岁月的更迭中，高四的生活在单一色彩的陪伴中，一点点在指尖滑落。面对一天天逼近的战争和厮杀，他尽管有一丝的惶惑和不安，但是面对家长和老师，他必须要不动声色地去打发自己的分分秒秒；尽管“一考定终身”的大棒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自己压下，但他必须要镇定自若地用太极之术化解来势凶猛之力。只有这样，老师才能放心，家长才能安心。如果一旦自己乱了方阵，可能会上演“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悲剧。如果是那样，一年的疯狂会变成白忙，一年的付出只能是东逝的滚滚江水，那真的是学校的不幸，家庭的悲哀，自己的崩溃。
　　
　　面对即将拉开的大幕和兵不血刃的厮杀，希望他能够成为“壮士十年归”的木兰，这样在他的整个世界里将不会出现更多的阴霾，在他接下来的人生之旅中将会看到更多的鲜花，听到更多的掌声。
　　
　　好运，经历高四的炼狱，正在突围或已经突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