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只是一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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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只是一门课

  

王晓春

   

昨天收到某出版社寄来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孔庆东教授写的《摸不着门》。该书有一辑是谈语文教学的。我翻开来，赫然见到了下面的话：

语文就是思想，语文就是生活，语文就是你这个人。学习语文，就是在塑造自己的灵魂。你要明白了这个道理，语文很快就学好了，也就是说，很快就进化到人了。不明白，我再写十万字，你还是个猴子。

我想知道的是：语文是思想，那么中小学其他各科是什么？语文是生活，其他各科是不是生活以外的东西？语文就是你这个人，那么其他各门功课是“身外之物”，还是“别人”？

还有，在一线教语文的老师如果完全赞同孔先生的看法，该如何上课呢？他们恐怕会更困惑了。如果语文就是生活，语文课和日常生活区别又在何处？

愚以为孔先生是把“语文”这个概念当成“语言”或“文学”来使用了。

把孔先生上面一段话中的“语文”一词全都改成“语言”或“文学”，可能要稍微合理一些，虽然也还是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语文只是一门课，而且是中小学的一门课。当初叶圣陶先生造“语文”这个词的时候，就是专为教学使用的。可惜叶先生说得比较模糊，留下了隐患。后来有些人从语文课一跃而出，竟然把“语文”解释成语言和文字，语言和文学，语言和文化等各种含义。这么一来就没边了，于是人们就盲目地、“顺理成章”地把语言、文字、文学，甚至文化的任务都摆出来来，要求中小学语文这门小小的课程完成之。简直有点“语文救国”论的味道了。

先生之志则大矣。

老虎吃天蛇吞象，这是中小学语文课无法承受之重。

中小学语文课当然有涵养精神、提高道德水平等任务，但这不是语文课独有的，而是各门功课以致整个学校教育的战略任务。作为一门具体的文化课，语文的学科性任务是提高语言能力，而不是教化。

中小学的语文课不同于大学的中文课。大学教授和文学家们在评论中小学语文教学的时候，最好多一点平等待人的态度，此乃重要的人文精神；而我们中小学语文教育者在倾听他们发言的时候，则最好多一点独立之人格和专业尊严，这也是重要的人文精神。

“你要明白了这个道理，语文很快就学好了。”恐怕没有这样简单。毛泽东说过：语言这东西，不是轻易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不可。恐怕有实践经验的语文教师会更相信毛泽东的话。要是按孔先生的说法，就大可不必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开这么大分量的语文课了，只要早早地让学生“提高认识”，让他们知道语文“是思想，是生活，是你这个人”，否则你就是猴子。学生自然不愿变成猴子，语文自然也就“很快”学好了。谁能相信？

语文只是一门课，中小学几十门功课中的一种。

无限夸大它的作用，会把语文课“捧杀”。会把一般语文教师弄糊涂，感觉越来越不会教语文了，会把某些新潮“名师”捧晕，使他们飘飘然地以为自己真能成为学生灵魂的操弄者，而忘记了语文课的专业性。

“捧杀”的同时，也就把你“抹杀”了。因为你这门课程的边界被溶解了，你的专业性不见了。没有了专业性，也就失去了专业尊严，于是别人对你颐指气使就更方便了。

                                       2009，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