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的话
一本好书可以影响人的一生。一个民族的阅读水平会影响到国民的精神境界。季羡林先生说:“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 ”读书人是幸福人。阅读虽是个人的事,作为党报却有责任有义务正确引导大众阅读。从今天起,辽宁日报开设“阅读”专刊,每周一期,向读者推介精品人文社科类图书,让我们一起“悦”读,守望精神,打开思想。
看点
著名作家贾平凹在上个世纪因《废都》等作品知名,在随后的文学创作中也一直不断尝试突破,《秦腔》获得茅盾文学奖。最近推出的长篇小说《老生》则开始尝试民间写史。故事发生在陕西南部的山村,书中的灵魂人物老生是一个在葬礼上唱丧歌的职业歌者,他身在两界长生不死,超越了现世人生的局限,见证记录了几代人的命运辗转和时代变迁。老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精神主线,把四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故事连缀成一部大作,从20世纪初一直写到今天,成为现代中国的成长缩影。故事以老生常谈的叙述方式记录了中国近代的百年历史。《老生》刚刚蝉联《当代》2014年度最佳长篇小说。
贾平凹:苦恼历史如何归于文学
我吃过40年的烟,《老生》是烟熏出来的,就是想表达自己内心所想。有些事实经过几十年,好似乡下老太太讲古,一代代传下来,应该实写,因此会写具体的、真实的一些社会生活现象。
写《老生》我以为一切都会得心应手,没料到却异常滞涩,曾三次中断,难以为继。苦恼的仍是历史如何归于文学,叙述又如何在文字间布满空隙,让它有弹性和散发气味。这期间我又反复读《山海经》。《山海经》是我近几年喜欢读的一本书,它写尽地理,一座山一条水地写,写各方山水里的飞禽走兽树木花草,却写出了整个中国。《山海经》里那些山水还在,上古时期有那么多的怪兽怪鸟怪鱼怪树,现在仍有着那么多的飞禽走兽鱼虫花木让我们惊奇。
《老生》是四个故事组成的,故事全都是往事,其中加进了《山海经》的许多篇章。 《老生》的往事也都是我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山海经》是一座山一条水地写,《老生》是一个村一个时代地写。《山海经》只写山水,《老生》只写人事。
如果从某个角度上讲,文学就是记忆的,那么生活就是关系的。要在现实生活中活得自如,必须得处理好关系,而记忆是有着分辨,有着你我的对立。当文学在叙述记忆时,表达的是生活,表达生活当然就要写关系。《老生》中人和社会的关系,人和物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是那样的紧张而错综复杂,它是有着清白和温暖,有着混乱和凄苦,更有着残酷、血腥、丑恶、荒唐。这一切似乎远了或渐渐远去,人的秉性是过上了好光景就容易忘却以前的穷日子,发了财便不再提当年的偷鸡摸狗,但百多十年来,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就是如此的出身和履历,我们已经在苦味的土壤上长成了苦菜。《老生》就得老老实实地去呈现过去的国情、世情、民情。
把文学做到历史中去
■陈晓明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评论家
《老生》是一个活得没有年岁的唱阴歌的唱师唱出的悲怆之歌,是20世纪中国的“悲怆奏鸣曲”,让人想起贝多芬耳聋后作出的那种旋律。这是21世纪初中国的腔调,历经百年沧桑,唱师的嗓音已经沙哑,但字字泣血,句句硬实,20世纪的历史历历在目。《老生》是把村庄、小事件、小人物往大里做,做到20世纪的全部历史中去,做到20世纪的中国的生与死中去。尽管贾平凹说:“如果把文学变成历史,文学本身就没有意义了。 ”但他这次是要把文学放在历史中来做,这是相当明确的。过去贾平凹的小说贴着生活走,并不在意历史大背景,它的历史充其量也就是改革时代的当下现实。《老生》是贾平凹一定要过的一关,他怎么处理20世纪的历史,这是他对自己的考量。贾平凹要把20世纪“变”的历史纳入《山海经》的史前史中去思考,这就是天道与人道的对话。
传达的绝不仅仅是记忆和历史
■李敬泽
中国作协副主席、文学评论家
贾平凹的文字好是出名的,《老生》的文字尤其好。作为一个长篇,随便从哪一段翻起来都可以单独去读,不像有的长篇在中间或是半截去看会看不下去,因为他也是按照《山海经》一章一章地往下说,有时跳着读完全可以读下去,非常松弛从容。文章写到后记真是写得出神入化。
在艺术构思中理解贾平凹对历史和记忆的看法,对文学的看法,感觉贾平凹在后记中充分地表达了,他要对他的家乡、历史、记忆负一份责任。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写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个巫觋。他是一个巫时,他看到了历史之重、记忆之重,同时他也一定要在这个架构里,在整个艺术过程中要让它变成轻,这个“轻”和“重”不是一个价值判断,不是轻的就好,重的就不好,而是说只有重才会碰到地上,有轻才能碰到天上。在这个意义上说,记忆、历史确实是看这部小说不得不面对的历史。
但这部小说看到最后看到的绝不仅仅是记忆和历史,看到最后应该看到,历史也不仅仅是历史、不再是历史;记忆也不再是这个现实,个人执著于此的这个记忆。这可能是这本书的魅力所在。
来源:辽宁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