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故事系列

甘武进

笔者按：本人在广东打工多年，现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些事情，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拟写成一个系列，题目叫做《打工故事》，希望能给看到这些文字的朋友带来一点小小的启示。

打工故事之一
　　　　　　　　　　　　　　　　走进职介所

　　　　　　　　　　　　　　　　　　　　　　　　　　　　　　　　　　　　　　　　　　　　　　　　　　　甘武进

　　到达深圳市布吉镇后，我迫不及待地开始找工作了。这时，才猛然发现了一个难题：到哪儿去找？四处打听之后，有人提醒我说找职介所。然而对于职介所，有的人津津乐道，有的人则嗤之以鼻。我急于找工作，自然无心计较这些，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去试一试。

　　来到这家职介所时，见到两位小姐正在同她们的顾客交涉。我刚进去，其中一位姓李的小姐就递给我一张《关于收取服务中介费的规定》的细则，示意我先坐着等一会儿。

　　打发了一位顾客后，她便主动询问我的情况。这位李小姐很健谈，在与我交谈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她不失时机地夸奖了我好几次，从我本人到我拎的包以及我那摞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我高兴得心花怒放。

　　她让我先坐一会儿，去打了一个电话。过一会，她对我说：“你先交钱，马上就可以去见工。”我感到很意外，同时也很惊喜：“这么快？你打听清楚没有，是不是我要找的工作？”我有点不敢相信。“没错，那家公司要一个文字功底好的文员。”虽然交了一笔数目不少的钱，但当时为了急于找到工作，我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交钱，然后拿着职介所开出的介绍信，来到邻近的横岗镇。

　　我很高兴，毕竟这是我来深圳后的第一次见工。我既新奇又紧张。

　　这是一家化妆品销售公司。进去之后，只见两位漂亮的小姐正在电脑上绘制广告图片。我有一种直觉：这儿没有我的位置。

　　老板从里间出来，问：“你会用电脑熟练地制图吗？”我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职介所说你们这儿需要一个文字功底好的文员，所以把我介绍来了。”“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是不是广告专业？”我又摇了摇头。老板垂下眼皮说：“我们这儿用不上你，对不起。”

　　这便是我的第一次见工，历时不足2分钟，就结束了。回到职介所，他李小姐安慰我：“不要紧的，以后有合适的，我马上通知你。”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清楚这是她故意抑或是无心犯下我错误，不过当时我没有丝毫责怪她，毕竟她一直很热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以后，在我的催逼下，她又断断续续地给我介绍了两个单位，其中一个单位当我去应聘时，守门的保安很不耐烦地说老板死了，之后就再也懒得理我；另一个单位竟在偏僻狭小的民房内，横看直看都不像一个工厂。打这之后，这位李小姐不知是什么原因，一二个月没有上班，总找不到人。时间拖久了，我也没时间再去找，何况以后我有了另外的信息渠道。

　　虽然我不大肯定职介所是存心骗人的，但从此以后，我对职介所的信任大大地打了折扣。（9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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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甘武进：男，1972年出生，湖北安陆人。1993年开始南下打工。后在家乡呆了7年。2003年继续南下。先后宝安、深圳、东莞、中山打工。做过建筑工人、普工、主管、经理、记者、政府对外宣传负责人。迄今为止已在各类媒体发表各类文章3000多篇100多万字，作品曾获国家级奖项3次。现在中山教书。

（里面的有些文章已在相关报刊上刊登过，《你是一名奸细》将在深圳大鹏湾2009年第10期上刊登）

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十三
　　　　　　　　　　　　　　　　　　　　不做大哥好多年
　　　　　　　　　　　　　　　　　　　　　　甘武进

　　打开酷我音乐盒，柯受良唱的那首《大哥》就响了起来：“不怕工作汗流浃背，不怕辛苦尝尽苦水，回头只有一回而思念只有你的笑脸；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不要逼我想念不要逼我流泪我会翻脸……”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教过的一个学生，一个在学校学生中曾是“大哥”的那个叫王迪的学生。

　　刚出来打工的时候，我在东莞的一家民办学校教八（1）班的语文，当班主任。那一年，学校的八年级有四个班200多人。刚接手时，有人就告诉我：八（2）班那个学生叫王迪的学生很调皮，常常跟老师作对，他的“坏”在全校都出了名，伊然是初中部学生当中的老大。后来，我班上的学生指给我看。我看了之后，觉得那个学生除了个子高大魁梧之外，倒没有很明显的与众不同的地方。

　　八（2）班的班主任是个女的，教数学，她也是我班的数学老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常常跟我说王迪的“坏”，说那个学生的一些做法差点把她气得要死，害得她班上好几周都都评不上文明班，害得她在教师例会上作检讨，她真的不想要王迪那个学生了。向学校反映，学校却说，现在不能开除学生，你要有耐心地去教育。直到那一天，那个女老师在行政室里哭哭啼啼：学校不让王迪走，我走！我们就没办法了。我只好说：你让王迪到我班上来吧。我班上的学生知道这个消息后，极力反对，就连私下里和王迪玩得好的那几个有点调皮的本班学生也反对。我只有对班上的学生说；我是学校的行政啊，其他老师有困难的时候，能不帮吗？同样的道理，当王迪来到我们班，大家也应该帮他。

　　我先把王迪找过来，跟他好好地谈了一会，提出相关的要求之后，就让他把桌椅搬到八（1）班，我们开始了第一次的正面接触。上午四节课平安过去。吃中餐的时候，我见他不吃饭，问原因，他说忘记带饭盒了。我二话没说，就专门到食堂拿了个快餐盒，打好饭菜，递到他手里，叫他快点吃，吃完后马上进教室午休，不然的话，午休铃响后，没进教室被值日生抓住会扣班分的。当时的王迪。给我的表情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学校里的那些值日生谁敢扣他的分？憋了一上午，这个家伙要开始嚣张了。我在心里暗暗想到。结果竟真的如此。

　　我刚回教室查午休的人数，我班的班长跑过来：老师，王迪打架，被政教主任抓到了行政室！老师，我们班这个周的文明班没有了。班长的声音中已经夹杂着很大的怒火。学校规定，只要学生打架，文明班一票否决。而我班已连续十周被评为文明班了，王迪一来，且还是来到我班的第一天，就打架了，就让我们班十一周的文明班化为泡影！我很理解班长的怒火，因为我也是相当生气。

　　来到行政室，门外已站了七八个牛高马大的家伙。行政室里，王迪正和一个七年级的男生站在那里被政教主任骂。王迪吃了我给他打的饭之后，从教学楼的三楼下来，在楼梯拐弯的地方和七年级的那个男生碰了一下，且还是他自己碰人家的。当时他骂了别人几句，七年级的那个男生不服气顶了一句。王迪马上叫来七八个跟他混的学生，浩浩荡荡地走到七年级那个男生的教室门口，叫出那个男生后，一拳过去，那个男生的鼻子就流血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我的怒火就开始往上涌。我想，如果王迪是我的儿子的话，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一顿。自己先惹别人不说，还带人去打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到我班的第一天，我没给他个下马威，他倒先给我一个下马威了！难怪他原来的班主任会被他气得要死，也难怪有人说他是初中部学生中的“老大”了。

　　我把王迪叫到一边，忍着满腔的怒火问他：中餐吃完了吗？吃得饱不饱好不好？他低着头说吃完了吃得也好。听到说的这句话，我就骂开了：听说你在学校是学生中的“老大”呀，不过，老大的结局是很惨的，不是被另一帮人砍死，就是进了牢房。不信，你可以看看电影电视，看我说错了没有？话说回来，那些老大的素质是很高的，他们最起码知道礼、义、信、耻，知道受人之恩理当涌泉相报！那像你！我把那盒饭给狗吃，它吃了后以后见到我，还会朝我摇摇尾巴呢！给你吃了，你吃饱了却带人去打架，你还是人吗？你在举起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还有我这个老师？有没有想到老师给你吃的那盒饭？……几分钟过后，我发现他的头越来越低。在他说出“老师我对不起你”那句话时，我就说：你不用对不起我了，以后做事你只要对得起那盒饭就可以了！

　　回到班上后，我就开了一个班干部会议，让各位班干部要关注他，要帮助他，不要排挤和瞧不起他。王迪已经是我们班上的一份子了，他的一言一行已代表着我们班的形象，跟我们班已是荣辱与共了。大家见到他的一些不符合学生管理细则的行为，一定要前去说服制止……后来，我还让班上那个很负责的长相秀丽的学习委员——一位女学生，做了王迪的同桌。我私下里对学习委员说：你要教他学习，让他尽量改掉身上的坏毛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王迪的脑袋瓜子还是很灵活的，只是没怎么把心放在学习上。我要求班上的学生每周必须要写一篇周记，也就是一篇小作文，文章体裁不限。具体的要求有两个：后一篇比前一篇必须要多10个字以上，因这这样一来，一个学期20周下来，哪怕是再不会写的学生最少也能写二三百个字；所写的事情必须是真实的，必须是在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或是你对某项事情的看法。每周五的下午，我会专门就学生写的周记进行点评，全班40多个学生，每个人都点评到，一节课不够，我就用两节课。教书这么多年，我觉得我的作文点评课学生是最喜欢的。

　　王迪也开始写周记了。我对他的周记很认真地批改，从字、词、句上；从周记的语法、修辞、逻辑上；从周记的选材、结构上；从周记的思想内容上。王迪的好多篇周记，我点评的字数都比王迪写的字数要多好多，我完全是把他当作我的一个孩子或一个朋友，以文字的形式在纸上去交流，去教他热爱学习，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孝敬父母等。我的美好愿望是通过每周一次的周记点评，让学生的作文能力能得到提高，让学生能懂得做人的道理，让我班上的40多个学生，男同学变成武侠小说中的侠客，浑身都是侠义，浑身都是正气；女同学都是古典小说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往人群中一站，就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王迪家里是做百货批发生意的。他在周记中就写道：放学回到家里后，很多时候，他都是开着家中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去给顾客送货、收账。做批发生意利润的来源主要是走量，卖的产品数量多才赚钱，数量少了，根本就没有多少利润。但是做生意，不能说别人的需求量少就不做。他在周记中就写道：送满满的一车货过去，仅仅只赚二十几元甚至于更少，有的甚至还不能现货结，赊欠的就有好多。在那个时候，他就懂得了父母做生意的不易，知道了生活的不易。他能够在周记中写些那些文字，表达出他的那些想法，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在进行周记点评的时候，专门对王迪的周记从内容、思想等方面进行了仔细的点评，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建议班上的学生以后写周记的时候，要向王迪学习。最后，我还让班上的同学给了王迪长时间的掌声。当时的王迪，丝毫没有“老大”的样子，充满笑意的脸上通红，嘴巴都笑开了，半天也合不拢。

　　自那以后，王迪的变化可大了。转到我班的那个期末，语文成绩就由全班的倒数变为前十名了，也似乎变了一个人，在他身上虽然还有一点与生俱来的霸气，但是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老大”的样子。为此，我还为他发了张奖状：学习进步奖。而在接下来的那个学期，整个学期都是规规矩矩的，当选为学校学生会的体育部长后，由于工作出色，还被学校评为“优秀学生干部”。

　　初中毕业后，王迪没有进入高一级的学校就读，虽然当时有几家职业中专可以让他去读。回到家里后，他帮着父母打点生意。前一段时间，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到东莞的时候到他家里去做客，他现在有两辆车了：一辆是自已买的中型货车。一辆是厂家奖给他给他这个经销商的面包车。他会用车带着我们到东莞好玩的地方去兜兜风。

　　我在电话中向他表示感谢：谢谢他还记得我这个老师。之后，我开玩笑说：步入社会后，你当过“大哥”吗？电话那边传来王迪爽朗且开心的笑声：老师，你居然还记得我在学校时的那些“丢脸的事”，你放心，我不做大哥已好多年了！（322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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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18．

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十二
　　　　　　　　　　　　　　　　　　　　那个叫李翔的学生
　　　　　　　　　　　　　　　　　　　　　　　甘武进

　　几年前，我在东莞的一家民办学校当老师。

　　七年级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因工作能力突出，被集团调到另外一家学校当校长去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学校就安排我这个行政去教那个班的语文，代班主任。

　　王老师在临走的时候，专门与我坐在一起，就班上学生的情况跟我好好地聊了一下，叮嘱我要特别注意一个叫李翔的学生，因为那个学生的脑袋瓜子有点问题。在当时，我还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有点弱智？

　　刚上课的那几天，我开始仔细观察。发现那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努力地记着笔记，语文作业也能按时完成，就是课间的时候与同学之间的交流较少。很正常嘛，没有什么与别的同学明显的不一样的地方。我不放心，怕自己的的判断力有问题，专门找班长了解情况，那个挺优秀的小小伙子只是对着我笑了笑，说他也不知道怎样去形容。

　　有一天早上，我忙着给各班主任分发办公用品，没有去班上带着学生吃早餐。过了十多分钟，班长跑过来说，李翔的肚子很疼，额头上还冒着汗呢！我大吃一惊，马上让班长去把李翔叫到办公室。几分钟过后，班长和其他几个同学就搀扶着李翔过来了。

　　我向李翔问话的时候，他是不停地摸着肚子一句话都不说。旁边的同学告诉我：早餐是馒头和和豆浆，班上有个调皮的学生跟李翔打赌，赌他到底能吃多少个馒头。结果，李翔在一分钟之内，吃下了10个馒头！天呐！我吓了一大跳。学校在几个老师是北方的，他们闻讯后，跟我说，不要让李翔喝水，让他在操场上慢慢地走。

　　我就让李翔不用上课了，围着操场慢慢地走。马上又给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马上到学校来一趟。
李翔的父亲还是个当老板的，在学校的附近开了一家小工厂。来到学校后，看到儿子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就开始诉苦，尤其是他的妈妈。她说，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读书都很聪明，一个在新加坡留学，一个在南京读研究生，不用他们操心的，而那个李翔啊，却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很不宁静。小的时候，因发烧打针弄坏了脑子，十四五岁了，智力还停留在三四岁小孩子的阶段。花了好多钱去治疗，都是无济于事；读了好几家学校，都被老师嫌弃。李翔都不想上学了。那么小不上学去做什么呢？他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就送到了我们学校。离开学校，李翔的父母拉着我的手说：甘老师呀！对李翔我们就不谈学习成绩了，只要他能喜欢上学能喜欢这个学校我们就心满意足了。看着还不到50岁头发却已花白的李翔的妈妈，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班的班长是很优秀的。我就让李翔跟班长坐在一起，并且对班长提出了要求：一定要关心和照顾好李翔。

　　类似的事情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却又让我头疼了好几天。

　　那天，课间操过后，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李翔很开心地进来了：老师，你看，我在操场上捡到了一个手机！我接过来一看是个小灵通。我对他那种拾金不昧的行为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在班上上课的时候，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又把他大大地表扬了一下。这可不得了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科任老师跑过来跟我说：你班上的那个李翔上课不进教室，在操场上闲逛，让班长去拉他回教室，还拉不回来。这还得了！

　　我马上赶到操场上，找了几个圈，总算在绿化带里把李翔找到了。我问他是怎么回事。李翔说：老师，我刚才在这个地方捡的手机，我想再捡一个！听他那样一说，我的头昏了。我劝他回教室去上课，他很坚决地就不回去，我想强行动手拉他又怕吓到他了，只好安排班上的班干部轮流看住他。谁知道，李翔为了能在操场上再捡到一个手机，居然在操场上寻找了四天！班上几个负责看管他的班干部差点气疯了。后来，我把他的父母请到学校来，才让这件事情划上了一个句号。

　　不过，我教了李翔快两年，他真的是喜欢上了我们的那个学校，喜欢上了我们那个学校的老师，喜欢上了我这个班主任，以及班上给他很多帮助的班长、同学。曾记得，好多学生都是喜欢双休天的，可以在家里好好玩一下；李翔却不喜欢双休天，他总想一天到晚都呆在学校里，跟老师在一起，跟住校的学生在一起。甚至于还想住校。我曾让他在学校住过一晚。那天晚上，他兴奋得睡不着，半夜爬起来躲在厕所的过道处装僵尸，把晚上去厕所的女老师差点吓了个半死。

　　当老师这么多年，教过了好多各种各样的学生。有的学生真的让我很难忘记，而这个叫李翔就是其中之一。偶尔想起的时候，我的心中还是有一点淡淡的挂念：因为他与别的学生实在是太不一样了。（174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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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十一
　　　　　　　　　　　　　　　　　　　　　“校长难当”
　　　　　　　　　　　　　　　　　　　　　　　甘武进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在东莞的一家民办学校做行政，主抓学校的教学工作。

　　那是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由六个股东共同出资200多万元建成的，其中一个股东驻校，具体负责学校事务的管理，我们都叫他张老板。学校的收费在周边镇区来说，比较高。小学部11个班初中部11个班一共有1300多个学生，老师有40多人。

　　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的一切工作都很正常。我们的校长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家。他是湖北人，跟张老板在一起共事有三四年的时间，他们相互信任，在一起相处得很好。校长对老师们很不错，常常为了老师们的工资待遇问题与老板沟通协商，有时还脸红脖子粗地与老板据理力争，很受老师们的喜欢。

　　然而好景不长。学期中途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张老板好长时间不来学校了，而校长也经常独自一个人发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我们才知道：张老板把股份卖了，学校换了新的老板了。

　　新老板姓赵，是一个很小气且心胸比较狭窄的人。当时，学校有300多个学生吃早餐1000多个吃中餐。学校一直以来就是用煤气做饭菜，煤气火力大，饭菜很容易就弄熟了。那几个月，煤气上涨得很，徐老板就心疼了，他决定不烧煤气改烧柴，烧柴便宜。于是，他就把厨房里那套价值5万多元的烧煤气的设备拆了，重新投资3万多元做了一套烧柴的设备。结果是木柴的火力太小，弄得饭菜总是搞不熟。吃中餐的时候，1000多个学生和几十个老师，只好端着饭碗吃着半生不熟的饭菜。次数多了的时候，有老师就开始骂了，有学生就开始叫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学校内开的小卖部，生意就出奇地好。在饭菜不熟的时候，就有好多学生跑到小店里买东西吃。那个生意真是火爆，仅快餐面一天就要卖一二百盒。

　　学生家长开始投诉了，且意见很大。校长就找赵老板反映情况并要求关掉小卖部。赵老板不高兴了，说是校长不会管，不会向家长做些解释说明工作。但校长怎么去管呢？开小店的是赵老板的侄儿，他是不会听校长的；食堂的主管是赵老板的亲戚，他也是不会听校长的。校长两头受气，倍受煎熬，度日如年。

　　直到有一天，教办的领导来学校检查工作，赵老板就让校长在小店里拿了几瓶王老吉饮料。那天天气有点凉，有三瓶没有打开喝。检查完工作，赵老板就带上教办的领导到外面的酒店吃饭去了。十多分钟后，校长接到赵老板的电话，让他把那三瓶王老吉退到小卖部去，说还可以卖钱。校长听完之后，抓起那三瓶王老吉，当着好多老师和学生的面，狠狠地砸到了操场的中央，畅快淋漓把赵老板大骂了一顿。第二天，找到赵老板，把他鄙视一番之后，辞职走人了。

　　老校长的离去，让老师和学生们倍感失落和伤心。赵老板就找到我，要我来做校长，说我为人忠厚，做事踏实。但我死活就不同意。老校长的离去，大家的心已快散了，赵老板的所作所为，也让人看了之后感觉心寒。就我比较暴躁的个性，我实在不知道跟赵老板每天面对面地交流，不知道能做几天的校长。那时，我刚在老家买了房子，每个月都要还债，只想求稳，不想去冒那个险。就对赵老板说，校长我是不做的，但是我可以协助新来的校长处理学校的一切事务。老板见多说无用，就没有再强求了，把我的工资还往上加了一点点。

　　几天过后，我们那个学期的第二任校长到了，姓刘，江西人，我们都叫他刘校。他真的是很“牛”。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好像要烧四把五把火。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在行政办公室里，他就跟我说：这个学校有“邪气”，要整风，要换几个老师，要进行工资结构改革，要……听他那么说，我的身上就开始冒冷气了。
学校的工资结构已经成型，中途进行改革是大忌。老师的工资弄高了，老板不高兴；工资弄低了，老师不高兴。中途换老师更是民办学校的大忌，学生及学生家长是最讨厌中途换老师的，搞不好学生下个学期就不会在这里读书。学生人数的减少，老板能赚的钱自然而然就少了。校长还能做下去吗？

　　他狂妄自大，我就不跟他多说什么了。他的工资改革方案还末出台，赵老板知道后，就把他找过去，大骂了一通；有一个七年级的班主任因事请假一周，他竟然到班上去跟学生说那个班主任差劲，被他炒掉了。那个班主任是个女的，很优秀的，教那个班的学生有两年多了，与学生和家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刘校那么一说，学生就不依了，三五成群地跑到行政室闹，有些女生还在行政室哭，要刘校给个说法：凭什么要炒掉他们的班主任？

　　一周之后，那个班主任回到学校，听说那些情况，当时就火冒三丈，跑到行政室就和校长理论，并找到赵老板诉说。赵老板生气了，又把刘校叫过去，又大骂了一通。我记得刘校回到行政室的时候，脸都气黑了，说：学校有鬼。老师“吊”，学生也“吊”！

　　学校每个月的15日发工资，刘校折腾来折腾去，搞得老师们快要罢课的时候，20日晚上才发。21日早上，有学生到行政室来找我，说班上无人上课。我跑到老师办公室一问，有四个老师在领完工资之后，丢下20天的工资不要，连夜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学校，自动离职了。学校在一天之内走了四个老师，那可真是件大事情，好几个班无人上课，教室里乱哄哄的，学生的情绪也很激动。我忙着安排其他老师代课，实在没人的时候，我也亲自上阵了。

　　此事惊动了学校的大股东。那天，我也累得够呛。中午正趴在办公桌上午休的时候，无意中看见那个刘校轻手轻脚地走进行政室，在他的办公桌上拿了点什么东西就出去了，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我都没有见到他。在那个时候，赵老板给我打来电话：他把刘校送走了，有一个新的校长晚上会来，让我召集全校的教职工晚上开个会。

　　晚上7点钟，本学期的第三任校长到了。他姓王，40多岁，湖北人，是我们随近一个学校的行政。那个王校就比较会说话了。他的就职演说慷慨激昂，雄心勃勃，老师们听得热血沸腾，赵老板也听到满是笑容。但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天，他却不来我们学校上班了，把赵老板好好地耍了一顿。后来，我才了解到，他是怕管不住我们学校的那一帮老师，做不下去的时候，结果会比那个刘校更惨。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做好的信心。

　　一个学校是不可能没有校长的。于是，我们的第四任校长走马上任了。他也是湖北人，50多岁，姓周，原在老家的一个乡镇当过中学校长、教育组组长，是学校的大股东派过来的。赵老板对那个周校长是一点都不感冒，因为他是大股东派过来的，赵老板又不敢不要，这就为周校长悲凉地离开埋下了伏笔。

　　周校从来就没有在民办学校做过，根本就不知道民办学校的事情跟公办学校比完全是两码事。在第一次开大会的时候，周校就张口承诺他要为老师们提高工资待遇，要办活动中心，要让老师们在学校工作生活都开心……那些都是要涉及到花钱的，要花钱你必须要提前与老板沟通好，不提前做好沟通就在教职工大会上信口开河乱承诺，周校就又犯了我们赵老板最忌讳的事了。我就想，这个周校肯定又做不长久的。

　　果真如此。赵老板竟给他一年的试用期。试用期间，他作为校长，工资竟比我这个行政还低。我们是每个月按时领工资，而赵老板却要让他拿年薪。在工作上，赵老板是处处刁难他，整天不是说他这没做好就是那没做好，弄得周校长必须是早请示晚汇报，还常常被被老板“吊”。周校长每天是累得要死，徐老板看他却是左看右看都不顺眼。上任24天，赵老板给了周校3000元钱，就让他走人了，理由是能力太差了。

　　一周之后，第五任校长闪亮登场。湖南人，近40岁，姓杨。他来后的第二天，我就向赵老板提出辞职，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老板，实在是受不了那样一种让人感觉很压抑的工作氛围，实在受不了那样折腾校长的老板。学校里老师的心都散了，都在那里混日子，都想做完那个学期后就离开。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想再在那样的老板那样的学校去浪费时间，就来到现在的这家学校做了行政。

　　后来，我听在那里工作的同事说，那个杨校也没有干多久，他在学校拉帮结派搞得大家很不团结。他是湖南人，就叫嚣着要把学校的老师变成湖南人的天下，弄得其他省份的老师心里很不舒服，工作都没有了精神。期末学生定学位时，1300多个学生只定了500多个，让学生走了一大半；50多个老师走得只剩下10来个人。大股东很生气，不让赵老板管理学校事务了。那个杨校便自动地就“下课”了。

　　一个学期，换了五个校长，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奇事了。因此，要在民办学校做稳校长这个职务，就要遇到一个比较大方且胸怀坦荡的老板，老板太小气且心胸狭窄，校长就不要做了；股东太多的学校也不好做，管事的太多，今天这个老板这样说，明天那个老板又要那样做，弄得你不知道去听谁的，校长也不用做了；自己的能力有限，对上与老板处理不好关系，对下又和老师搞不好，两头受气，这样的校长就更不用做了。

　　当老师的，应该有当校长的想法，尤其是在民办学校做的老师，最起码工资待遇就要好一些。然而，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做校长呢？当机会来临的时候，的确应该去三思而后行。（34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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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十
　　　　　　　　　　　　　　　　　　　　　　跑线路的日子
　　　　　　　　　　　　　　　　　　　　　　　　甘武进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年前的今天，我和妻拖着行李从东莞来到了中山市的小榄镇。那天，天下着小雨。而今天是这么地巧，天空中也是下着毛毛的细雨。我坐在窗前，看着在细雨的滋润下充满活力的校园，不禁感慨万千。

　　一年前，老板放弃了在东莞的事业，带着我和校长到中山来开办新学校。刚来到这所闲置了半年的学校时，迎面而来的景色让我们大吃一惊。学校占地面积3万多平方米，四栋教学楼，一个小礼堂，两栋行政办公楼，一个足球场，几个羽毛球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倘大的校园只有两个由物业部派过来的保安在这里看门。校园里到处是树叶，教室里到处是灰尘，足球场上的草就有半米高。有个保安养的一只半大的狗，跑到足球场上去了之后，它自己不跑出来，我们是怎么都找不到的。

　　我们住进学校之后，就开始自己动手清理打扫了，但任务艰巨，老板就招了几个员工来专门整理。到了要招生的时候，老板花了5000元，请来园林绿化专家，带上设备和技术人员，对学校来了一个彻底的装扮。还是有钱且舍得花钱好，学校一下子就变漂亮了好多。为了让学校以后能招到学生，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熟悉周边情况，包括交通、生源、集市等都是必须要把握的。

　　老板花了2000元买了辆二手摩托车，我就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开始跑线路了。我们每天的工作是上午骑摩托车转三个小时，下午又出去转三个小时，偶而晚上也出去转一个小时。这样的工作看上去应该是很美的。而事实是两个月下来，我们两个是晒成了黑人，瘦了几斤，还进了几次医院，被便衣警察抓了两次。

　　小榄的确是经济繁荣，交通发达。户籍人口15万，但外来人口仅登记的有30多万，还有没登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到了街上，到处是人，到处是车，名贵车豪华车随处可见。刚开始跑的几天，我们不熟悉路，跑着跑着，就跑到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四周都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连个行人都少。我们只好买张地图，蹲在树荫下仔细地找，担心自己回不去，那可就让人笑话了。总算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我们买的地图却是翻烂了三张。

　　跑线路，要求是很高的。要记住每一条道路的交通标志，尤其是转弯变道的地方，看是否为单行道，因为我们以后要安排校车接送学生；要找到每一个集市，记住进出的路口，要看集市上各个时段的人流情况，因为我们要安排老师到那里去招生；要跑到居民区、尤其是外来工集中的地方，观察那里有多少应该上学的孩子，因为我们要确定招生的重点位置；还要当探子，跑到别的学校去，摸清他们收费的情况，学生的分布情况，因为我们在组织老师到那些地方去挖他们的学生，老板还说最好能找到你们在那所学校做老师的同乡，谈得来觉得可以的话就把那个老师挖过来！……

　　于是，我们每天就穿戴整齐，头戴头盔，背着背包，骑在摩托车上东张西望地穿大街钻小巷。那天，就刚闯了一个红灯，就从摩托车的反光镜里见到一辆跟我们一样破的摩托车跟上来了，车上的两个人还朝我们大叫：停下来！停下来！我当时就纳闷：就是闯了个红灯嘛，怎么会有人叫我们停下来呢？我不去理会，继续开着车子飞奔。

　　几分钟的时间，那两个家伙就冲到我们前面，把破摩托车一停，跳下车，就叫我们靠边站，把背的背包拿给他们，还顺手就把我们的车钥匙拔了。我正不服气，无意一瞥，才发现那两个人的后腰带上挂着手铐、对讲机、警棍。遇到便衣警察了！我们只好乖乖地站好，把背包递过去。

　　其中一个人看住我们，另一个人用很小心且很专业的姿势，用警棍挑开那个背包，见到里面只有一只笔、一个笔记本、一张地图之后，态度才对我们好了一点点。我们又拿出了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并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情况。有一个警察把我的身份证看了几分钟，听完解释后，把证件还给我们。接着竟然说他跟我是一个地方的，两地相距不到5公里的路。他说在家乡的时候还在报纸上见到过我写的文章。这真是太有戏剧性了！世界虽大其实也很小也很巧。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在一次聊天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查我们呢？他说：你们的举动很像飞车抢劫的。原来如此。也难怪警察怀疑了。我们骑着车东张西望，有点像在寻找抢劫目标；我们背着包，有点像是把凶器藏在了里面；我们两个人穿戴整齐头戴头盔是为了逃跳方便不被人认出……经过他这样一分析，我们也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像了。老板知道后，就把我们好好地夸奖了一番：做事认真仔细，他没看错人。

　　我们在跑线路的过程中，有一次，摩托车被别人撞了，我们的手脚受伤去了医院；又有一次，骑着摩托车撞了别人，我们的手脚又受伤又去了医院。我们对那个给我们诊治的小女孩说：看，我们又来了。小女孩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很受用：我给你们诊治，是好事情，说明伤得不重，如果要去大医院诊治，那就是手断了、腿断了或者是命都快没了！

　　两个月过后，我们就把小榄、古镇这两个要去招生地方的交通弄了个滚瓜烂熟，找到大小适合摆点招生的集市60多个，外来工集中的出租屋200多处。当招生老师来了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这个新开办的学校在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有1500多个学生，其中有600多个学生就是从别的学校挖过来的，连那些学校的老师我们就挖了四五个。（204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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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九
　　　　　　　　　　　　　　　　　　　“充电”才有安全感
　　　　　　　　　　　　　　　　　　　　　　甘武进

　　高考落榜后，我就和同学一起去了深圳宝安，在一家日本人办的刀具厂里打工。当时，我踌躇满志，下决心非干一番事业不可，为我争气，为父母争光。

　　我被分到了冲压车间。进厂时我看见下班的员工个个疲惫不堪，身上脏兮兮油腻腻的样子，有点想打退堂鼓，但生性好强的我，还是留了下来。

　　我虚心地向老员工学习，向班组长请教，吸取他们的经验和教训，抢着干最脏最累的活。一个星期下来，我就开始独立工作了。

　　上班是很辛苦的。一块块的铝材被动到车间后，我就把那些笨重的材料搬到机床前，一块块拿起塞在冲床的模具下，让机器把它们一个个地压成刀具的半成品。机器的速度是设计好了的，开动之后，人就没得空闲了，要不停地上料、整理、剔除废品、装箱等。最忙的时候，甚至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每天还规定了完成任务的数量，完成不了还要扣款。

　　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情，我们就是到组长那里领手套和耳塞。手总是在摸那些铝制品，手套往往不到一天就变得破烂不堪。有的时候，手还会被边角料划得出血。耳塞是必须要带的。车间里几十台机器开动以后，要多吵就有多吵，噪音太大。与人说话，非得你拿出吵架的声调，否则别人是听不见的。下班之后，我的整个人都变得昏沉沉的，疲惫不堪，浑身也是脏兮兮油腻腻的，自己也都懒得去看自己、讨厌自己了。

　　工作中的险情时有发生。有一次为了赶任务，吃饭的时候我们仍在工作。饭吃完了，我飞奔着洗完碗回来时，机器后面的刀具半成品就堆了一大堆。为了不让组长发现而挨骂，我急于整理，在跨过去收拾的时候，脚后跟被一块尖尖的废料扎破了。当时着急的我没有在意，下了班后我才感觉到脚痛得钻心。脱掉鞋子一看，袜子都被染红了一大片，血都干了。这还不是让我害怕的，最让我害怕的是有人受伤流血。

　　那一天，我上晚班。忙到凌晨的时候，我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惨叫。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关掉机器跑过去一看，我的头皮就有点发麻了：那位工友做到半夜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右手在放材料的时候没有及时拿出来，两根手指被机器压断了，变得软软的、扁扁的、血淋淋的。看着那位工友痛苦的表情听着他悲凉的哭嚎，我和其他员工把他送上救援车后，我的腿直发软，眼前发黑，全身都湿透了。

　　后来，随着工作的需要，我又陆续地调到别的车间开始新一轮的学习、工作。我就像上了发条的手表一样不停地转。每天下了班后，我爬回三楼的宿舍，浑身的骨头像捣碎了似的，躺在床上翻个身都觉得痛。有时候，躺下去就不想起来，身上的脏衣服也来不及洗，有时甚至连饭都不想到楼下去吃。

　　远在异地他乡我没有一点安全感。失落、苦闷、凄凉如影随形。哪里是归宿呢？这样打工一辈子有什么用呢？一年后，我离开了那家公司，回到家乡继续读书。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轻松愉快的工作。

　　现在，我坐在干净明亮的办公室里，在电脑上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里还是涩涩的。经历了那次终生难忘的打工，我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我还利用业余的时间不断地为自己“充电”。我想：只有多学一些知识，多学一门技术，才能在复杂多变的生活中多出几条路来。（12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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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八
　　　　　　　　　　　　　　　　　　大哥，你过得还好吗？
　　　　　　　　　　　　　　　　　　　　　甘武进

　　那一年，我在一家民办学校教初三的语文，当班主任。

　　那个班有40多人，其中有10来个男生长得高高大大的，成绩不是很好，也不怎么遵守课堂纪律，但篮球打得很好。他们原来的班主任也是个男的，写得一手好字，对他们很爱护，从初一就开始教，教到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因为工作出色，被集团调到另外一家学校当校长去了。

　　当我第一次站在那个班的讲台上，给学生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他们原来的老师是那样地优秀，现在由我来教，他们是不是很容易就接纳并认可我呢？是不是会捣蛋呢？

　　几节课过后，我就放下心来了。班上有几个女同学的作文写得很好，还有一部分同学也希望自己的作文能力能够提高一点。我就拿出了我的报刊剪贴本，挑一些他们喜欢听的我在各类媒体上发表的文章读给他们听。下课后，我把剪贴本送给他们看，并专门为他们上了一堂妙趣横生的作文课。就这一下了，班上有20多个学生开始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虽然我的身高过了1.75米，但我真的是不喜欢也不怎么会打篮球。为了班上那10来个热爱篮球的学生，那几天，我也豁出去了。上体育课和放学的时候，我就陪他们在球场上疯。打半场、打比分等，他们怎样玩我就和他们一样玩。输了，我也跟学生一样，趴在地上做20个俯卧撑。几天过后，我的球技没有进步多少，人却累得要死，那10来个成绩不好但篮球打得好的学生，却认为我这个老师在球场上很用心很努力，很够哥们的。

　　上课的时候，有几个学生在看武侠小说被我发现了，他们以为我会收了书不还且还要他们写说明书。我却就事论事，给他们讲金庸、古龙、梁羽生；讲郭靖的憨厚可爱、黄蓉的古灵精怪、杨过的落寞不羁、小龙女的超凡脱俗等，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侠、什么是义，什么是情，怎样去做一个会欣赏别人且自己也能让别人欣赏的学生。

　　有一次，有一个女生跟父母吵架了，说要离家出走，要像古代的侠女一样去浪迹天涯。我知道后，就对她说，你一定要带上一把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要吃饭住店的时候，就拔出宝剑来，插在桌子上，大叫：店小二，来一壶酒！来一盘牛肉！那个女生当场就笑了，班上的同学也都笑了。

　　那一年，初三统考，全校五个班200多名学生，总分前六名的学生全部在我们班；初中部篮球赛，第一名的也是我们班；全校小学部和初中部一共有50多个班，一个学期连续20周都被评为文明班的就是我们班，打破了该校创校以来的记录。

　　毕业之后，那40多个学生有的进入高一级学校读书，有的步入了社会。偶而他们也会给我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他们大都不叫我老师了，而是说：老大哥，你过得还好吗？（103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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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七
　　　　　　　　　　　　　　　　　　　　　一生爱你千百回
　　　　　　　　　　　　　　　　　　　　　　　　甘武进

　　已是深夜了。劳累了一天的妻总算睡着了。

　　我坐在电脑旁，头戴耳机，边听音乐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一些文字。当梅艳芳的一首《一生爱你千百回》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不禁停下了忙碌的手指，认真地聆听：“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虑，思念是不留余地；曾经已是沧海，即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决心，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给你的爱……”那凄凉优美的旋律，那柔肠百转的话语，那充满深情的演绎，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到很远很远。

　　2003年底，由于全国的县市报被撤销了，我和妻离开了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儿子，南下广东打工。那一年，我已经过了30岁。古人说：三十而立。我在那个年龄却要背井离乡到外地去谋生，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忧伤：30多岁的我，除了一张稍微会说话的嘴和写得几个文理稍通的句子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还有什么特长：到了广东后做什么呢？

　　我们南下的第一站是东莞市的虎门镇。我有一个本家的堂叔在白濠村一家台湾人办的印刷机械厂里做修机师傅。在他那儿落脚之后，妻觉得我进厂做工是很难的：年龄又大且无一技之长，就算进得了厂，又担心我吃不了厂里的苦，就提议在那里找一个门面做点小生意。我当然无话可说，到了那一步就要面对现实。

　　每天，妻就和我一道，冒着被治安队抓住的危险，起早贪黑走遍了白濠村的大街小巷，看哪里的位置好，看什么生意好做。一个星期过后，妻的皮肤都被晒黑了，脚也走起了泡，却一无所获。位置好的地方，租金高；租金低的地方，却没有生意。就算勉勉强强找个门面做下去，生意不好怎么办？家里的老老小小还指望着我们呢！时间是不充许我们继续找下去的，因为手中的钱已是一天比一天少。虽然有那个堂叔在，但长时间地麻烦也是不好的。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还是进厂吧，妻无可奈何地说。我也无语，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的在当时是很容易找到工作的，更何况妻还算年轻且做过了近10年的老师。她很快就在一家制衣厂上班了，由于做事认真细致，几天过后，她就当上了品管。而我呢？从这个工业区走到那个工业区，从这家厂门口走到那家厂门口，别说当“官”了，就连当个普工都似乎没有哪家公司要我。我的情绪低落到极致，分不清我到底是个人才还是个蠢材。我就记得妻每天下班后，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屋，不顾自己的劳累，还为我做饭，给我安慰给我信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在深圳市布吉镇下李朗村的一家厂里做主管，不知道怎么知道我来广东且处境不是很好，就打电话让我去他那里上班。去了之后，学生对我很客气，安排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比较轻松。然而，厂里的生活很差，经常吃的菜就是空心菜和南瓜。那个空心菜又不用刀切一下，拿筷子一挟就是一整根，吃起来就像是在吃稻草。以至于到现在我看见空心菜就怕。而我呢，又不会做饭，在吃的方面要求也很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瘦得不像样子。

　　妻心痛了。她辞掉了品管的工作，来到布吉进了我那个厂。她说，工资虽然低一点，但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能够彼此照顾，就可以了。我知道，妻那样说是在安慰我：从认识妻的那一天起，总是她在照顾我。我呢，太像个大男人了，基本上是不会做家务。现在想起来都惭愧。

　　后来，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妻去了东莞市石排镇的一家民办学校教书。教书对妻来说是小菜一碟，也是她最擅长做的事；对我来说，又可以整天和文字打交道，似乎也不错。就这样，我们就呆在学校，开始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了。从东莞到中山，一晃就过去了近六年的时间。人生又有几个六年呢？

　　在外漂泊的日子真的很苦，但是因为有妻在身边，我们的日子过得还是一路阳光。看着灯光下已经熟睡的妻，我禁不住低下头，在她的脸庞上深情地一吻。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作为普通人的一种平凡的幸福。

　　“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么时候，地点原因会分开，只要能爱就爱个够；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守住你给我的美；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一生爱你千百回……”（165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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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武进

打工故事之六
　　　　　　　　　　　　　　　　　　　　　　“堕落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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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轻薄的嘴唇含着一个个谎言， 风一吹看见你瘦啊瘦长的脚阿蹋，高高的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当台港歌手郑智化的那首《堕落天使》唱遍大街小巷的时候，我、同乡阿明以及他的女朋友小芳，正在东莞市桥头镇石水口的一家灯饰厂里打工。

　　阿明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应城人，比我小几岁，书虽然读得不多，但是在外面闯荡多年，能说会道，很精于世故。我在深圳找工作屡次无果的情况下，他让我到东莞去他工作的厂里上班。

　　我风尘仆仆地赶到石水口的时候，就看见他和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相养眼的小女孩站在那个“8”字形的镇标下面接我。下了车后，阿明就对我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小芳，公安县人。我跟小芳打了个招呼，她应了一声，脸上马上出现了两朵粉色的红云，一付小家碧玉的样子，很让人怜爱。

　　在厂里上班后，工友们告诉我：阿明和小芳是在深圳市布吉镇坂田的一家灯饰厂打工时相识并相知的。当时，小芳是那个厂一个部门的组长，而阿明只不过是她那个组的一名普通员工。在那个厂里，老板的儿子很喜欢小芳，发疯地追求，但小芳就是没答应。也许是阿明长得比较帅气吧，也许是阿明能说会道吧，也许是阿明跟她是老乡吧，她毫不犹豫地做了阿明的女朋友。老板的儿子气得要死，处处就找阿明的麻烦，阿明过得很不开心。

　　正好东莞桥头那家灯饰厂的主管是应城人，厂里赶货，需要大量的熟练员工。他跟阿明是一个镇上的，就让阿明动员小芳带一批熟练员工到他所在的那家厂里去，并许诺还是让小芳当组长，且工资也会比原来的高。见到阿明过得那么地不开心，小芳就带了十来个员工和阿明一起来到了桥头现在的这个厂。

　　谁知到厂里上班后，主管却变了卦，只是让小芳做了一个小小的质检员，工资不仅比过去低得多，而且还经经常受气。她很不开心。厂里应城人很多，阿明则如鱼得水，过得很开心。两个人就开始有点小摩擦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个应城的小女孩拚命地追求着阿明。精于世故的他在这件事上却显得是手忙脚乱了。小芳那满是愁容的素颜便常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劝过阿明好多次，但他依旧是我行我素。当小芳一脸泪水站在我的面前时，我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个日渐消瘦的小女孩。

　　有一天晚上，厂里没加班，几个应城的女孩子去外面逛街，回来的时候被一群在建筑工地上混的小混混拖进了厂旁边的小果园。当她们的哭喊声传过来的时候，主管一声令下，厂里的几十个湖北人当然也包括我，抄起打架的家伙就向小果园冲过，我们二三十人把那七八个小混混打得四处乱窜，有一个跑慢了一点，在混乱中被我们你一脚他一棒弄得当场就没有多少呼吸了，赶紧让救护车拖到医院进行抢救。

　　第二天一早，我们的厂门就被一群建筑工人包围了，据说是那群小混混的老乡。他们拿着铁锹、木棒等堵在我们厂门口说：见到一个湖北人就打一个。主管惊慌失措，带着他厂里的几个亲戚佯装成湖南人跑掉了。我、阿明、小芳以及从布吉坂田带过来的十来个人没有拿行李只带了几件衣服偷偷地离开了那个厂。

　　站在桥头镇的大街上，我们的处境很是凄凉。在灯饰厂里做了近两个月，我们没有领到一分钱的工资。进厂的时候，我们带进去的还有行李；出厂的时候，却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了，有的人甚至分文无有。

　　那一年，东莞查暂住证很严。凡是没有暂住证被抓到后无人拿钱去领取的，将会送去修铁路两个月。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进个厂上班，呆在厂里，最起码安全会有保障。看着身边的这十来个人，我和阿明就商量能不能回布吉坂田，进原来那个厂，反正那个厂里正在要大量的员工。小芳很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大家凑了点车费到达布吉坂田，看在小芳的面子上，老板让我们进了厂。我记得老板的儿子站在厂门口，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开心地朝小芳和阿明吹着幸灾乐祸的口哨。我预感到以后肯定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真的，上班不到两天，老板的儿子就经常挑逗小芳，小芳稍有不满，他就发脾气，把小芳叫到他的办公室训一顿。有好几次，我就见到小芳是满含着泪水跑出来的。阿明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叫嚷着他想杀人。

　　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那一天，老板的儿子又把小芳叫到他的办公室训斥的时候，我们又听到小芳的哭泣声的时候，阿明立马冲进办公室，抓住老板的儿子就是一顿暴打。等到保安进来时，老板的儿子已经浑身上下都是血。

　　阿明被抓进了治安队，要5000元钱才能把人放出来。

　　一个星期后，有人带口信让我去治安队接阿明出来。刚到治安队的门口，就见到了小芳和阿明相对而立，却相顾无言，满脸都是泪水。小芳衣着光鲜，浓妆艳抹，旁边停着一辆小车，一个秃顶的男人一边看着小芳一边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小芳上车。

　　在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小芳坐上车后远去的背影，我想我和阿明大概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美丽的小女孩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郑智化的那首歌：“浓妆艳抹要去哪里你那苍白的眼矇，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在午夜里想到的心也是不悔你初次的泪水，就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一个陌生……”（202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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