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下的魏湾[转：六月听蝉 ]

少锋

宇宙下的魏湾

姓

来
让你猜个字谜——
千字千得好
八字二面倒
女儿回娘家
被鬼迷倒了

我不说出谜底
却已尽人皆知

它曾与国号、朝代同字
它源自北方、发自异族
今天，它已俨然沦落

但为什么我还是如此地深爱你
每每打着你的旗帜
我依然能感受到那五千年血脉奔涌

名

键盘无法敲出
那个提土旁+弯的汉字

一抔土 半弯月
滋养着我
照亮了我
土里长出些五谷稼穑
土里沉睡着列祖列宗
月下流淌着似水民谣
月下闪现了辛酸过往

土一抔 月半湾
连阴雨
浑黄着童年的记忆
不规则的巨石
挡着我出行的路
窄窄小巷是爷爷哮喘时的喉道
我流着泪喊
您就长长地出一口气吧

氏

张氏
大族之女 生于乱世
嫁入家道中落之门

无法想象
她矮小的个子
竟然扛起了
那样沉重的一个时代
那样困窘的一个家庭

时至如今，她依然是短发模样
以死过三回的经历
以失去两个女儿的裂痛
以右耳下那个诡异的气疱
以青丝中的根根白发
坚强地对抗贫穷与灾难

时至如今，她依然一无有
唯一的财富
是教会了儿女们
如何宽容地爱
如何乐观地生存

蝉

我刚来时
它在柳枝上鸣嘶正酣
一声竟比一声长
不知永远孤独的它
竟自思念远去的谁

无人细想
它是从未被礼遇的过客
毕竟呀，它的好时光
怎么也赶不上这个红红婴儿来得长

好儿男
亲亲宝贝
驮着梦的天使
全村人因此有了一夏天的欢乐

唯独襁褓里的他不快乐
他闭眼皱眉、捏拳蹬腿
为无可抗拒的长大啼哭
一声竟比一声长
像极了那头顶寂寞的蝉

莲

如果恰好抱着他
路过青青荷塘
那粉而明艳的美
灼伤婴儿的眼睛

他惊愕地探出头
那条路牵着他
通向辛劳的父母
来自宇宙深处的天真
却将他的好奇留在荷尖上

那是嫩嫩的太阳吗
那是他对世界的验证符吗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浪漫吗
那是他多年后相遇携手的女子吗

它不开口
只是自顾自微笑
倒影被阔大的荷叶遮挡
一池多么惆怅的时光呀


穗

这个多病的村庄
让她们早早衰老
为了养活那些期盼的眼光
她们还是别无选择
在干旱到来之前乳汁饱满

这块泥水与血水混合的土地上
曾有她们长发飘飞的青涩
曾有她们暗夜受孕的羞赧
也曾有她们生老病死的最后时光

最美的她们
在金色耀眼的阳光中
负重垂首
为了每年的好收成
她们忘情地生长
身后事 来不及多想

溪

流向何方
流向何方

母亲老了
埠头塌了
捣衣声远了

它犹自细细流淌
清也歌咏
浊也吟哦

五月五
我总会想起一个老乡
千年之前
少不更事之际
他和所有的湖北伢儿一样
眼里有条澄澈的溪

举世皆睡
他炯炯独醒
兰蕙般的人格
一遍遍洗濯污秽的历史
向天百问 不得其解
他依然遭受流离
国破之日
他怀沙投江

老乡呀 或许不止我一人知道
你恰似这溪的宿命
不是离去
而是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