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现日本，后头现尿素【节选自华声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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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现日本，后头现尿素【节选自华声论坛】一九七零年，供销社运来了一批日本袋装尿素肥，每袋净重25公斤。由于货源有限，尿素开袋后严格按计划零售给各生产队，包装袋一律由供销社回收。我们队分配到十三公斤尿素，使用后肥效甚好，农民们视若宝贝，后来虽然时有少量供应，但远不能满足农田需要。同时，人们发现尿素包装袋更是个好东西，其材料薄而柔软，结实耐磨。究竟是什么质料大家都不知道，在商店和门市部里都没有看到过这种布料。在那特殊的年代里，人们虽然对国外的情况知之甚少，对日本却并不陌生，不就是电影《地道战》、《地雷战》中被中国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小日本吗？当年他们良心大大的坏，想不到现在他们捣鼓出来的东西还大大的可以。一个尿素口袋凑合着就能缝制出一条裤子，穿在身上十分轻便，迎风而动，犹如棉绸面料制作的“抖抖裤”，而且更耐磨耐穿。
　　尿素口袋是白色的，上面印有日本、尿素以及什么株式会社等黑色大字，那些文字虽然洗不掉，但只要将做好的裤子染色（多是用蓝墨水加盐浸泡）后就不太醒目了。记得一次在公社礼堂召开知青大会，年轻的公社团委书记上台讲话，强调知识青年要紧跟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扎根社会主义新农村，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言者振振有辞，但引起我们注意的却是他身上那条新染的蓝色抖抖裤。尽管裤子上的“日本”、“尿素”等字样依稀可见，但由于尿素口袋十分稀罕，而且是进口货，除了公社干部，一般人很难弄到手。因此，尿素袋裤子成了权力和身份的象征，颇令人羡慕。
　　老人们常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艰苦朴素是传家宝，孩子们的衣裤都是从大到小轮次穿。那时衣料都是棉品，加之缺乏替换，特不耐穿。且农业劳动中总是裤子破损最快，最损形象，为了有一条结实耐磨的裤子，我特别希望搞到一条尿素口袋。当时尿素袋子内部价格是五元钱一个，而且不要布票，绝对划算，但并不对外出售。我多次找供销社主任套近乎，但得到的回答总是下一次再说。
　　大约是一九七五年，商店的柜台上有了的确良、的确卡，人们也知道了这些布料都是现代科技产物即化纤品。尽管比棉布贵许多，但做出的衣裤结实耐穿，一件能抵几件，而且不会缩水，既合算又时尚，有工资收入者勒紧裤带也要制一件。相比之下，尿素袋裤子是将就材料拼凑而成，毫无款式且多不合身；其染料褪色后黑色字迹显眼，犹如化肥广告；特别是有些人穿后皮肤瘙痒，起红疹，有苦难言，渐渐不再时尚。记得有兄弟俩，老大在城里工作，当时乡下人把在城里工作的人统称为干部。一次因父病子女们回家看望，老二抱怨兄出钱太少而兄弟失和，加之对自己留在农村务农早有怨气，于是编了一段顺口溜嘲讽其兄：
　　“城里来了个大干部，身穿一条抖抖裤，前面现日本，后头现尿素”。
　　后来，不知哪个家伙又续上一句：“再往裆里看，净重二十五”！
　　顺口溜很快传开，该老兄大窘，从此再也没穿这条日本抖抖裤。可见尿素袋裤子这一“品牌”在人们心目中已是明日黄花，风光不再……
　　流年似水，如今尿素袋裤子早已绝迹，人们可以在商场随心选购自己的服装，但我仍然难以忘却那贫穷落后甚至是愚昧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