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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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沉默[转帖]                    （一）
    伴随着难以退去的酷热，又迎来了新的学年，带着挚爱、憧憬、新奇、期待我开始了新学年的工作。第一天，几个孩子带着残缺不全的暑假作业在家长的带领下，到我这儿注册报到。一个暑假可以见证孩子们的自学习惯和良好的家庭教育的水平，所以，每个学期的开始，我总要借助这样短暂而难得的机会和家长们沟通，而每当此时，家长们总是不住地点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师，你让我的孩子留一级吧？”一个清瘦、身着灰色衬衫的中年家长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是一个标准的厚道、朴实的庄稼汉。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去，告诉老师。”在家长声音的背后是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蓬乱的头发，耷拉着脑袋，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么热的天——他竟然穿着运动外套。说着，家长把他推到我的前面。
  “能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多年的经验指引着我低下头、抚摸着他的脑袋。可是，他却始终紧闭着嘴巴、低垂着头，只有一双小手不停地揉搓。
“怎么了？我这么和气，怎么拒我于门外？”我心里纳闷，还是不由得扶起了他的头，这是一张写满颜色而凄苦的脸，脸上的脏垢随便可见，一双不安而湿润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衣角 ，在我亲切的询问下，他的嘴巴嗫嗫嚅动，可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他不行，能不能让他留一级？”家长又开口了。
  “你不能这么早就给你的孩子下结论，要给孩子信心，留级的事情您要找校长办理。”我又一次见到了这样泄气的家长。
  不一会儿，他又带着孩子回来了。
  “老师，没有办法，校长说留级也没有用，只有读四年级。”
  我无语，但我记下这个学生的名字——容佳，今年12岁。
            （二）
  开学了，我走进了课堂，开始与我的新学生第一次见面。
    教室里，孩子们像云游归来的小鸟，欢呼雀跃，喜悦与新奇写在脸上，可让我惊心的是，第三组最后一排快靠近垃圾桶的地方就是昨天那个身穿运动外套的容佳，他一个人单独成排，像回家时离队的孤雁，双手在课桌下玩弄着什么，一双无力的眼睛在自己的课桌前徘徊。
  这样的孩子我何曾不熟悉呢？这样的场面我何曾没有经历过？作为一个教育人，作为一个与孩子共同成长的朋友，我默然。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新老师，也将和你们一起在语文的天地遨游。我非常希望成为你们学习的老师、生活的朋友，让我们一起快乐学习、生活，好吗？”孩子们听到这么亲切的话语，更喜形于色。可我眼下的容佳还是无动于衷，手里玩弄着一个破碎的塑料玩具。
  “今天，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整理我们健康成长的家——教室。”接着我就开始分配任务，当然想借这个机会，激励他的参与、给予他信心，没有想到刚念到“容佳”这个名字时，同学们笑作一团，有几个胆子大的同学干脆站起来说：“老师，容佳是个傻瓜，以前老师不管他。”“老师，他不会扫地”、“老师，他从来不用交作业”、“老师，他没有算数”……我惊愕了，十几年的教学生涯还是第一次淹没在这漫卷而来的嘲弄中。
  “谁说他是傻子？他是被老师遗忘的朋友”我严厉地说道，孩子们一看情势不对，马上止住了笑声，“他是一直被老师和你们遗忘的朋友”我又补充了一句。
  下课了，我把容佳找到树荫下想单独和他沟通，可是无论我怎么耐心问他，他却一直缄口不言。沉默、可怕的沉默像一阵寒流袭来。我拉起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指甲足有一厘米长，里面塞满了黑垢，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三）
    在他的面前，我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与羞愧。教育是唤醒、教育是改变、教育是成就，而我们面对这些学生时，只会在叹息之余给他们戴一顶“弱智”的帽子， “丑小鸭”的奇迹，我们有多少人愿意去做？有多少人能让他变成“白天鹅”？当我们面对这些被“上帝遗忘的朋友“时，可曾俯下身子走进他们的生活？可曾读懂他们的苦与乐？他们是知识、生活、亲情的弃儿，在他们的周围，笼罩着冷漠与嘲讽的高墙，他们无力抗争，只有活在孤独中、沉默中。
    可怜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曾领略过春花秋月，你不曾欣赏过日出日落，你甚至没有尝试过被深情包围的滋味。知识上的缺陷让你丧失了生命的尊严，甚至生活的尊严，你的沉默来源于生命群体对你的漠视、来源于生活给予你的寒冷，我们经常抱怨课堂上学生的沉默寡言、抱怨学生的固执、抱怨学生的不配合，可曾想过，是谁“造就”了他们的沉默？
    教学中，我们只懂得锦上添花，有谁愿意“扶贫济困”？像这样的孩子，他们是知识的弱势群体、是生活的弱势群体，我们或许百倍的努力只能换来一丝的欣慰、甚至无功而返，如同孩子的家长一样无奈而痛苦地放弃，我们可曾想过这些从此被遗忘的学生怎么面对他的学习之旅、生活之旅、成长之旅？
    教学中，我们可曾想过我们正在不知不觉之间把这种伤害、这种寒冷降临到孩子身上，比如：“这么简单，他都做出来了，你都做不出？”、“这样的题二年级的同学都会做，你却！”……其实有很多的智慧被淹没在批评中、斥责中、甚至于邋遢中。
                  （四）
  他的沉默让我陷入困境，孩子，我首先要给予你生活的权利。
  “漂亮妈妈”的故事告诉我，打开你尘封的心灵之门，那就是爱。
热天的厚衣、污垢的脸孔、深黑的指甲、同学的嘲讽，这些都是我们师长爱与责任的遗忘。第三个晚上，我和他一起在寝室里铺好了床铺，和他一起用洗衣粉洗干净了我们的手，帮他剪好了指甲。第四天早晨，让他和我一起拿起扫帚参加劳动，课堂上特意为他买来了作业本，这些努力让孩子们的嘲讽高墙不攻自破，他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第五天早晨，我让他在教室外面朗读词语，没有想到他给了我莫大的欣慰——只是声音不是很大，朗读得接近准确。几天的努力终于让我收获了欣慰，沉默终于被打破，爱的力量又一次得到演绎。
  “皮革马利翁”的故事告诉我，战胜怯懦、奋勇向前的力量来源于自信与鼓励。
    经过几次观察，每次课堂上完成作业时，他也在桌子上认真地写着我们无法清晰认识的文字符号，“有学习的欲望”就有了唤醒他的希望。我以一次书写词语作业为突破口，站在他身边和他完成一次看似艰难的作业，“书写格式的不正确、添笔掉划”的错误很明显，但是字迹清秀、工整，可见其用心。我让同桌帮他把错误圈起来，让容佳再次书写。下午，我收到了容佳久违的作业本，并当着同学们的面展示了他的作业本，让所有学生认识到了世界上没有智慧的傻子、只有行动的懒汉，也打消了孩子们排斥他的想法。鼓励是一团火，足以融化所有的坚冰。
            （五）
    经验告诉我，这只是一个起点，如果没有持续的付出，一切终就功亏一篑，也许对于这样的学生，你百倍的努力只能换来一丝的成就，也许在你的精力范围内，会为了这一个孩子而影响整个团队，也许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之缺憾，但是面对生命的尊严、面对学生生活的权利我们别无选择，下一步，我要竭尽全能给他学习的权利，让他加入到成长的队伍中去。
    面对孩子的沉默，首先要改变的是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