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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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同桌女生

    十五年前的一次校庆，老教学楼前等合影，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一个女声叫我的名字。   
    我眼睛一亮，闪现出一个桃花般的笑脸------“冬妮娅！”我一下子就叫出她的名字，还说：“都三十年了，你好像还没有变。”
    她客气地回答：“你变化也不大。”又兴奋地说：“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你！”“看你们班到了这么多同学，我们班只有几个同学，只好到初中老班去聚会了。”
    稍稍平静后，她放低了声音，问我现在还好吗？关切地问这问那。我也问候了她，她告诉我，她从新疆回来后，在某市教育机关。丈夫保尔，我记得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
    她又感慨地说：“唉！三十多年了，记不记得我们初中同座？你那时特别的单纯，不像有些同学那样调皮......”
    这时准备合影的同学到齐了，喊我过去，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似乎意犹未尽，对我说：“待会有时间到初中老班来，啊？”
    照完合影后，同学接我到石化去玩，没有来得及与冬妮娅道别。
    她就是我文中要说的同桌女生。
    我说她好像没有变，并不是说的恭维话。中学时我觉得她显苍老，可能是太聪明的缘故吧，额头上常现出不少皱纹，几十年后，再见到了，很自然就觉得变化不大。
    冬妮娅和我初中同班，都是二班。高中都留在本校，不过我被调到了三班。
    她好像比我大一岁，进初中时，老师把我们安排同座，她坐在我的左边。
    现在回想起来，花季的冬妮娅同学，是很漂亮很可爱的：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笑的时候，脸上现出桃红。不过那时的我，根本感觉不到这些，而且也不知道好歹。
    冬妮娅同学对我真是特别的好。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把我看作一个小同学，不会是少女情窦初开。而那时的我也更不会心存别念。
    我的化学老师也对我特别好。有次化学考试，我不会做，化学老师监考时转到我的座位跟前，小声说：“怎么你也不会做？”他不知道我并不喜欢化学，他小声告诉我怎么做，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着，好像是告诉我哪个元素是几价，那个化学方程式是怎么配平。
    冬妮娅同学就像那位化学老师一样，对我的学习和考试特别地关照。
    有一次考试，好像是考物理吧，有一题我不会做，好像是一个公式不记得了，冬妮娅同学不知怎的发现了，她好大的胆子，她不顾女生的矜持，也不怕冒“三好生”可能被取消的风险，要我抄她的卷子。她用右手肘碰了碰我，我故意不理她；她还是不罢休，她把自己的卷子往我这边挪，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但自尊心让我坚决不看她的卷子。最后，她只好把卷子又移回去。
    我知道她对我好，虽然表面上不领情。
    我们班上的小男生，有时将拉鞭安放在大龄女同学的翻板桌里，等着看她们打开桌子翻板时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她们惊叫起来，博得大家哈哈大笑，那是最令人激动的时刻，我们就会为自己的成功闹剧而更加兴奋。不过我好像没加害过我的同桌女生，我怕吓着她，因为有的女生就被吓哭了。
    还有一次晚自习时，有个男生出去了一会儿，有同学就把撮箕带扫地的灰，搁在虚掩的两扇门上面，等着看那个同学转回教室时的笑话。那几个同学诡秘地笑着，预支着看那个倒楣的同学，被砸得狗血淋头时的开心。哪知等了老半天没进来，焦急和无聊搞得都没有心思自习了，有人就提出撤了算了。正在这时，门外似乎有了动静。有人小声嘘嘘：“有了！有了！”“来了！来了！”，像鱼儿上钩那样兴奋，像捉特务那样惊险。
     “哐当！”一声门开了，一阵乱雨，正砸着进来巡视的教导主任。同学们吓得屏住呼吸，谁也不敢笑。
    没想到教导主任却没有发威，而是笑笑地样子，强作姿态地在教室里继续踱了几步，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调头走出了教室。
    缺乏自制力的孩子们不等教导主任走远，刚出教室就放声大笑起来。
    冬妮娅同学也跟着笑，我也觉得这样的恶作剧很是好玩。
    那时我没有觉得冬妮娅怎么漂亮。她的嘴唇有点厚，上嘴唇近似一道弧线，没有分明的燕尾轮廓，我觉得不好看。我那时幼稚地以为，一定是吃辣椒辣的，嘴唇辣翻起来，时间长了，就变厚了，变成那个样子。而且，她带着异地方言，把“湖”说成“佛”，说话不大好听，
    她有时让我感觉不舒服的是，她老是打嗝，时不时冷不丁地一声“嗝！”，会让我一惊。那时她就会瞅我一眼，然后低下头，一手护住胸口，似乎特别小心翼翼，要尽力忍住。我那时不懂事，不知道那是胃病。心里还在怨：“我总是吃不饱，你却是胀得打嗝！”我以为只有吃得太饱，才会打嗝的。
    有一次，我记不清是在教室，还是在学生食堂，她端着一碗饭，还没吃几口，就把刚吃过的地方扒到一边，对我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要吗？是干净的。”
    我曾在《饥饿的中学时代》里讲到中学的伙食，那是个饥饿的年代，我们正在长身体的时期，可是我们常常眼冒金花，那是被饿的。我们当时吃的是份饭，男同学们常常为饭分不匀而大打出手。
    那时，男女生是不怎么讲话的，很容易遭来议论。冬妮娅同学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要匀饭给我，是多么的可贵。可是我那时太不懂事，不仅不领情，还没好气地对她连连地说：“不要，不要，不要！”她尴尬地笑了笑，就去了。
    上课时，我老是管不住我的手指头，不知不觉地撕书角，不知不觉地塞到嘴里嚼，嚼出一口难受的苦味，再把它吐掉。现在回想起来，冬妮娅同学莫不是留心到这个细节，匀饭给我的吧！
    我老是不领她的情！她对我那么好！
    冬妮娅是我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她学习很用功。我老是看到她在写写划划，在做功课，写外语单词。
    我虽然也写写画画，但不是在做功课，也不是在写外语单词，而是在书本上乱涂鸦，把书本画得面目全非，有时把课本上的字都覆盖得看不清。
    我也从不爱写外语单词，我就是不听老师的，什么学外语要心到、手到、口到、耳到什么哪“五到”，都想不齐全了。边写、边读、边记......那记得住吗？我只是读，有时就漫不经心地读，读它十遍八遍，读着读着，就意外地发现，会背了，就记住了。初中时贪玩，到高中，我用这个办法，不怎么费脑筋，一学期下来，全本书的课文，都背得滚瓜烂熟。
    不过我不喜欢冬妮娅的字，她的字写得太小，像蚂蚁似的。我当时不解：你写那么小，还是要占一个格，有必要吗？
    那一次见面后，她给我来过一封信。我及时的回复了。她又来了一封信，还寄来了初中同学的合影，可是我一个也认不出来了。我没有及时给她回信，因为我的母亲不久过世，我难过了好长一段日子，等到渐渐走出痛苦，又不好意思再给她写信了。
    十五年前的校庆，我们意外地见面，她那么的激动，我却表现得心平如水，其实内心是很有感触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年华，多么令人怀念。
    当年我老是扫她的兴，老是不领她的情。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会接受她匀给我的饭，一定会偷看她递过来的卷子，珍惜那段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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