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荤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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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荤段子
作者: 刘利民
　  
     读唐弢《记郁达夫》里有这样一段话，颇感新奇，兹照录如下：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唐弢和郁达夫）一同听鲁迅先生讲故事，第二天会面的时候，他说："鲁迅厉害。他讲的故事，我翻了许多书找不到出处。不象钱武肃王还有方志可查，这回是大海捞针，更加不着边际了。"

     "也许在什么笔记里吧?"

     "也许。你不觉得这故事和《泰绮思》有点相似吗?可是思想完全不同。真有趣。"

      鲁迅先生讲的故事是这样的：某地有位高僧，洁身苦行，德高望重，远近几百里的人都仰慕和敬佩他。临死时，因为他一生未近女色，抱憾没有见过女人阴户，辗转反侧，不能死去。徒弟们见他折腾得苦，决定出钱雇个妓女，让他见识见识。等到妓女脱下裤子，高僧看了，恍然大悟道："喔，原来是和尼姑的一样的呵!"说完就断了气。

     我们都佩服这个故事含义的深刻。

     

    在外人看来，鲁迅一向是冷峻严谨，不苟言谈。从他嘴里说出这个笑话来，似乎令人诧异！殊不知，日常生活中的鲁迅，远非作为的“旗手”鲁迅这般令人敬而远之。朋友相聚，他机敏睿智，常常妙语连珠，让人忍俊不禁。他甚至也有“写写风花雪月小说”的打算，据说只是写小说的稿酬远没有写杂文高才作罢！

   

    据唐弢夫人沈洁云先生回忆，1983年《记郁达夫》排印时，编辑竟把这个故事删去了。唐弢先生看清样时非常不高兴，对她说："他们怎么不理解鲁迅先生讲的都是寓意深刻的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带黄色。"经过一再解释，编辑终于同意按原文刊出。

   唐弢在《记郁达夫》写道："我初睹郁达夫，王映霞夫妇风采，是在一九三四年一月六日第一次会见鲁迅先生的宴会上"，"最后到达的是林语堂、廖翠风夫妇"。不难推断，鲁迅、林语堂和郁达夫是好朋友。林语堂《苏东坡传》第十一章的题目就是《诗人、名妓、高僧》，其中有不少高僧和名妓男欢女爱的描写；而郁达夫也说过，民国的杭州有两样特产，一个是夏天的蚊子，另一个便是和尚了。由此看来，他们相聚，开开和尚的玩笑确有可能。
     其实，这段笑话是不是鲁迅的原创并不打紧，但它寓意之深刻，讽刺之辛辣，却令人拍案！那个时候，三五知己，把酒言欢，兴之所至，来个"带色"的段子以助兴，实在是家常便饭。

   只要不是诲淫诲盗，便也无伤大雅。谁都没有必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以道德卫士的身份居高临下地颐指气使；鲁迅的“粉丝”们也没有必要为捍卫偶像的尊严而怒发冲冠，揭竿而起。

      从"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的独白，到"知否兴风狂啸者，回头时看小於菟"的隐喻，一个温情脉脉的鲁迅呼之欲出，这使得我们看到了"投枪""匕首"这些弥漫着铁血气息之外的鲁迅。是的，鲁迅是旗帜，是猛士，但他首先是有血肉、有情感的男儿。"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理解了人的本质，才能还原一个真实的鲁迅，对于这则"荤段子"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人性阙如的“楷模”，不是神仙便是魔鬼，是极其可怕的。离开来人性的奠基，纯粹的"模范"和"榜样"只能是忍气吞声的傀儡和任人摆布的木偶，是乌有之乡的乌托邦！至少，活着时的鲁迅不会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