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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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啥意思


  向明 杂文报 2003年7月29日


　　有些问题，你不在意时，它不是问题，可一旦换个角度或说法，往往让人犯晕。比如，“写作是啥意思”就属于这样的问题。原以为，我对此是清楚的，不就是以笔或键盘，写下一行行“文通字顺”的字吗？（当代诗歌及译文除外）
　　遗憾的是，在信息爆炸时代，有人喜欢自话自说，有人话不好好说，有人不知东西也让人不知南北，有人偏爱无序并制造混乱，有人身不由己投入“增熵”……结果，简单的问题被复杂化了。在此不妨举几例：
　　其一、写作是一种业余爱好。前几天，我在饭局上认识了一位朋友的朋友，他住香港十几年，如今开一家文化传播公司。见面时，他第一句话就说，我在香港与梁凤仪合作多年，你知道梁凤仪吧？……梁凤仪的书我没看过，但她“业余”写作平均每月几十万字，她背后有无“专业写手”代劳，却不得而知。
　　其二、写作是一种赚钱方式。那位被戏称为“兼职副业永远好于主持正业”的姜丰，年纪轻轻，就已著作等身。她谈到写作时说：“写作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赚钱方式。”（2001年12月2日《半岛都市报》）在外人眼里，姜丰写作赚钱不如梁氏业余“玩票”轻松，但写作毕竟是劳动，劳动赚钱光荣。清代的曹雪芹先生，穷困潦倒、“拼”一生心血，才完成80回的《红楼梦》，只能怪他生不逢时。
　　其三、写作是一种“剽窃”活动。我听说有位留美学生特聪明，到DUKE大学不久，教授让他写论文，他很快交了作业。教授看后说：“这论文是剽窃的，你有证据证明这是你自己写的？”该同学说：“我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我能背100篇文章”。然后，这同学当场背出了两篇文章，那教授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其四、写作是一种行走的文字。近来十分走俏的“行走文学”，很时尚，也很有策划。一套丛书发出去，出版社有钱赚，作者差旅费也有地方报销。这类“图书”有些可读性不假，只是太多太滥，不像其广告语所称：是历史的行走，精神的行走，文化的行走。据我所知，“精神行走”的典型，是孔子的“述而不作”以及佛祖的“不立文字”。
　　其五、写作是软件的一项功能。据报道，市场上有一种“作文克星”电脑软件，熟练掌握后，只需8分钟便自动生成一篇文采出众的作文。本人虽然未使用过该软件，但我猜，以软件制作的作文，应该当不会超过旧时“八股文”的水平。“八股文”是我国最早出现的写作“程序”。启功先生曾说，“一种文章形式的名称，它本身并无善恶之可言。”（据中华书局《八股文》）所以，写作软件本身主要是看“怎么用”和“谁在用”了。“八股文”的问题是，历代名家文集一概不收录，跟敲门砖似的——用完扔掉。
　　此外，当代写作还有“身体的”、“上、下半身的”、“美女的”等分门别类，我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前一阵子，有行为艺术家当街“裸体”作画。“身体”类写作，是否与此共通？我不懂。在《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词典》）“写作”条下，不过是“写文章”三个字。或许，《词典》的编辑们，也倾向于我那“以笔或键盘，写……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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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对于作者的要求

苏叔阳


　　作家其实是很不自由的。客观环境的因素不去说，这工作本身的要求就使得作家不能随心所欲。因为这工作要求你付出全部的心智、激情和体力，容不得半点懈怠。
　　有人以为以我笔（现在许多人是以我电脑）写我思，即可成为作家，何难之有？又有何不自由之处？殊不知，个人之所思未必都确当无误，而是否能将确当的思想表述完美更不是有支笔就能办到的事。没有激情的写作，只是种机械式的运动。电脑永远替代不了人的写作，道理便在于此。激情又来自对生活对世界的感悟。一个知识甚少者他的感悟也就不多且范围离不开自我离不开眼前三尺。只有心智得到充分开发知识丰富的人，才能有比别人更多的更深的感悟，才会有更饱满的激情。激情不一定都迸发，那如火山暂息时的压抑的激情也足令人怦然。所以，不管激情展示的方式有怎样的不同，都要有真实的感悟和丰富的知识垫底。从虚无和愚妄中是难以产生让人感动的真情的。
　　知识对于写作者犹如鱼和水的关系。譬如吧，现在京剧又有点时髦，无论赞与弹都有点时髦气。然而真正能欣赏京剧的写家又有几位？说京剧落伍是“小生产的产物”者，恐怕连一出《秋江》也看不明白，而大赞京剧唱腔之美者，大约也止于看现在的“京剧新歌”，于京剧的历史的真实相去甚远。而不明白这个，就难以写出本世纪初直至五十年代北方地区（北京、天津，乃至上海尤烈）城市市民生活的一斑。那时，看京剧是城市生活中的盛事。基本上，人人都会哼几句西皮，许多民间艺术乃至上流“沙龙”都与京剧扯上点关系。我不知对京剧毫无兴趣的人怎样描写北平的一些大学校园生活，那时的大学，每一座都有学生的梨园社的，不懂京剧，也就听不懂许多优秀的传统相声段子，少了许多驾驭语言的参照，也就难于明白弥漫在本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中国社会生活中的那点“旧”文化气。所以，老实讲，今天许多描写“旧社会”的小说，总缺点灵魂，便因为内中缺了点中国特色的文化气。旧的北平不是无文化气的大杂院，而是有很浓文化气的故都。
　　作者应当起码粗通历史，起码坚信某种哲学，有诗人的气质，对人类的一切艺术形式有好奇心、探求心，迷醉于其中之一。不然，一个干巴巴的人怎能写出湿涤涤的文字来？王蒙希望中国作家皆为学者，我觉得起码先应是好学生，这要求并不高。
　　有了这些写作本身的要求，作者还能随心所欲吗？无论如何“以我笔写我思”不是任由信口开河的同义语。写作本不就是一些人想象的“潇洒”事。因此，我常想，作者给自己划上一点点框框，命令逼迫自己多读些书，多想些事，多明白些道理，是作者的基本功课。这样，才能低头写作，挺胸做人，闭目思之，睁眼望远，不辜负百姓授予你的这支笔。当然，写作对作者的要求远不止这些，我只是顺口说些皮毛而已，更深层的要求，那就要有一本大书问世。然而，这种书现在有谁要读呢？现在的风气是谈谈自己的性体会就能成作家的。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