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谈写作的姿态、符号和声音 文/邱华栋

管季超0712

蒋一谈写作的姿态、符号和声音


我和老蒋蒋一谈认识快二十年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蒋一谈在1990年代初期，就出版过《方壶》等几部长篇小说。那个时候，他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没有多久，血气方刚，志向远大。后来，为了生计，他投身到编辑出版行当，一直到成功地创办“读图时代”图书公司，到了前几年，忽然有一天，他告诉我，要重新坐到书桌跟前写小说了，而且，他还要专门写短篇小说，并且列出来了好几部集子的书名，打算以每年一部的速度，再度返回写作状态。

我自然是很高兴，而且，我由衷地为他要实现自己的文学梦想而感到兴奋。我觉得他的想法很正确。如今，写作已经是一个很个人的爱好了。写作具有意义，引起关注，必须要在写作姿态和形态上，贡献出符号价值。当别人都在写长篇小说的时候，老蒋退后一步，宣布只写短篇小说，这是很令人惊讶的事情。谁都知道，现在的短篇小说集很难出版。但是老蒋有底气，这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自信，和对出版行当的熟悉。

很快，从2009年开始，每到5月份，他就会出版一部短篇小说集：《伊斯特伍德的雕像》、《鲁迅的胡子》、《赫本啊赫本》，三本书在出版形态上也很独特，都是小开本，封面都是人的脸，分别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鲁迅和赫本的我们很熟悉的脸。这么鲜明的写作姿态和符号化的出版形式，很容易就引起了关注。而且，在今年，包括我就职的《人民文学》杂志，以及《上海文学》《山花》《十月》等多家刊物都同时发表了他的短篇小说，蒋一谈横空出世了。

那么，老蒋的三本书，三十多个短篇小说，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他的写作对于当代文学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综合起来说，我觉得他传达了极其微妙的、复杂的当代人的经验，但是又无法用一个词汇概括他的小说风格。他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兔子或者一只非常美丽的不断蜕变的蝴蝶，当你张网想捕捉他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他的脑子里已经在开始想着下一本小说集将要写什么了。而且，那本小说集一定会出人意料，我了解他，他在写作的不断自我挑战中才能够找到乐趣，才会不断地有鲜活的构想。

蒋一谈的这种写作姿态特别重要。在商业化、网络化的写作尘嚣中，他表现出一种非常纯净的，一种纯艺术、纯小说的写作方式，使人耳目一新。也许这是一种中产阶级的写作姿态，甚至，就是一个骨灰级的文学爱好者的写作姿态，但是，这种写作姿态，恰好开启了中国的未来短篇小说写作的未来。因为，在他之前，只有欧美作家有专门写短篇然后直接出书的，在出版的形态上，他就指示了一个方向，顽强地将一种出版的风潮改变了。听说有的出版社立即决定出版当代作家的短篇小说系列了，还有的城市，也打算专门设立颁发给短篇小说家的文学奖了，我猜这和老蒋的推动都有关系。

每次见到蒋一谈，我们都要热烈地谈到文学史上的那些短篇小说大师。前两年，谈得比较多的是卡夫卡、博尔赫斯、胡安鲁尔弗、契诃夫、芥川龙之芥、雷蒙德．卡佛、约翰契佛和V．S．奈保尔，后来谈到了《骑兵军》《都柏林人》《怀俄明故事集》《东京奇谭集》《宇宙奇趣》，现在，是哈金和拉什迪的最新短篇小说集以及《纽约客》上刚刚发表的短篇小说，他 打印出来和我一起欣赏。还有中国作家写的比较有意思的短篇小说。可以看出，老蒋是放眼四海，胸怀万仞，写作的师承和营养，都是非凡的。我也提议，下一本不见得是某个历史文化名人的名字作为符号了，因为，他的第一阶段完成了，在表达经验世界的写作上，他走得很好，有的小说呈现出了另外的一种面貌，就是超验的、象征的手法来概括眼前的人类生存境况，比如《中国鲤》。这是他很好的一条路径。卡尔维诺早期的作品是重的，现实主义的，但是很快，卡尔维诺找到了飞鸟一样轻的写作姿态，而想象力就是巨大的翅膀。蒋一谈，你老兄是不是也要用想象力的翅膀，轻盈地飞到这个时代的天空里呢？

2011-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