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莫言作客中国作家黄石文化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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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莫言作客中国作家黄石文化论坛
2011-06-13
  


     6月11日，我国当代著名作家莫言应邀做客阳新富川文化论坛，闻讯从武汉、鄂州、黄冈、大冶等地赶来的文学爱好者1000余人聆听了他的精彩演讲。省作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黄运全，省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程良胜也特意从省城赶来聆听了讲座，黄运全书记在讲座结束后，赞扬了黄石中国作家文化论坛创造了地方的一个文化品牌，对推动地方的文学创作的繁荣与发展大有好处。

    莫言，生于1955年，原名管谟业，生于山东高密县，中国当代著名作家，香港公开大学荣誉文学博士。他自1980年代中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其作品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写的是一出出发生在山东高密东北乡的“传奇”。莫言在他的小说中构造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天马行空般的叙述，陌生化的处理，塑造神秘超验的对象世界，带有明显的“先锋”色彩。

    据悉，这是继湖北作协副主席、文学院院长陈应松，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得主李骏虎等著名作家主讲后的第三次开坛。每次开坛，作家们都结合自己的成长历程、创作经历和创作作品作深入浅出的讲授，并现场解答文学听众在文学之路上遇到的各种难题和困惑。文学大家们艰辛的历程、谈笑的风格、独到的见解、渊博的知识、宽广的视野，令广大文学爱好者深受教育和启发，深受文学爱好者的喜爱。该论坛现已成为文学爱好者的天堂，每次开坛，总是场场爆满。

    该论坛每季举行一次，每次邀请全国著名文学大家前来主讲。该论坛旨在弘扬中华文化之精髓，传承阳新古老而博深的人文精神，加强阳新文化建设，提升文学素质教育品味，拓展人们创作事业，带动和培养阳新文学新人，促进阳新文学创作的繁荣和发展。

    该论坛自去年开办以来，广大文学创作者激情高涨，佳作迭出，先后在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000余篇，先后有100余人次在各级各类文学大赛中获奖，现已涌现出各级作协会员212人，省签约作家1人。


      莫言：马尔克斯的床单        
       2011年6月10日上午10点34分，腾讯微博一个新注册的用户发出了这样一条微博：“最后一个微博人出现了。估计微博很快就要被另外的玩法给淘汰了吧？各位兄弟姐妹们，各位大侄子大侄女们，今后还望多多关照！洒家马上就要去机场，到了那里再给大家汇报心情和见闻八（吧）。”
       在发出这条微博24小时后，他的微博粉丝数就达到了8万。他就是莫言。2011年6月11日上午8点30分，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他登上中国作家黄石文化论坛开始“侃大山”，讲述“我的文学经验”。
       就在他开讲前一个小时里，他发出了最新的一条微博：“昨夜数羊念咒，天亮人己熬瘦，黄石街上车如流，细雨地面湿透，小麦己经收割，河边一头水牛，青年男女俱不见，只有童稚妪叟。”网友“曼珠沙华”回道：“莫老微微一博，轻言细雨，却把妙语掬起，把顽皮撒够。嘿嘿。”
       我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就是写小说那个莫言吗？
      你知道么？在离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莫言原来就在这上班，《检察日报》，10年。
    “上班”这两个字在我的耳朵里扎了一下。把莫言和上班联系起来，让人难以想象。莫言小说里的文字像是高天上的流云，但他现实中的身份却如同云影下一头默默耕耘的老牛，看着那么普通，连反刍的时候，我们都意识不到有什么特别。
       此刻，他就在我的眼前，眯着新月般的两弯眼睛，微微笑着。
       他的文字，拥有梦境的奇幻与丰饶；而他的梦境，又不断与现实重重缠绕。让我们一起去聆听他在梦幻文字背后的现实足音。
   

      莫言之言：      
       我对伟大作品的定义是，深刻地揭示了人类共同的优点和弱点，深刻地展示了人类的优点所创造的辉煌和人类弱点所导致的悲剧，深刻展示人类灵魂的复杂性和善恶美丑之间的朦胧地带，并在这朦胧地带投射进一线光明的作品。
       把好人当坏人来写，把坏人当好人来写，把自己当罪人来写，这就是我的艺术辩证法。
       真正的创作绝不是一窝蜂地去追赶时髦，而是老老实实地写自己熟悉的东西。
       乡土文学很宽泛，并不是荒郊野外、刁民寡妇才是乡土文学，乡土是无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乡土。
       一个有良心有抱负的作家......应该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进行他的写作，应该为人类的前途焦虑或担忧，他苦苦思索的应该是人类的命运，他应该把自己的创作提升到哲学的高度，只有这样的写作才有价值......作家应该关注的，始终都是人的命运和遭际，以及在动荡的社会中人类感情的变异和人类理性的迷失。
       将来小说存在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语言。
       仅靠生活是不够的，还要千方百计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有举一反三的能力，有一种把别人的生活拿过来变成自己生活的能力......把这些陌生的细节放在你熟悉的人群里......故事的情节真假都不重要，关键是作家写的时候要对你笔下的人物的感情非常熟悉，就像写自己一样写他们......
       小说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是无穷无尽的，是一个可以不断拓展开阔的领域。说小说已经穷尽了，还不如说我们的才力已尽。
       文学的魅力，就在于它能被误读。
       题材没有过时不过时、没有新和旧的说法......重要的是我们通过小说表现人的情感、人的性格、人的命运。我们通过小说来塑造个性化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典型的人物形象。我认为这才是小说的根本任务。
   

      现场交流
    东楚网友“白衣卿相”问：据《莫言评传》的作者叶开先生说，您当年“只读了一页《百年孤独》，就兴奋得在房间里直打转转，然后就把这本书放下，开始写自己的小说了” 后来在《红高粱家族》中，我们不断看到那种典型的“马尔克斯似的句子”，因此，你主张写作可以从模仿开始。那么，从一味的模仿到形成自己独立的语言和风格，需要有怎样的一个过程？
    莫言：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叶开先生的说法略有夸张，不久前《百年孤独》中文版在北京举行首发式时，还重提过这个话题。《百年孤独》中“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种预设式叙述在过去是没有的。在中国人的经验里，在我这样作家的乡村经验记忆里，类似于《百年孤独》里很多的细节描写比比皆是，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 我读到小说中 “墨西哥人拖着磁铁把小铁盆吸着跟他走”时，自己就开始写小说了。我理解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根本源头就是日常经验的无限夸大。
       我最早听说这本书是1984年底，当时花1块6买了本上海译文出版社当年8月出版的版本。读这本书第一个感觉就是震撼：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紧接着是遗憾：自己为什么早不知道小说可以这样写呢？1987年我写了一篇文章《远离马尔克斯和福克纳这两座灼热的高炉》，我意识到不能跟在人家后面亦步亦趋，一定要写自己的东西，自己熟悉的东西，发自自己内心的东西，跟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然后一步一步地向这个方向努力。这二十年来我始终在跟马尔克斯搏斗，我要离开那本书。
       模仿是必须的，一个人写作的初级阶段就是要大胆模仿，但不能仅仅满足于模仿。说某某是“中国的马尔克斯”看上去是赞美，其实是耻辱。假如模仿很多人，在模仿过几十个作家后会慢慢获得自己语言的感觉，形成自己的味道。这个是跟书法相似的道理，最初是临摹，在临摹多位名家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风格。
东楚网友“日尽长安花”问：“莫言，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让自己少说话” 乍听到或看到莫言的名字，很容易望文生义，产生“莫言的世界”是“无声的世界”的错觉。其实不然，在您的小说世界里，到处都充满了声音，比如在《檀香刑》这部作品里，在作品的形式技巧上又推上了一个高峰。请您谈一谈声音所含有的特殊功能怎样通过文字表现出来？
    莫言：“莫言”其实就把是我真名管谟业中间这个字拆开，这个笔名现在也是真名了，当年在解放军总参谋部的时候为了领稿费方便，就给组织部写了个报告，五分钟就把名字改好了。取这个名字主要源于童年时期的政治压迫，一句不恰当的话就会给家庭带来灾难。每天出门之前家长都会警告：少说话，别插嘴。
      1985年我写的《透明的红萝卜》真的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主人公小黑孩在里面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通过小黑孩的视角去观察，去听，去感受。后来在《檀香刑》里写的猫腔，是流传在高密一带的地方小戏，在众声喧哗中合盘托出一个纷繁复杂的民间观感世界。这是一部通俗、朗朗上口的关于声音的小说。
东楚网友“烟雨临江”问：我觉得您有一个我非常佩服的能力，就是能够写最怪诞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但其实您又是中国作家当中最具有逻辑力量的。您主张文学创作要贴近生活，但您的作品大多超越了我们的现实生活，您的这种超越来自于现实中怎样的生活经验呢？
    莫言：小说中的想象还是和现实有着密切联系，就是我们通常所讲的“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小说是对现实的提炼和加工，我曾经反对小说家在小说里有思想。其实，对现实如实记录也是一种写法，就是刘震云、池莉他们的“新写实”。魔幻现实主义是把生活中的荒诞性无限夸大，我的作品是介于这两者之间。
       生活本身充满了荒诞，而超越是一种艺术化的概括。我在80年代很推崇想象力，往往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会写出美好的爱情故事，没见过大海的人会写出波澜壮阔的大海，但是依靠一点想象力写出大作品是不可行的。所以我们要千方百计占有生活，不能吃老本。

   东楚网友“萧天隼”问：有一些批评家认为您的作品生命力极度旺盛，想象无边，但也有玉石俱下的情况，呈现出曲线式、波浪式的走势。那么，目前在创作上您遇到的最大的困惑是什么呢？您最近您有没有什么新的构思吗？莫言：有些作品的打磨不可能那么精细，肯定有杂质和泥沙。至于说呈现出曲线式、波浪式的走势也是正常的。不着急，多修改，尽量让自己满意一点。
       我最大的困惑第一个就是对当下生活的隔膜，我很熟悉北京的街道和建筑，但是无法准确把握当下人的生活和内心；第二个是社会地位的变化，我多次想一头扎进原来生活的村庄，但发现这是很困难的，周围人会把你当诖误一样看待。另外也找不到当初的心态，比如我化妆成叫花子，我可以感受到表层，但不能有真切的体验。因为在内心我没有忘记我是一个作家，我是来体验生活的。我曾开玩笑说，实在不行就写科幻小说去。
       新的构思是写一部关于战争的历史小说，我想把这部小说和别的关于战争的小说区别开来，表现我对战争的理解和看法；要表现出美好的一面和可怕的一面；尽量忘掉正义、非正义。这是一部不是那么严肃、好玩、充满乐趣的作品。
       讲座结束了，我听到有位小女孩说：“莫言是个正常的叔叔。”也许，在他们看来，文字天马行空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如果莫言有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到的床单，一定可以呼啦啦地飞起来，飞得越来越远。
    文字就是莫言的床单。高粱穗子织成的土地裹着猩红色的历史，白狗黑孩加上金色的红萝卜，这些颜色让他的床单那样绚烂夺目。而床单上面的莫言，平时又能把自己掩藏得极其到位，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飞翔过。
（东楚网记者：何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