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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成:我的故乡正在沦陷——致吾乡平度市委书记王中先生的公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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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6 16:43: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陈宝成:我的故乡正在沦陷——致吾乡平度市委书记王中先生的公开信
时间:2011年6月17日 作者:陈宝成(《南方都市报》记者) 来源:学术批评网




尊敬的王先生钧鉴:

数年前曾修书于您,经年后再次修书,仍显冒昧和唐突;但因一位自称是先生学生的网友的鼓励,给了我写这封信的力量。在这个日益喧嚣、纷繁的社会,一位曾经做过大学老师的市委书记,在我看来,首先还是一位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而读书人之间的交流,自当坦率而真诚。

我对“老师”充满敬意,不仅因为这曾是一个“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职业,也不仅我曾深受老师们的教诲而得以成长,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我家亦教师世家,共有5人曾杏坛留痕:家父不仅曾投身行伍,而且还曾执三尺教鞭;兄现任教于郭庄中学;姑父、姑母均为退休教师;先表兄亦曾任职于平度一中。

2000年,20岁的我,从平度九中毕业后,负笈北上,求学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投身报界,离乡至今已11年。11年中每次返乡探亲,尽管来去匆匆,但仍会不经意发现,这座城市的些许变化:街道越来越宽敞,地面越来越干净,学校越来越有书卷气,书店的图书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有格调,甚至还有了充满现代气息的咖啡屋、茶楼,让文化人有了“诗意栖居”的所在。

平度是块文化底蕴深厚的土地。对于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来说,这些变化都会被悄悄地记在心里,并感念着为此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甚至心有期待:期待有机会回报这块养育自己的土地。当然,这种种变化,也凝聚着您和您的同事们的汗水与辛劳。作为生于斯长于斯20年的平度人,我应该向您这位来平度任职仅数年的“新平度人”致谢,这是礼数,也是心意。

吾乡平度之来历,说法有二:官家曰“平法度”,出自《汉书》;民间曰“平安度日”。虽无定论,但细思量,两者颇耐玩味:若无官家“平法度”,民间若何“平安度日”?

然而,于我而言,故乡的诸多变化中,有多少美好,往往也会意味着有多少不美好;甚至正是这种种不美好,更能让如我这样的游子,辗转反侧,心痛不已: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久而久之,更觉不吐不快。

我的故乡,名叫“金沟子”。据我考证,我陈氏源自古即墨——古岘;十一世祖讳景实、景昂二公(均系庠生),于前清康熙年间,自平度城西关迁居于此,已近三百年矣;期间历代先人筚路蓝缕,开枝散叶,耕读传家,诗书继世,始有耕地两千多亩,人口八百余众。
   
故乡可谓“人杰地灵”。位于村东的金沟梅花河,因每年冬河面结冰且多呈梅花状而得名。据《平度县志》记载,平度先贤、顺治三年进士官靖共曾题诗《荆沟冰梅》,记录了当时“金沟梅花”的盛景:
溪冻老蛟丑作态,玉鳞寂寂媚冰肌。
疑从云母屏中见,好是鲛绡帐立窥。
五月江城吹不落,三冬水国结偏奇。
清香欲臭无由起,只对寒流惜艳姿。
     
每每感念于兹,常缅先人功德,常思山水锦绣,更觉我等后人当倍加惜之才是。

但是近年来,随着城市圜展,我村耕地日减:自西向东,从南到北,原来列祖列宗耕耘的两千余亩土地,现今已不足数百亩。对我村父老而言,城市化带给他们的,是赖以生存的土地的丧失,而不是从农民到市民的身份改变、权利保障;八百父老不仅多有“土地无可耕种之虞”,且怀“半生无可依靠之忧”。

耕地上种出大楼来,本已是咄咄怪事;更兼屑小之徒,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恶人治村、横行霸道,竟让八百父老将世居的宅基地腾为商品房地皮,而搬到耕地上新种的楼房中,还美其名曰“旧村改造”,借以威吓、迫使八百父老“敢怒而不敢言”,民主革命时期“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政治理想,竟然在共和国六十余年后,在这个被民众寄予“平安度日”生活理想的地方,演变成了“耕者不能有其田,居者不能有其屋”!

家父、兄等人,虽位卑言轻,但不失读书人“威武不能屈”之气节:目睹种种劣迹,仍能敢言力陈其弊;然未料自2006年以来,我家却屡遭报复:
——是年11月10日,小麦地被洒大剂量除草剂,致使当年该地块绝产,后被盖上楼房;
——11月18日凌晨3时,窗玻璃被砸,家人受惊吓;
——为此新建院墙以护家,却在11月26日被推倒,父兄祖母等人,非文即弱,焉能是地痞流氓打手之对手?遂遭殴。
以上种种,家人均曾报官,却至今不见任何结论。
——2011年6月4日,村官通过电话威胁我:“若你家人再为土地事上访,别怪我对你和你家人不客气!”

——2011年6月16日,我家人多次找村经济组织收割小麦,均被村中地痞流氓阻止;又找邻村人帮忙,结果同样被该批地痞流氓阻止;眼见全村小麦收割完毕而独剩我家,家人无奈只得半夜收割;花甲之年,苍颜白发,家父母蒙此奇耻大辱,恨藏于吾心甚矣!

如此劣迹种种,均因官家自大,从未依法登门与家父母言及征地补偿事、被上楼事;吾父母遂不同意出卖我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耕地、不同意把我们强行搬离祖祖辈辈居住的老宅,而挡了恶人财路。

尤为可恨之处在于,以上诸多不法行为,其所以屡屡得逞,并使得八百父老“敢怒而不敢言”,均因屑小之徒屡借先生名义,大肆宣扬开发商是“有背景的”、“后台硬”,并暗示某开发商姓“王”之故。

在此,我应该向您诚恳地道歉,并期待您能接受:因为在前几年,我未经认真思考甄别,竟也信谰言以为真,所以对先生多有成见;现在想来,悔不当初!

后数逢先生故旧同僚,多言先生乃军人家庭出身,洁身自好;自苏至鲁,谨言慎行;登三尺杏坛,桃李天下;投身政界,岛城人誉“笔杆子”;近来又有志气相投之网友,自称先生门生,言语中对先生倍加尊崇,更令我顿生敬意。
我偶于平度政务网观先生,觉英俊伟岸,器宇不凡,颇有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雄姿,而绝非屑小之徒所言池中之物。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念及家国情事,在下虽身居报业,敢担为民请命之责,然终究一介布衣书生,纵可呼号于天下,然终不似先生之掌权柄:权柄者,犹如报业耳,天下之公器也!无奈家事日艰,常思家人安危,竟如2006年“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观吾乡志,历朝历代,不乏名士,从最早见诸史册的“九贤之首”即墨大夫,到明清以降的叶宗恪、潘中、陈所闻、吉灿升、潘民表,不仅留名于史册,亦曾芬芳于平度士子心中。何哉?该因列位先圣先贤能“四境之内有一民不安,则守牧之责也”。

先圣先贤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因倍感家人安危不保,故久不能寐,秉烛夜书,诉之以思乡念亲之苦,更恳请先生能于百忙之中,周知我家人财产、土地、庄稼、房屋之安危,关照我故土八百父老之前途命运,以防悲剧之不重演;督促下属能恪守国法,循乎天理,近之人情;为长久计,为苍生计,为天下读书人尊严计;惩恶扬善,激浊扬清!

倘如此,不仅我辈感念先生,而且先生之名想来亦当流芳史册、芬芳士子之心矣。

书不尽言,来日方长。

      恭请  

          钧安!
南方都市报驻京时局记者  陈宝成
谨上
2011年6月15日凌晨三时于家人割麦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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