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诗人施莉侠

市译协

女诗人施莉侠

2010-06-11   南方都市报   
□星桦

与杨玉清(1906—1995,政治家、外交家、翻译家)在法国有一段情的施莉侠,名字很陌生,查了一下,始知施女士竟是云南第一位留洋女博士。她是唐继尧的外侄女,早年住唐家,因聪明伶俐,深获唐的喜欢,请来袁嘉谷教她读书。唐继尧长子绍骧与之相爱,同赴日本留学,莉侠始学医,后弃医从文,以诗词名震东京文坛,刊有《唐人曲》。因得知近亲不利婚姻,与唐绍骧分手,往巴黎大学深造,获文学博士。在欧洲六年,回国后曾执教于云南大学。

据《肝胆之剖析·杨玉清日记摘抄》,杨玉清1934年11月5日与施莉侠相识于友人宴席,翌日杨即去施处拜访,两人很快就进入状态。杨玉清也擅长诗词,与施见面后,开始了“花都”行吟。《二十三年秋客巴黎遇莉侠过从甚密某夜绻谈尤甚归而赋此》诗云:“侠骨浑如铁,怀情竟以痴。当兹圆月夜,正是独游时。好事宁惟我,怜君更有谁。匈奴期共灭,何害以家为。”

1935年1月2日又作咏施莉侠七绝云:“君是风流堪绝代,我惭本色一书生。人生自有真情性,八面玲珑未可行。”稍后又将莉侠形容自己的话笔之于诗,颇有趣,“野蛮小气矮而肥,头脑冬烘面色饥。任爱何人比尔好,如斯傻子古来稀。晚餐吃过起身去,闲话未完逐客归。百骂千嗔都不怕,且从荆棘觅蔷薇。”两人性格差异较大,杨玉清在使馆属文员,薪俸有限,家累不轻,交往不久,产生不谐,上诗亦可证。

一年不到,杨玉清就向莉侠下了绝交书,中说:“自恨不自量力,不能知人,备受摧残,极尽侮辱,君鸣得意,我则寒心。君每谓清傻,实则十年以后,君将知杨某其人为不傻也”。因而立下“此女不绝交,我非丈夫也”的誓言。看样子施莉侠平时甚傲慢,杨自尊心遭严重损伤,两才不相容。绝交书发出不久,杨玉清便将妻女从国内接来同住。

回到中国后,杨玉清收到过施莉侠寄来的诗词。1942年5月29日记云:“《时事新报》副刊载施莉侠女士《戚氏》一词,读之不忍释手。编者附记伊将于月初飞渝。是又有聚晤之缘也”。词如下:

忆东航,樱花三岛,竞春妆。不觉萍飘,月光花色,满心装。思量,小云乡,诗魂应去捉流光。新诗乏韵频写,况年华十四他乡。梦月多情,吟花遐思,冷雾软闭幽香。羡流云自在,飞鸟幽漫,香雾参商。漂泊一枕黄粱,飘零诗卷,恸听东北亡。新亭泪,数年空洒,恨诉清霜。情茫茫,壮志其舞乱狂,热血沸满刚肠。白城逝水,寥落英伦,豪梦吞劲流光。

倦说风流美,耽书壮岁,弃翠情乡。收拾琴装别友,暗茫茫。此去渡汪洋,怕他久后重逢,鬓容解旧,赢得红颜恸,故国情,愁老英雄梦。归来后,烽火疆场。惭蛰居,倭敌猖狂。暗呜咽,独自只神伤。染霜青鬓,飞尘素脸,未着戎装。

1946年3月27日记云:“接莉侠女士函,满纸凄凉,不忍多读。忆及旧情,伤感不能自己!就灯下写复函,共长七纸”。同年4月11日又得莉侠九页长函,看样子还是独身,信中说:“莉意得新不如从旧。此地有新介绍之某君,富而不文,滇南有文而不富之旧友。余在旧友中觉其尚未有家室,虽非特别恋彼,然感其诗美词诚。”

曾经沧海,回首如梦,施莉侠信中附赠诗二题:《丙戌春接故人杨玉清君自南京来书赋此寄之》:

一缕诚生翡翠梦,两封书引胭脂颦。别来十载多知己,尽是恩人少爱人。

十年情谊仍冰清,慰柳抚花探晚晴。惭愧别离疏故旧,春宵唤月证鸥盟。

《丙戌季春寄故人杨玉清君南京》:

旧雨重逢飘泊时,滇南漫忆有情痴。十年往事冰露梦,一刻新诚雪月诗。昔日萧疏今日恨,心中柔意眼中词。鸿飞浪迹渐成业,一春心事流莺知。

杨玉清皆有和诗:

连理无缘浑似梦,香笺读罢自含颦。倾心十载宁云妄,文采如君有几人。

滔滔天下待澄清,奔走未遑计雨晴。早把爱君心爱国,十年幸不负前盟。

记取花都共话时,十年如梦亦如痴。翻因伤遇思求友,每为感怀始赋诗。蜀水忆君成旧迹,南天慰我有新词。人生长恨寻常事,愿当新知即故知。

一个“尽是恩人少爱人”,一个“早把爱君心爱国”,总缺少一个缘分。

解放前夕,施莉侠在上海居住过。1947年5月19日杨玉清来沪公干,“五时访莉侠”,应邀为其纪念册题诗:“四海飘流浮水草,孤身鏖战抗寒梅。始知纬地经天业,都自动心忍性来”。稍后闻她的诗集将付梓,再题一绝:“侠骨柔情两并难,匡时无计入诗坛。君诗独并情和骨,读罢君诗几慨叹”。

留意多年,一直未能找到施莉侠的任何诗文集,看样子诗集没有出版。在刘光顺所撰《唐继尧评传》中,透露了她晚年的一些情形:“解放后在会泽一中任教,三中全会后到云南省文史馆任馆员,1993年逝世,终年83岁,终身未嫁。施莉侠曾有诗句云:‘年年此日叹飘萍,菊艳桂馨月似弓。忆昔衣绯留异国,人夸天下第一红’。”

◎星桦,学者,编有《关于章士钊》等。

教师之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