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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的草根写作
杨晓敏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百花园杂志社不停地接到陈永林的一沓沓来稿时,他只是个刚满16岁的中学生。此后,他坚持用了近20年的时间,以公开发表的2000余篇小小说原创作品、九部作品集和中国作协会员及最年轻的“金麻雀奖”得主的事实,圆了他少年时萌生的梦,即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
在郑州·第二届金麻雀小小说节颁奖晚会上,当永林踏上红地毯,自信地走到前台,接过那尊代表着小小说写作的至高成就的银色奖杯时,顷刻间他笑得那么开心灿烂。儿时的苦涩艰辛,在他心里淤积了太多的忧郁惆怅:鄱阳湖畔的风情传说,像鸟儿归巢般被他拢入怀中,长大后卖菜、拉人力车、烧锅炉、当兵的坎坷人生履痕,成为他写作的不竭源泉,汩汩流出笔端。
永林的写作实践说明,逼近生活的原汁原味的“草根”写作,同样是文学的应有之义,依然可以给人带来阅读中的文化滋润。在漫长的写作过程中,他似乎不太在意旁人的评介,自顾张扬着自己会编故事的强大优势,以虔诚的姿态来证明自己的文学天赋。永林的小小说,总是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框架里,填满了鲜活生动的文字来急切诉说乃至“图解”着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价值、伦理观念。《毒不死的狗》《李大民之死》《送给继母的生日礼物》《谁毒死了村长家的狗》等,“草根”写作的特点是直奔主题,公然把精英写作早已摒弃的“主题先行”放置首位。永林不藏不掖,一点儿也不回避同行的诘难。他用一贯粗疏的文风,直截了当地抒发胸臆,把底层生活诠释得畅快淋漓,令人乍读之下,似有一股股清新的自然之风扑面而来。不管如何,浮躁混杂的文化市场,接纳了这位讲故事的高手。小小说评论家刘海涛谈到永林的写作时说,他并不简单化地处理这些由丰富的经历形成的经验,他机智地用一个个具体的故事、人物去演绎、传达他的发现和体验,并以此来催生读者的审美想像,拨动读者的阅读情弦。
小小说写作最讲究数量与质量的统一,永林的写作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今年才35岁的他,发表小小说原创作品已逾2000篇。这意味着10多年来,作者要坚持两三天发表一篇作品才行。我曾劝他说,你能不能把笔稍缓一下,读点书补充一下呢?永林一脸真诚地回答:“可我手痒呀,一坐下来,就按捺不住创作的欲望。”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那就让他继续挥霍他的生活积淀和智力资源吧,这毕竟是一件非常个性化的事情。永林前些年多受生活拮据的困扰,娶妻生子买房子,著书本为稻粱谋,不为生计写作行吗?虽然永林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但也始终把持着文学写作的底线,起码没有把主要精力分散到那些通俗的、泛文化类的写作上。
平心而论,永林的作品里,并不乏佳作。细品之下,亦能不断给我们带来多种惊喜。如历年获奖的作品《土框·土车》《活着》《鼓殇》《嫁的理由》《半小时的故事》《复杂与简单》等等,笔下人物性格凸现,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和厚重的思想蕴涵。第三届小小说金麻雀奖的评委,给予永林的获奖理由是:在小小说写作者中,陈永林勤奋而高产。他善于把有意味的文学叙事与日常生活叙事相融合,为人们提供了观照社会人生和民间“草根”人物生存状态的一扇窗户。对来自生活底层的芸芸众生,特别是乡村的兄弟姐妹,陈永林抱有天然的爱心和同情心,即使是描写人性的幽暗和生活的痛楚,他也是站在人性美和光明的一边,用凄切的悲悯和温情来打动读者的心灵,具有原生态般的生命质感。
因为工作关系,永林多年坚持对我执师长礼,任何场合从不避嫌。这次在小小说节上见面,我感觉他早年身上挟带的浮躁之气褪去不少。多年的文坛历练,尚未给他的言行打上世俗的烙印,那种率真天性依然荡漾在他的眉梢。我原想以师长的身份,把关于读书的旧话重提,因为获大奖后,无形中便拥有了一流小小说作家的名份,编者和读者都会有更高标准的期待。可由于会务冗杂,我竟无暇与他聊上几句。其实我想,以永林的聪明,他肯定知道应该瞄准新的写作高度了吧。本月贴在网页上的永林的新作《广陵散》,用意也含有鼓励的成分。该作品的选材、技巧都谈不上新巧,然而看得出来,较以往的创作,作者是下了功夫的,在语言和结构上颇有精益求精的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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